第八章 被捕的北原
葬禮結(jié)束,池田回到家中,把懷里抱的遺像放在靈位上,身后的寬一依舊和早上一樣,面無表情的走進(jìn)屋里,期間父子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彼此仿佛是陌生人一樣。
“你要上哪去?”
坐在客廳的池田看到寬一從房間里出來,手里拎著藍(lán)色的背包,看樣子要出門,池田臉色難看的喝問道。
這個逆子從回來后就一直沒怎么說話,自己主動和他搭話,他也只是默不出聲的點頭或是搖頭,看的池田心中一肚子惱火,要不是今天還有其他客人在,他早就像以前一樣把這個逆子按倒在地毆打一頓。
“醫(yī)院,”
準(zhǔn)備推門出去的寬一停下了腳步,看都沒看池田一眼,嘴里毫無感情的吐出這兩個字。
寬一很早之前就搬出了這個家,一直在距離這里很遠(yuǎn)的一家料理店工作,這次如果不是池田打電話給他催他回來,他也不會回來,畢竟死掉的這個女人,和自己又沒有多大關(guān)系。
“回來,不準(zhǔn)去?!?p> 池田說這話的時候是壓著怒火的,用力握著水杯的手已經(jīng)泛泛發(fā)白。
這個逆子太無法無天了,自己老婆的葬禮剛結(jié)束,這個逆子就迫不及待的離開這里,他把代子當(dāng)成什么了,把這個家當(dāng)成什么了,他眼里還有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嗎?
寬一絲毫沒有理會池田說的話,仿佛池田這個父親不存在一般,理都沒理睬他推門往外走。
“混蛋,我叫你不準(zhǔn)去!”
哐當(dāng)一聲,池田手中的玻璃杯砸在了寬一身旁的門框上,落得地上滿是玻璃碎渣。
寬一停住了動作,沉默良久后,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的望向依靠在客廳沙發(fā)上的池田,沙發(fā)上有塊很大的黃色污漬,寬一記得那是池田有一次醉酒后毆打自己留下的血跡,時間久了,痕跡都發(fā)黃了。
“你媽死了,你這樣子是要她死后都蒙羞嗎?”
“媽?呸,你別說這種話,我覺得惡......”
“啪!”
寬一話還沒說完,就被滿臉怒色的池田沖過來一巴掌扇在臉上,再加上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寬一被池田扇到在地。
“你個逆子,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真有本事,死老婆了,拿我這個殘疾人撒氣,有本事你打呀,就像以前一樣,往死里打我,打到吐血......”
“氣死我了,你個混蛋......”
就在怒火中燒的池田準(zhǔn)備動手的時候,他身旁的門鈴?fù)蝗豁懥恕?p> 寬一起身,推開身旁的池田,打開門,來人正是石板和近藤二人。
“你好,我是搜查一課的石板,這位是近藤?!?p> “有什么事你們問那個人就行了,我預(yù)約了醫(yī)生,需要去醫(yī)院一趟,就先走了?!?p> “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走了就別回來?!?p> 石板看著離去的寬一,又看看滿臉怒氣的池田,看樣子他們父子剛才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抱歉。兩位,讓你們看笑話了。”
石板兩人跟著池田走進(jìn)了屋內(nèi),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倒好茶水后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葬禮順利結(jié)束了?”
“嗯,還好,雖然有點累,幸好有親戚幫忙?!?p> 池田說著撫平頭發(fā)。他身上穿著參加葬禮時的衣服,卻沒有系領(lǐng)帶,襯衫的紐扣一半都松開著。
“很抱歉,你這么累了我們還前來打擾?!?p> “哪里,警察先生你們才辛苦了?!?p> “是關(guān)于案子的,我們有了一些新的發(fā)現(xiàn),所以前來和池田先生你確認(rèn)一下?!?p> “對了,在此之前,可以讓我們上柱香嗎?我想先向往生者致意?!?p> “好的,沒關(guān)系的?!?p> “不好意思,那我們打擾了?!?p> 靈位設(shè)在西面墻邊,旁邊一個小小的相框里框著池田代子微笑的照片,看上去比現(xiàn)在年輕一些。
石板和近藤上了香,合掌閉目默禱了大約十秒。
回到客廳后,石板問池田有沒有想起什么關(guān)于命案有關(guān)的線索,坐在椅子上的池田立刻搖了搖頭。
石板沉著臉說出了代子女士從銀行提出五十萬日元的事。對此,池田顯得非常吃驚。
“五十萬!這件事我從未聽代子提過?!?p> 池田連忙跑回臥室,翻箱倒柜才找到一本存折,打開一看,池田臉都?xì)饩G了,他每天拼死拼活送貨攢的五十萬,竟然被這個敗家女人全部取出了。
自己的工資除了留下平常喝酒的錢,剩下的全都交給代子存了起來,怎么樣沒想到竟然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那個女人,竟然背著我把錢都取了出來!”
