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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天盛集團私人訓(xùn)練場,一位額頭有一道深長疤痕的青年停下訓(xùn)練,接過旁人遞來的潔白毛巾擦汗,語氣淡漠地吐字:“十五個人,干不過一個學(xué)院學(xué)生?”
遞毛巾的那位,謙卑地彎著腰:“回小公子,是的,據(jù)他們說只聽到一聲悶響,沒見對方動手自己人就全都被擊飛撞墻。對方問大狗是誰派他們來的,大狗沒答,就被殺了,渾身上下沒幾根完好的骨頭,內(nèi)臟盡數(shù)破裂,像被巨力生生碾死?!?p> “他是爬塔者?多少層的?”疤痕青年轉(zhuǎn)身,表情有些意外。
遞毛巾者的腰彎得更低了:“查過了,沒進過塔?!?p> 青年思索道:“準(zhǔn)確嗎?有些人可能藏得比較好?!?p> 遞毛巾者彎著腰點頭:“準(zhǔn)確無誤,當(dāng)今世上天盛想查的人,除非第一財團力保,否則藏不住?!?p> “很好?!鼻嗄臧欀祭湫Γ骸八麎奈液统倘敢赖暮檬?,本來只是想警告一下,沒想到釣出條大魚?!?p> 他隨手扔掉毛巾,轉(zhuǎn)身重新開始訓(xùn)練:“那些人沒暴露吧?”
“這,有點問題。”遞毛巾者撿起毛巾放進送洗桶,有些猶豫道:“他們自作聰明,在大狗死的時候尖叫了幾聲?!?p> “多此一舉!”青年調(diào)高跑步機速度開始加速跑:“露就露吧無所謂,把大狗的死托一托壓他身上,我要知道他一個非爬塔者1打15的秘密!”
遞毛巾者躬身退離訓(xùn)練場。
。。。
實際上,瘦小男孩的傷比王玟輕得多。
在世界塔傷患如此頻繁的今天,醫(yī)療水平飛速發(fā)展,刀捅肚子內(nèi)臟破裂這種傷勢,只要救治及時根本不會有生命危險。
倒是王玟這種查不出病因的“用腦過度”比較看天意和所謂的傷者自我意志力。
見到瘦小男孩活蹦亂跳地過來醫(yī)院探視,王玟放心了。
男孩悄悄沖正在削蘋果的程雀依努努嘴,對王玟擠眉弄眼,用口型說道:“三天?!?p> 王玟皺了皺眉,轉(zhuǎn)頭望向程雀依,深深地嘆了口氣:“敗家娘們?yōu)槭裁聪髌??蘋果營養(yǎng)全在皮上不知道嗎?”
程雀依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自顧自削著蘋果。
“你們誰行行好把她帶走?!蓖蹒錈o力地呻吟道:“她呆這里我擔(dān)心我康復(fù)不了。”
男孩走了,畢竟重傷初愈,他也需要多休息。
沙發(fā)人也走了,留下一批最新的課堂記錄。
門邊人也走了,留下一張情報部的通行證。
王玟歪頭看著程雀依:“你也走吧,這么多天辛苦了?!?p> 程雀依拿起蘋果問他:“前輩,需要喂你嗎?”
“不是?!蓖蹒渲鹕碜樱骸澳悻F(xiàn)在什么心態(tài)能跟我說說嗎?干嘛平白無故對我這么好?我真的只是順口提了一嘴而已!”
程雀依放下蘋果,臉上笑容漸淡,感慨道:“前輩不也是平白無故地用所謂的‘順口’救了我一命?你又是為什么對我那么好呢?”
“真稀奇?!蓖蹒溲鹧b不屑地哼笑道:“你長成這樣從小到大心里沒點數(shù)嗎?英雄救美是男人的通病,哪里還需要為什么。”
“前輩,也覺得小依美嗎?”程雀依單手撐住下巴,手指挑玩著垂下的發(fā)梢,盯著王玟的眼睛問。
王玟看著眼前的程雀依,模樣逐漸與腦中那一世的臉龐重疊。
那樣痛苦與不自信的程雀依,
也是經(jīng)常這樣問他。
而他每次都會用力地、認(rèn)真地回答“我們家小依世上最美”。
直到她自我結(jié)束一生的痛苦,瀕死時被他找到,仍然還是這個問題:
“隊長,小依美嗎?”
