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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教書匠

第41章 逝水東流

不嫁教書匠 姝娟 3941 2021-05-03 08:34:21

  一天快下班時,學姐找到紅梅說:“你和我作幾天伴唄?我家那位出去業(yè)務學習了,得半個月才回來,我不敢一個人在家”。

  她心里樂開了花,說:“我愿意!今晚我回家準備一下。明晚行嗎”?

  學姐說:“太好了,明早他才走”。

  第二天下班時,紅梅沒有回家而是和學姐往她家走去。

  學姐的腹部已經(jīng)突出很高了,走路時兩手不由自主地捧著肚子,她小心翼翼地在旁邊照應著,她們腳下謹慎地慢行。

  到學姐家用了不到十分鐘,還沒冷透就到屋了。

  學姐的小屋有了生活的痕跡比以前亂了不少,但更溫馨了。

  她家那個大房間沒變化,依然是家電倉庫的樣子,洗衣機,冰箱,彩電,錄音機高低羅列。

  她和學姐來到廚房,這個廚房連著那個小炕的房間,墻角有個小火爐,既可以燒炕又可以做飯,還有個功能,就是帶動暖氣的水,也就是學姐不必在臥室燒灰塵滾滾的爐子,房間里都是暖氣片。

  她們動手生好了爐火。

  學姐打開冰箱門,冰箱里亮了,照見里面豐富的食物,她瀏覽了一遍叨咕著:

  “吃啥好呢?紅梅?雞蛋炒蒜苗吃嗎”?

  紅梅:“吃”。

  學姐又問:“沙丁魚罐頭吃嗎”?

  紅梅:“吃”。

  學姐:“有了,這還可以出個湯”。

  兩人在廚房分紅合作,在她每天正在路上奔波的那個時候,她們已把飯桌擺在了炕上。

  兩人甩掉拖鞋上了炕,學姐歪著身子往下坐,抱歉地說:“今天對付一下,咱們有好吃的慢慢吃,半個月呢,不急哦”。

  紅梅笑了說:“這多豐盛啊,還是對付?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借光就行”。

  她們相對而坐,小炕熱乎乎,屋里暖洋洋,兩個人慢慢地吃著,聊著。

  那一刻,她恍惚覺得她憧憬的未來就是這個樣子,不必有太多的錢,但不能為錢而困窘,二人世界歲月靜好。

  學姐胃口好極了,她們喝光了湯,吃光了菜,米飯所剩無幾,然后學姐往下躺去,仰面舒展地躺著。

  紅梅下了地,說:“這個都我來,不用你了。”

  學姐也不推辭,說:“行,你收拾吧,我好幸福哦,他在家也是他弄,我負責吃就完了”。

  她把廚房收拾利索了。又在火爐里添了一撮煤塊,站在大房間門口擦手。

  學姐起身下了地,懶洋洋地走過來,她撤去電視罩,打開了電視機,選了幾下,定在了一個臺,那里正歌舞表演。

  她們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這是她第一次看彩電節(jié)目,炫目的色彩像小電影似的過癮。

  但學姐不滿意的說:“我家不是平直搖,等攢夠了錢就換個平直遙”。

  她不解:“什么平直遙”?

  學姐:“你看屏幕,我那電視四角是圓的;屏幕是突出的;還有我得手選臺。

  現(xiàn)在有新產(chǎn)品了,四角是直的,屏幕是平的,還有遙控器,坐在沙發(fā)上就能換臺,這就是平直遙。

  但比較貴,快四千了”。

  她點點頭說:“長知識啦”。

  學姐神秘一笑說:“告訴他就買平直遙”。

  她:“我告訴誰啊”?

  學姐:“嫁誰告訴誰,沒平直遙不嫁”。

  她沒回答。

  過一會兒說:“姐,你既有彩電還很幸?!?。

  學姐一臉知足的:“我家他就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工人,勤勤懇懇過日子,沒有不良奢好,沒有惡習,掙錢全上交給我,那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唄”。