“池田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夫人從事很花錢的娛樂?例如賭博?!?p> “我沒有聽說過這種嗜好,她從來不賭。”
“我的五十萬,這該死的女人到底把錢弄哪去啦......”
池田抱著余額為零的存折蹲在地上痛哭,一旁的石板也不好說什么。
“那有可能是那個方面嗎?”
“那個方面?”
“就是異性關(guān)系那個方面?!?p> “對,對,絕對有可能,一定是代子這個賤貨拿著我的血汗錢在外面養(yǎng)野男人了,求求你了,警察先生,一定要幫我把錢找回來啊,要不然我下輩子怎么活啊......”
又問了幾個問題,石板兩人便起身告辭??磥戆着芤惶肆?,實在是說不上有所收獲。
穿鞋的時候,地板上那個藍(lán)色背包映入眼簾,應(yīng)該是寬一的,走的時候忘拿了。
看著藍(lán)色的背包,石板想,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
......
警視廳,預(yù)防犯罪課
一個女人穿著深藍(lán)色的和服,系著一條白底帶印花的帶子,這樣的打扮很顯眼,那些正在埋頭工作的警察紛紛轉(zhuǎn)過頭來看。
女人叫北原賴子,是北原的姐姐,幾個小時前,正在銀座工作的她,突然接到警察的電話,說自己的弟弟吸食違禁品,讓她帶上印章過來領(lǐng)人。
進(jìn)了防犯課的辦公室,賴子走到桌前,對一個年近五十的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打擾了,我是剛才接電話的北原......”
“??!你是他姐姐吧?請坐。”
男子很爽快地點了點頭,把跟前的椅子搬給賴子。
辦公室很寬敞,雜亂無章擺放的辦公桌前面。坐著十幾個穿便衣的警察,他們也都一齊把目光投向賴子。
“那么,我弟弟......”
“我現(xiàn)在就把她帶過來,北原一郎確實就是你的弟弟?”
“是的,正是!”
“住址是......”
男子一邊看著卷宗,一邊把原籍,大學(xué),父母的名字高聲的念了出來,賴子畢恭畢敬的連連點頭,臊得滿臉通紅。
“你不知道你弟弟在做這樣的事情嗎?”
“抱歉,我們不住在一起,很少見面。”
“他還是個孩子,你這個做姐姐的可要好好監(jiān)督才行。”
“對不起......”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為什么警察連這樣的問題都要問,賴子沉默一會后說道。
“在銀座工作?!?p> “難怪如此......”
警察這次看賴子的眼神有點怪,弄得她很不舒服。
警察把文件放到賴子面前,是一份擔(dān)保書,賴子在規(guī)定的地方寫下自己的名字,按要求蓋上了章。
“喂!把北原一郎帶進(jìn)來?!?p> 男人回頭喊了一句,只見后面的門一開,北原被警察按著肩膀從里面出來。
原以為北原會面容憔悴,沒想到身穿著牛仔褲和藍(lán)色衛(wèi)衣的北原滿臉不在乎的樣子。
通過審訊室敞開的縫隙,可以看到里面五六個人的臉,可能都是被抓來的同伙把。
一個個長發(fā)披肩,年齡也就在二十來歲的樣子。
“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真是的,”
“你真是給家里丟盡臉了?!?p> “以后不要再犯事了,不然下次就是拘留所里了,好好聽你姐姐的話?!?p> “實在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p> 賴子再次給警察深深為鞠了一躬,像是倉皇而逃一樣跑出了辦公室。
出了警視廳。賴子馬上舉手?jǐn)r下一輛駛過的出租車,無論如何也要盡快離開這種地方??杀痹衲緲蹲右粯诱驹谏砗笠粍硬粍?。
“姐姐我餓了,從昨晚到現(xiàn)在我還沒正兒八經(jīng)的吃東西呢!”
