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九月初一。
大朝會，歷來都是禮節(jié)性質(zhì)的，表示皇帝還在認真干活。
但今天不行，朱由校打算動手了。
繁復(fù)的禮節(jié)之后，五品之下的官員先趕走，剩下的，全部擠在金鑾殿小小的方寸之地。
利落的兩步從高高在上的龍椅上走下來。
“朕說，議削藩！”
瞬間，嘈雜的聲音嗡嗡響起。
不少人心中已經(jīng)有底，還在觀望中，伴君如伴虎，小心為妙。
但總有腦殘的，大明又有不因言治罪的習(xí)慣，不少士大夫以頂撞皇帝為榮。
“陛下，豈不聞“親親相隱”乎?！?p> 皇帝啊，這藩王，可都是你的家人啊，怎么能削呢！
瞬間，這人身邊空出了一大片，哪怕?lián)頂D的金鑾殿上，無數(shù)人拼命的躲開他。
朱由校冷笑著看著這人，大概是那種讀書讀傻的，扯了扯嘴角：“沒聽說過這句，哪本圣賢書里面的？”
那人認真回答：“出自論語，子曰，父為子隱……”
禮部侍郎黃侍郎大聲打斷：“王翰林，你記錯了，論語沒有這句?！?p> 那王翰林目瞪口呆，記錯了？可能嗎？
施首輔也接口說道：“是沒有這句，王翰林可能看的是后人杜撰的版本?！?p> 王翰林已經(jīng)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儒家就是個大筐，啥都能往里裝，不喜歡就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百官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這位，他完了，就算皇帝不削他的官職，同僚也會徹底排擠他。
皇帝要大義滅親，還不趕緊支持，知道皇族一家子，耗費大明多少財物嗎！
朱由校定調(diào)子：“朕記得，宮里有本出土的論語原本，似乎也沒有這句?！?p> 王翰林猛然驚醒：“請陛下賜予一觀?！?p> 魏忠賢在旁插話：“陛下，古籍保養(yǎng)不善，可能需要幾日修復(fù)?！?p> 吏部侍郎楊侍郎：“陛下，老臣家中有幾個專修古籍的匠人，最善修復(fù)古籍。”
更多的人站出來，表示，確實沒有，皇帝要削藩，理所應(yīng)當(dāng)，法理上絕對沒問題。
朱由校搖頭，什么禮為國之本，只因為沒有觸動核心利益。
農(nóng)業(yè)時代的核心利益只有一點，那就是土地，能耕種的土地。
而藩王到底占有多少土地，已經(jīng)是筆糊涂賬了，但每一次親王級別的藩王就藩，都賞賜百萬畝級別的土地，還不要荒地。
還有俸祿，幾十萬藩王，生生抽走了大明超過三成的國稅。
然后藩王世襲罔替，老朱家又特別能生，早就是大明的心腹大患了。
一邊是抽稅基，一邊再拿俸祿，藩王才是大明最大的禍害，其他讀書人的投獻，偷稅漏稅等等，大約是有樣學(xué)樣吧。
老大帶頭，還指望底下的人干凈嗎！
官紳一體納糧，呵呵，真做不成？咱帶頭，看你們干不干，等咱把權(quán)力收上來，有的你們受的。
朱由校定了定神：“給諸位大臣賜座，傳膳，慢慢商量，朕出去一會，等結(jié)果。”
轉(zhuǎn)身就走?；实墼?，有些話，是不好放開了說的。
出去吃了頓飯，順便把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的李啟明帶過來了。這孩子很聰明，也識字，一點點的培養(yǎng)自己的班底，才是要緊的，這些從小學(xué)儒的，未來頂不了大用的。
眾臣完全無視了皇帝的做法，什么禮節(jié)，只要肯削藩，都是次要的。
朱由校也不去龍椅上坐了，干脆就站在眾臣面前：“眾愛卿商量的怎么樣了，這削藩可做的？”
眾臣異口同聲：“做的！”
必須做的，本質(zhì)上，不管什么黨，什么派，大明的讀書人，是真心支持大明的。
當(dāng)然，他們支持的，是大明的結(jié)構(gòu)，這是他們享受榮華富貴的根本。他們支持的，是皇權(quán)，至于龍椅上坐的是誰，那不重要，是姓朱還是姓李或者姓愛，也不重要。
而藩王，是皇權(quán)的衍生物，是皇權(quán)的畸變產(chǎn)物，是這套制度從設(shè)計之初就無法避免的，再加上老朱家開掛般的生育能力，造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削藩，唯一的難點就是皇帝的態(tài)度。