  她們又一同看了會電視,學姐熬不住了,她打著哈欠說:“我睡覺去了,我把被子給你鋪好了,你看完就過來睡”。

  說著她起身睡覺去了。紅梅摟著抱枕,拿袋小零食,電視節(jié)目一個接一個地看,這小屋如此肅靜,如此溫馨,她舍不得睡。

  直到很多臺陸續(xù)“下班了”,她心想:“還有明天呢,睡吧,那小炕也是很舒服的”。

  于是她關(guān)掉電視和燈,以為會很黑,但朦朧中還看得清屋內(nèi)設置,她納悶地掀起窗簾往外看。

  原來車站燈火通明,學姐家小院也借光了,門口一棵果樹伸出墻頭,樹冠被燈光照成火樹銀花。

  放好窗簾她摸到小炕,學姐發(fā)出均勻的呼吸,睡得好沉,她摸索著鉆進被窩,被窩暖暖的,被子散發(fā)著新棉布的味道,學姐給她蓋的是新被。

  她一時無睡意,看著窗簾外樹枝的剪影發(fā)呆,這時耳畔傳來轟隆隆的悶響,身下的小炕忽悠忽悠抖動著,她猜測過的是貨車,貨車“轟轟”好久才遠去,一時間萬籟俱寂。

  不一會兒由遠而近又有火車駛來,她像在搖籃中睡著了。

  她在學姐家住一周了。這一周她樂不思蜀。

  這天是周六,吃午飯時學姐突然問她:“你和分校的林老師到底處沒處?”

  她沒聽見一樣,扒拉著飯粒。

  學姐等了一會兒,換了個問法:“你們現(xiàn)在還聯(lián)系嗎?”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學姐松了口氣,咯咯笑起來,說:“我給你找到買平直遙的人選了”。

  學姐一本正經(jīng)地說:“咱倆這幾天從車站出出入入,車站里有個老值班員,我們叫他聞叔。

  他昨天偷著問我:’和你在一起那個小閨女有沒有對象呢?’我一聽就明白了,我說不知道,他就說:‘我二兒子沒對象呢,給我二兒子介紹介紹’。我說我問問”。

  學姐介紹說:“咱們這個車站是臥龍站,臥龍往北那站叫霧海站,聞叔家就在霧海站;

  臥龍往南那站叫沙塘子站,聞叔家老二就在沙塘子站,在沙塘子電力工區(qū),是個電力工,也是退伍兵出身。

  這個老二來臥龍站時我見過一回,長得特帥。就是年齡大點,27歲了,比你大六歲,但男人成熟,女人不操心”。

  學姐詳細地介紹著,她靜靜地聽著。

  學姐:“那這樣唄?咱們也沒啥事,哪天讓他來一趟,你們見個面?”

  學姐期待地看著她,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點點頭。

  她同意相親了,那一刻覺得特解恨,她和自己賭氣,和那個絕情的人賭氣。

  從此,逝水東流再不回!

  學姐敲定說:“就這樣了哦,我現(xiàn)在就到車站去,老聞頭正好當班,下了這個班就得隔一天才會來,那就拖拉久了”。

  她穿上大衣,抿上衣襟就出去了。

  她很快回來了,說:“那老頭比我還急,他做主了,老二明天就來,也就這個時候吧”。

  第二天的相親如約而至,下午一點見面。

  學姐提前開始準備,她比紅梅還緊張,一會兒擺擺水果,一會兒弄弄冰箱簾兒,四處打量著完美度。

  紅梅勸她:“你別累著,坐一會兒吧”。

  但她哪里坐的???墻上的石英鐘一點點靠近約定時間,學姐突然想起來,到外面把大門打開,又鉆進屋,她笑著說:“不開門咋讓人家來?”

  這樣在小炕那個窗前,就可以看見大門外很遠的地方,學姐把她拉到窗簾后,按她坐下,說:“咱倆一睹為快”。

  她倆守株待兔似的守著窗戶。

  一點鐘過了,小路上沒動靜,學姐又看看石英鐘,又過了三分鐘。

  學姐念叨著說:“說好了的呀,沒事,會來的”。

  這時紅梅看見小路上走過來一個人,高高瘦瘦的,他穿著半新軍褲,褐色毛衣。

  一件黑呢短夾克敞著衣襟,兩片衣袂隨風吹到兩側(cè),他雙手插進褲子兜,正大踏步往學姐家大門而來。

  走近了,發(fā)現(xiàn)他高鼻梁大眼睛,濃黑的臥蠶眉帶著陽剛之氣,皮膚不黑不白,一頭黑發(fā)濃黑閃亮。

  這個人真帥!

  尤其有趣的是,他的唇下有一排濃密的齜須。

  說時遲那時快,來人已經(jīng)來到大門前,他遲疑一下,在思索該不該敲大門,略一站又舉步走了進來,來到房門前,他敲了敲。

  學姐抻抻衣襟,好像能把肚子蓋上似的,走到房門前,打開了門鎖。

  學姐愉快的聲音:“今天休班啊”?

