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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秘卷

第十四章 徐老師

長夜秘卷 美夢談 2146 2021-04-19 12:00:00

  我叫方明,是東山一中里,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三班主任,最近我們班的學生月考成績都在逐步上升,我很高興。

  就是聽我們化學老師說,坐在最后一排的徐亮老是上課睡覺。

  哎,徐亮這個人也是命苦,兩年前父母雙雙因為車禍去世,就剩下他自己一個人生活。

  還好他爸媽買了保險,不然他以后生活都有困難。

  上次校長還來找我,說要我好好關(guān)注一下徐亮,學?,F(xiàn)在正在向省重點發(fā)起沖擊,不僅需要升學率,對于貧困學子的關(guān)心也是可以擺上臺的政績。

  等之后教育廳的官員來巡查,不能說我們學校為了追求升學率而忽視了普通學生的生活。

  校長說這話的時候,表情莊嚴肅穆。

  就像是革命時期的地下黨,我是剛被拉進來的新黨員,在某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被接線員帶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公館。

  我正驚訝于地下黨的生活也能過得如此多姿多彩的時候,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人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

  接線員側(cè)身輕聲和我說,這就是我們的首長。

  我頓時挺直腰桿,要對首長莊嚴行禮。

  首長搖搖頭說,你就是方明同志吧,真是長得一表人才,我特意從京州趕過來見你一面,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不多,不能對你說太多的話。

  但你要相信我,我們地下黨的未來全靠你了。

  受寵若驚的我當場就賭咒說,我這輩子一定要為我們的革命事業(yè)奉獻終生,肝腦涂地。

  老人點點頭,轉(zhuǎn)身匆匆離去,乘著夜色去往下一個據(jù)點,繼續(xù)點燃革命的火焰。

  當時的我就有這么一種使命感,可是第二天我的工資條發(fā)下來的時候,我就突然覺得。

  這個未來誰愛當誰當吧,這三千五的工資實在是買不了我的命。

  可是我畢竟是徐亮的班主任,這樣的苦難孩童我還是得多多上心。

  今早上我去教室看的時候,徐亮正在打瞌睡,我本來想叫醒他,可是想了想,也許徐亮只是找了份晚班的兼職。因為平時的徐亮雖然不說品學兼優(yōu),但至少在成績上還說得過去,高考考上個末流211應(yīng)該問題不大。

  這樣的孩子應(yīng)該不會太貪玩,就算貪玩他們也很有規(guī)劃,我見過很多這樣的孩子,他們總說自己一直在玩,但其實他們并沒有。

  我搖了搖頭,覺得生活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哪怕你才十八歲。

  回到辦公室,我坐在剛從網(wǎng)上買的按摩椅上思考,我究竟還要上多久的班,才能買得起學校對面剛建的學區(qū)房。

  開發(fā)商和領(lǐng)導(dǎo)談過了,我們學校的老師可以享受內(nèi)部優(yōu)惠價,算下來可以省好幾十萬,我是不是應(yīng)該在這里先交個首付。

  可是我女朋友說這邊太荒涼了,想要在離市中心近一點的地方安家。

  我看著窗外的藍天,覺得這邊是荒涼了一點,市中心的天可不會這么藍,也聽不到鳥叫聲。

  我就這么靜靜的思考著,沒想到這一思考就是一節(jié)課。

  教我們班化學的徐老師和我共享一個辦公室,他剛上完課,準備回辦公室休息一下。

  他從他的辦公桌里拿出一瓶藥,很貴,是抗癌的靶向藥。

  本來靠當老師這點工資是遠遠不夠他吃這樣的靶向藥的,可徐老師膽子很大,和遠方藥業(yè)簽訂了實驗者協(xié)議,就是我們常說的小白鼠。

  吃了三年的靶向藥也沒見徐老師有什么好轉(zhuǎn),反而每隔半個月就要去醫(yī)院做一次化療,但也沒怎么變壞,至少教書這件事他還是可以勝任。

  化療之后的徐老師頭發(fā)蹭蹭的掉,為了看上去更有生氣,徐老師干脆剪了個光頭。

  說實話,徐老師這俊朗的五官,就算是剪光頭也很好看,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迷倒了很多小姑娘。就是看上去煞氣很重,所以學生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光頭虎。

  其實徐老師脾氣是比較好的,但是長時間的化療讓他脾氣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胃疼的時候陰,其他時候晴。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有個問題想問徐老師,為什么他得了癌癥還要教書,難道他不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關(guān)頭為自己而活嗎?

  于是我開始問徐老師。

  “徐老,你每天上課累不累啊,我聽說患癌癥的人每天都痛不欲生誒?!?p>  徐老師推了推懸在鼻梁上的眼睛。

  “也不是很累,就是站久了腿有點軟,得休息休息?!?p>  “那你為什么不放棄教書啊,專心治病不好嗎?”

  徐老師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向了我。

  長時間的化療讓徐老師的瞳孔有些渾濁,聽說這樣的治療會讓視力下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實我也有想過,但是覺得不好,因為我答應(yīng)我高中班主任,說以后一定要教書的?!?p>  “和高中班主任說的話現(xiàn)在還放在心上啊,這不都是年輕時不懂事說的嗎,而且現(xiàn)在不是有特殊情況嗎?”

  “呵呵,不一樣的,我高中班主任算得上是給了我第二條命的,他的話我得聽?!?p>  徐老師用骨瓷的杯蓋在杯沿滑動,發(fā)出的磨砂音很好聽。

  “我年輕的時候,長得還算可以,很多小姑娘為我著迷。那時候不懂事啊,以為這就是自己的資本,覺得長成我這樣的干什么都牛逼。所以不喜歡讀書,喜歡和街邊的哥們稱兄道弟。

  那時候的社會不太平,所以我們會買一個那種小挎包,里面裝著蝴蝶刀或者指虎。指虎要那種有刀刃的,蝴蝶刀要開過鋒的。

  玩仙人跳是常有的事,更厲害的就是當場搶劫,遇到那些軟一點說不定就會認栽,但是總有一些愣頭青不怕死,為了錢命都不要,就算你手里拿著一把明晃晃的蝴蝶刀,他也敢沖上來和你干一架。

  但那都是街頭傳說,是我在一次仙人跳結(jié)束后,和一個大哥出去吃燒烤,喝著啤酒時大哥和我說的。說遇到這種愣頭青就不要在乎什么江湖顏面,趕緊跑。我當時就問大哥為什么,大哥說,有個屁的為什么,告訴你你就聽著。

  大哥這么說話我就不敢吭聲了,只能一杯一杯的陪著大哥喝酒,但我心里不以為然,覺得自己不可能遇到這種人。

  但是我偏偏遇上了。”

  說道這里的時候,徐老師的眼睛中流露出驚訝的神情,看來那件事就算是過了幾十年,徐老師還是記憶深刻。

  但我沒說話,繼續(xù)聽徐老師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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