“知道了,快上車......”
出租車就停在眼前,賴子先把北原塞到車?yán)铩H缓笞约阂沧杰嚴(yán)?,對司機說去新橋那邊。
“我想吃平常吃的大醬湯和米飯!午飯的時候給了面包,可是那東西實在是太難吃......”
“閉嘴!”
北原大大咧咧喋喋不休,賴子在那里如坐針氈,就怕北原的那點丑事被司機知道。
看到姐姐怒氣沖沖的樣子,北原立馬閉上嘴,賴子讓司機直接把車開到附近的酒店,下了車進(jìn)了地下的日本料理店。
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下午五點,店雖然還開著??墒沁€是沒有一個客人。
賴子選了最靠里的桌子,和北原面對面坐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快點,我都要餓死了......”
北原急不可耐的喊來服務(wù)員,然后點了刺身和鹽烤三文魚。賴子只要了一份蒸蛋。
“你這家伙,膽子越來越大了。你怎么能做那種啥事呢?真是嚇?biāo)牢伊??!?p>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吉米他們?nèi)氯轮形乙黄鹞?,所以我就吸?.....”
“那個叫吉米的又是什么人?”
“你還不知道姐姐,他還我們樂隊的吉他手,家里可有錢了?!?p> “你和那些人一起吸違禁品了?”
“那種東西吸起來和吸煙一樣,一點意思都沒有,還沒有威士忌有效果呢。”
“威士忌能和違禁品一起吸嗎......”
“不過就是玩玩,我們又沒有做其他壞事?!?p> “行了吧,那些警察又是怎么知道的?”
“吉米經(jīng)常吸,上次就差點被捉到,這次只是有點倒霉。”
“好啊,你個小混蛋原來......”
見女服務(wù)員把刺身和雞蛋羹端了過來,兩人一時不說話了,等服務(wù)員走后,賴子問道:“在哪被抓的?”
“就在吉米住的公寓里,是個清晨,因為大家都睡著了,所以一不小心就......”
“也有女孩子嗎?”
“有,吉米那邊叫了好幾個漂亮的女生,但都沒有姐姐你漂亮?!?p> “小兔崽子,你找死??!”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到底都是怎么回事,盡管自己早已經(jīng)步入社會,見過不少陰暗的事情,可現(xiàn)在年輕人迷亂的生活和放蕩不羈簡直無法想象。
“里面那幾個,你都認(rèn)識?”
“認(rèn)識,都是樂隊的成員?!?p> “不會明天上新聞把?”
“那誰知道呢?”
服務(wù)員把烤魚和大醬湯端了上來。
“你的名字也會上新聞嗎?”
“我已經(jīng)被放出來了,應(yīng)該沒事的。那個警察不也說沒事嗎?”
“我問你,你身上不會真的有違禁品那種東西吧?”
“我為什么要有那種東西呢?”
“真是的,姐姐有點小題大做了,不就是吸了點違禁品嗎,多大點事?!?p> 北原氣鼓鼓的點上一支煙,服務(wù)員過來指了指禁止吸煙的牌子,他只好翻著白眼把煙掐滅了。
“要我說,還是日本太落后了,你看看美國,加拿大那些國家,違禁品和煙酒沒什么區(qū)別,那些好萊塢演員,演奏家,藝術(shù)家,還有那些公司的老總都在抽嘛?!?p> “只有日本太落后了,都認(rèn)為違禁品是有害的一樣,實在是太奇怪了。”
賴子又要了一杯咖啡,北原滿腹牢騷地對賴子抱怨道。
“也是奇怪了,怎么就我們幾個被抓住了?”