這套制度，賦予了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只要皇帝說，不行，臣子除非想辦法換一個皇帝，要么只能徹底摧毀這套制度。
現(xiàn)在，皇帝態(tài)度鮮明，要削藩，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削藩到什么程度，拿回來的好處如何分潤。
是降等世襲，或者唯嫡長子世襲，亦或者推恩令？
眾臣拿不定主意，各有各的觀點。
朱由校冷笑著：“一削到底，永久禁止藩王制度，以后朕的子孫，除了當(dāng)皇帝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庶民，可做的？”
一時無言，真狠。
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沉默在蔓延。
朱由校繼續(xù)：“廢除太監(jiān)，廢除內(nèi)務(wù)府，廢除內(nèi)帑，朕，和你們一樣，拿俸祿，可做的？”
眾臣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廢大半皇權(quán)啊，您老人家至于嗎！
朱由校繼續(xù)：“做在皇位上的，才是皇帝，皇帝的家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庶民，可做的？”
終于，作為群臣之首，施首輔搭話：“陛下，從長計議?。 ?p> 反對，反對個毛啊，等于把散落一地的皇權(quán)全部收集起來，皇帝拿一部分，臣子拿一部分，為何反對！
朱由校笑了：“當(dāng)然要從長計議，先議削藩，可有困難？”
集權(quán)，徹底的集權(quán)。
皇權(quán)實在太分散了，無數(shù)的藩王雖然沒有權(quán)力，但分潤了太多本應(yīng)皇帝該有的東西，撤了藩王，大明立馬輕松很多。
對，封建王朝的皇權(quán)不單單在皇帝身上，而是在皇族身上。
是無數(shù)的皇親國戚，宗族，太監(jiān)，后宮，外戚等等共享這份權(quán)力。
現(xiàn)在，朱由校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權(quán)力全部收回來，給臣子一部分，讓他們堅定的支持自己，更多的是留給自己，自己個人。
至于朱元璋的子孫，關(guān)我毛事。
再說，這可是救了他們好吧，真實歷史上，明朝滅亡，這些皇族，基本都被斬殺殆盡。
困難嗎，當(dāng)然有。
施首輔小心的說道：“陛下，就怕物議紛紛?！?p> 也就是被人罵了，至于反抗，呵呵，整個大明的軍事力量，都掌握在文臣手中，甚至連皇帝調(diào)動都困難。
這挺重要的，起碼在這個時代，對臉面是極為看重的。
但穿越者會在乎這個？臉面算什么，實惠才要緊。
再說了，咱求的是名震千古的那種名聲，當(dāng)下一些雜音，聽不見聽不見。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皇帝不怕罵，那就開干。
“擬旨吧，哦，對了，選秀?！?p> 身體慢慢的好起來了，那肯定想女人了，但后宮的要么是裹腳的賓妃，要么是干活的宮女。
裹腳的，實在下不去手，惡心的要命。
宮女還好，但依然大部分有裹腳又放腳的痕跡。
最重要的是，幾乎都不識字。
更是大部分出自小門小戶，見識低，再加上這個時代的女德什么玩意的。
咱又不是野獸，看不上這種生育工具。
看了看身邊的李啟明，忽然笑了：“記得這孩子他娘嗎，就按她的標準給我找?！?p> 身高，一米七朝上，體重，200，額，過分了，120斤朝上，年齡，起碼十八，不裹腳，識字。
這標準，讓一眾大臣頭皮發(fā)麻，偌大的大明，有這么個人嗎？
身高體重還好說，這年齡，十八歲好幾個娃了好吧，還有識字的都是有錢人家，基本都裹腳，連裹腳都裹不起的，哪有錢讀書呢。
但皇帝開口，不容違背，尤其是在削藩的事剛剛商量好，萬一皇帝反悔呢，不行，想盡辦法，也得給皇帝找個滿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