今天,再一次聽到這句話,看著對面等待答案的眼神,王玟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像以往那樣劇烈抽痛,如同戰(zhàn)斗神經(jīng)的條件反射般堅定地說道:“我們家小依世上最美!無人能比??!”
程雀依驚呆了。
她伸出手,輕輕抹去王玟奪眶而出的淚水。
用最平靜的表情說著最有力的話,眼淚卻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樣流個不停,這個男生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夸獎與贊美的話從小到大聽過無數(shù)種。
從來沒有一種像這樣的痛徹心扉。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程雀依也紅了眼眶,鼻腔里宛如灌入了檸檬水,酸澀難忍。
“好了好了,我不鬧你了,你不要哭。”
發(fā)現(xiàn)王玟的眼淚越抹越多,程雀依徹底慌了神。
這人剛剛才從昏迷蘇醒,幾天沒怎么攝入水食。
這么個哭法,一會兒又得拉去給醫(yī)生搶救!
王玟推開她的手,閉上眼睛深呼吸。
長長地吐氣搖頭自嘲:“真的是老了,上了年紀(jì)好容易多愁善感?!?p> “噗?!背倘敢姥劭艏t紅地抹著手背,笑道:“小男生裝成熟?!?p> 王玟收起所有為了偽裝年齡故意流露的輕佻與不羈,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輕聲說著:“小依,好好保護自己,快樂幸福地過好這輩子?!?p> 程雀依呆呆地望著他,呆呆地聽他一字一句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
“愿所有勾心斗角都與你無關(guān)?!?p> “愿所有惡意歹念都離你萬重。”
“愿所有的遇到都能善良簡單?!?p> “愿所有的決定都能正確從容?!?p> “愿每一個收獲都是真心期待?!?p> “愿每一次得到都是深切喜愛?!?p> “愿每走一處街角都風(fēng)景常在?!?p> “愿每做一場夢都能笑著醒來?!?p> “愿你品嘗美食不擔(dān)心發(fā)胖?!?p> “愿你哭泣落淚也只為感動?!?p> “愿你每次相聚都不用分別?!?p> “愿你每次分別都可以重逢?!?p> “愿你,能收到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祝福。”
“愿你,一生一世平安喜樂健康無憂,永遠(yuǎn)美麗如彩虹?!?p> 。。。
程雀依走了。
她怕自己再不走,心會碎掉。
從來沒有男生那樣對她。
從來沒有男生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
不是愛慕,更不像貪圖美色。
那樣溫柔如冬日暖陽般的目光,是對親人最深沉的疼惜。
明明自己好好的,他為什么要那樣看著自己?
這個問題,程雀依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當(dāng)聽到他仿佛要將自身所有的好運都一股腦地送給自己時,她慌了。
哪怕至親也不至于如此。
他又不欠她什么。
反倒是她欠了他一場難償?shù)拇蠖鳌?p> 為什么他要這么對她?
他究竟想要什么?
究竟想要什么直說啊!
為什么要這樣?
為什么只一味地給予,從不索取?
他究竟想干什么?
程雀依走了。
是哭著離開的醫(yī)院。
沒人明白她為什么哭。
就像她不明白王玟為什么哭。
醫(yī)院的單人病房里。
王玟身心疲憊,他覺得自己急需一場安靜的休息來彌補耗損的心神。
于是蓋好被子準(zhǔn)備好好補一覺。
可惜,世事總是不能如人所愿。
病房門被敲響,余芷躊躊躇躇地走進來。
王玟有些無奈地對她說:“我現(xiàn)在沒力氣和你鬧啊?!?p> 余芷表情掙扎,猶豫了一會兒,鼓起勇氣說道:“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以為他只是找人嚇唬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