“還有其他人?”
“那些飛槍還有很多!”
“什么呀?飛槍什么意思?”
“因為吸了就會飛,所以那些人被稱為飛槍?!?p> “明明有那么多吸違禁品的,偏偏只有我們被抓,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賴子聽到北原的話有點目瞪口呆,而北原自己懊惱的埋怨著自己倒霉?!?p> “你以后可不準(zhǔn)再碰這種東西了,要是在胡來,我可負(fù)不起責(zé)任?!?p> “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可什么壞事都沒做,因為他們?nèi)氯轮形椅?,我才吸一兩口的嘛?!?p> “一兩口就不算違禁品了?”
“哪有那么夸張,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草嗎,和店里賣的香煙一樣?!?p> “你都被逮到警察局里里了,還管是草不是草的問題,這種事在我們家就是不可饒恕的,你一會不準(zhǔn)再碰那種東西了,聽到了沒有?!?p> 賴子挺起胸,眼神中充滿怒火的看著北原。
“知道了,煩死了......”
北原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回答賴子,隨后滿不在乎的喝著大醬湯。
看著北原那張無所顧忌的臉,賴子感覺自己有點老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難道就是這個樣子嗎?
“我說你,這件事要是讓爸爸知道了,他非得剝掉你一層皮不可?!?p> 今天的事情是告訴家里還是不告訴家里呢?難道要憋在自己心里一輩子?
賴子有點拿不定主意,不管怎么說,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也得和北原好好談?wù)劇?p> “這事我得求求姐姐了,一定要替我保密......”
一想到父親知道自己干出這種事的模樣,臉上剛才的無憂無慮消失的一干二凈,小臉立馬變得煞白,拿碗的手都不自覺的顫抖。
“現(xiàn)在知道怕了,剛才你真是個了不起的主??!”
“姐姐你可別再說了?!?p> “你今晚就先住在我那吧,事情等過來今晚再說。”
“你先在這吃,一會打車直接去我住的地方,我警告你,不準(zhǔn)亂跑,如果再給我惹麻煩的話,我一定要給你點顏色瞧瞧?!?p> “姐姐這就去店里嗎?”
“本來約好和客人見面的,托你的福,現(xiàn)在還讓人家等著呢?!?p> “對不起?!?p> 北原深深低下頭給賴子道歉,賴子從包里拿出自己公寓房間的鑰匙交給北原。
“一會你拿著鑰匙先去吧。”
“我可以先去玩會,在......”
“不行,今晚你必須住在我那里?!?p>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如果你不想讓爸媽知道這件事的話,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去做。”
北原滿面愁容,擔(dān)心晚上又得聆聽姐姐苦口婆心的說教。
“不要和我耍心眼,你知道我剛才在警視廳簽字畫押的那份身份保證書嗎?那上面可是寫著不能再讓擔(dān)保人再犯同樣的錯誤,如果你在犯什么事兒的話,連我都會被抓緊去!”
“我再也不做那種事了,再者說了,我也沒犯多大罪過啊......”
“你不是已經(jīng)被警察詢問過了嗎?那和犯罪是一碼事!不管怎么說,今晚你必須住在我那里?!?p> 賴子的口氣十分強硬不容分說,賴子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好了。聽明白了嗎?”
再次叮囑了一遍,賴子拿了賬單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料理店的門口走進(jìn)來兩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和服務(wù)員交談一番后,穿過走廊,徑直走到姐弟兩身旁。
“你們是......”
“你好,我們是搜查一課的刑警,我是石板,這位是近藤?!?p> “現(xiàn)在我們懷疑這位北原先生和我們現(xiàn)在正在調(diào)查的一起命案密切聯(lián)系,需要傳喚他和我們?nèi)ゾ晱d一趟,接受調(diào)查?!?p> “命案!?。 ?p> 聽到石板說的話,坐在座位上的北原臉色嚇得煞白,手中的碗筷掉落在地上,身體僵硬的坐在那里。
而站起來準(zhǔn)備付賬的賴子聽到自己的弟弟竟然和命案扯上關(guān)系,身體突然被抽空了力氣,整個人臉色呆滯的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