  來人醇厚的聲音:“嗯,嫂子”。

  學姐把他讓進那個大房間,然后過到小炕這屋來,紅梅坐著沒動,學姐急切地小聲說:“來呀”。

  她拉著紅梅的手在前引路,把她牽進那個房間。

  他正坐在沙發(fā)上,學姐進來了紅梅跟進來,手拉手一串進來的,他抬頭看完了第一個接著看后一個。

  表情有點懵。

  他站了起來,他真的很高。

  學姐笨拙地介紹說:“這是我的學妹,章紅梅”。

  他眼睛里閃著笑意點點頭,學姐又說:“這是聞立”。

  紅梅也點點頭。

  學姐對兩個人說:“你們吃水果,你們聊”。

  她躲出去了,這是個沒有經(jīng)驗的媒人。

  紅梅和他在沙發(fā)上一邊一個。

  他的兩條長腿杵在地板上,無的放矢的樣子。

  上身坐姿挺拔,兵哥哥的習慣還在。

  兩個人各看各處,無話。

  矜持一會兒后,他先開口說:“快放假了哈”?

  她:“嗯”。

  聞立:“盼著放假吧?”

  她未置可否。

  聞立:“這時候就羨慕你們,有假期多好”。

  她:“沒覺得好”。

  聞立沉默了一會兒,態(tài)度誠懇的:“我讀書沒你多,說話不恰當別介意”。

  她又是未置可否,但就等于默認了,這種默認令人感到她很驕傲。

  他們的談話開個頭,她一句答死,但聞立都能找到出路,他挺會聊。

  她穿著妹妹織的湖藍色毛衣,濃密的頭發(fā)長長的披滿肩背,一臉冰冷襯得臉色更白,像細瓷似的閃著冷漠的光。

  學姐感覺氣氛不對,就進來調(diào)節(jié)氣氛說:“吃水果呀,哎呀,我應該泡茶,我泡茶去!”。

  聞立連說:“別忙了嫂子”。

  停了一下他對學姐說:“嫂子,我聽你家暖氣咕嚕咕嚕響,里面應該有氣了,得放氣兒,放氣后更熱”。

  學姐恍然大悟說:“怪不得,我燒那么多,摸著溫突突的,那你能放氣嗎”?

  他站起來說:“我看看”。

  他摸著端頭螺絲扣說:“有扳手嗎?”

  學姐說:“有”,到抽屜里拿過來一個遞給他。

  他靈活地調(diào)節(jié)幾下扳手角度,彎腰把扳手鉗住那個螺絲扣,大手用力擰了幾下,螺絲扣松動了,突然滋滋冒氣,里面壓力往出頂一股氣。

  他說:“嫂子還得拿個抹布,會滴出一些水”。

  抹布又遞給他,他把抹布捂在螺絲扣上,紅梅站在學姐身旁,學姐站在他身旁,他們?nèi)齻€人一同聽著那股氣帶著強烈壓強往出沖,直到越來越弱,后來不響了,他把螺絲扣擰緊,整個過程熟練利索。

  他拿著扳手看著暖氣說:“這回氣差不多放光了,能好些了”。

  他放下扳手,擦了擦手,說:“嫂子,我先回去了,我爸在車站,我去他那看看”。

  學姐過意不去:“休息一下再走吧!來一趟幫了這么大的忙,謝謝你”。

  聞立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在開門的瞬間回眸一顧,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對紅梅秋波一閃,他點點頭,一低頭跨過門檻就出去了。

  學姐趕忙穿上大衣送行,他就停下來等了等她,學姐抬頭笑著和他說著什么。

  學姐被他勸回來了,他大步流星地消失在車站拐彎處。

  學姐回到屋里,脫下大衣沖著紅梅笑個不停,帶著笑聲說:“你猜他咋評價你的”?

  紅梅好奇地問:“怎么說”?

  學姐學他原話:“很漂亮,就是太小了”。

  紅梅反擊說:“他也很漂亮,就是太大了”。

  學姐說:“等我家他回來再打聽一下,到底人品怎樣。但他爸老聞頭是個好老頭,沒任何不良習慣”。

  她又笑著說:“我家他回來還不得笑話我,趁他沒在家保上媒了,哈哈”。

  學姐突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暖氣跟前摸了摸,驚喜地說:“燙手了,從來沒這么熱過”。

  她笑嘻嘻地打趣:“紅梅,以后你家暖氣得老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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