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立不是個悲觀主義者,他的人生信條是:想過去沒用!
他對生活從來都是信心百倍,離婚這小事豈能打敗他?
他把門一鎖,不再回大墻里那個家,下班就回霧海,他又像八年前那樣做起了單身漢。
麻將玩到通宵,喝完這頓喝下頓。他發(fā)現(xiàn)這日子好不逍遙!后悔自己低三下四地挽留了,讓那傻女人滾蛋吧。
恢復了單身的他對新生活很快打算起來。事已至此,他只有往前看。
走個女人補個女人就完了,不管是誰,他需要的是女人,又不是非她莫屬。
他憋著一股勁兒,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下家,掙回面子,讓所有人,包括章紅梅看看,他聞立多么能耐。
從此本性自由放飛,誰也管不著了,他開始注意起女人來。
在飯店吃飯時,面對圍繞身邊的年輕服務員,他的話多了貧了,他兩眼放光地問:“小妹兒,你是新來的嗎”?“
小妹兒”乖巧地回應他:“聞哥,我都來挺長時間啦,你看不見人家嘛”。
年輕女孩的嬌聲軟語落在他的心頭,麻酥酥地翻過一道春波。
他撩撥完了并沒下文,那只是一個單身漢的空虛,他心里堅持著一條沒有泯滅的原則,這種女人不能要。
在霧海玩麻將,他在鐵北各家串著玩,男女搭檔干活不累,他的麻友有男有女。
麻將桌上的女人圣母心泛濫,一邊數(shù)落有的女人無情無義,一邊展示她們的善解人意,他在這里找到了慰藉。
麻將桌下向來是另一種游戲,小小空間,八條腿擠向中心,互相擠挨中傳遞著微妙的心靈感應。
為了桌下腿的顫動,他連續(xù)幾天往一家跑。但當他心旌正蕩漾時,猛抬頭看見對方老邁的臉,頓覺惡心,老女人索然無味,麻將對他失去了吸引力。
晚上,他躺在曾經婚房的半截炕上,發(fā)現(xiàn)他接觸的女人怎么都是些下三濫?
他需要良家婦女兼黃花大閨女。
以他曾經的條件,有文化有工作有長相,還年輕的黃花大閨女,他找到了章紅梅,如今的他也不是黃花小伙兒了,劃拉不到有工作,有長相,年輕的黃花大閨女了。
所以,要找黃花大閨女,就得降低其他條件,他發(fā)現(xiàn)了方向。
霧海那個家歷來是麻將集散地,聞立母親為了排解兒子的憂煩,邀約麻局不斷,信息也就蜂擁而來。
在霧海,他離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鐵北,他大張旗鼓地對來玩麻將的人們說:“給我介紹對象吧,要村里的,沒見過大世面的黃花大閨女。
告訴她們,我三十多歲,長相英俊,有房子,家里應有盡有,我本人有工作,一個男孩我不管,沒負擔,我這樣的條件不找大閨女虧了”。
大家附和說:“這樣的條件,大閨女都得排隊讓你挑,挑好看的年輕的”。
他飄飄然起來,他對心想事成深信不疑。
一天晚飯后,麻將桌剛支起來,一個精瘦伶仃的女人飄著兩條細腿一陣風就進屋了。
對著聞立的下巴頦摳了一把,聞立反手將她膀子朝后,往炕沿兒上一壓。
瘦女人破音尖叫:“二鬼,我給你保媒來啦”。
聞立松了手,女人正是聞立藍顏堂二嫂,他們見面向來這種風格。
堂二嫂抻抻衣襟,“說正經的,我剛從媽家回來,我媽和我提村里老殷家的閨女在外面打工幾年突然回來了,今年才23,說是到年齡了,要找婆家。
我一聽就去了,一見那閨女驚呆了,咋那么好看!我結婚這么多年,娘家那邊的小孩都不熟了,這個小閨女出落的太標志了。
我一想,你的條件也不賴,沒準她家能同意,我一說她家還要看看你”。
聞立聽得心癢癢起來,恨不得立刻見到。
他母親撇著嘴說:“她一個農村閨女找一個上班的,有啥不愿意的”。
聞立猴急地膩著堂嫂:“那你就再跑一趟唄,明天我請假專門等消息,你說吧,要啥報酬”。
堂二嫂愣了會神兒,幽幽地說:“為了你好,我咋的都行”。
聞立開始了準備,他臉上的腫消退了,淤青中蔓延著黃白本色,他找來個茶色蛤蟆鏡扣上后,整體說得過去。
他給外人的解釋是:“喝酒摔溝里了”,別人咋想隨便了,官宣如此。
第二天,早飯后,他正在西屋躺著,只聽堂二嫂的尖嗓子從大門開始叫進來。
聞立沒動彈,心想:一個村里丫頭我還怕她?
當他從西屋矜持地走出來,出現(xiàn)在東屋門口,見到女孩那一刻時,他驚呆了。
瞬間覺得自己沒準備好,但來不及捯飭了,結巴著說:“來啦”。
堂二嫂臉上掛著笑,眼梢掃著兩人,暫時沒說話。
炕沿兒上欠屁股坐個妙齡女郎,她高挑修長,滿身時尚,濃妝艷抹,一股奇香令人想入非非。
關于美女的要素,白,嫩,大眼紅唇,秀發(fā)飄飄,她都具備,雖然掩蓋不住一股土氣和俗艷,但眼神間飄來蕩去的風騷,聞立一下子就對上眼了。
這不是村姑,響當當是村花呀!
堂二嫂笑嘻嘻的介紹:“這是我兄弟,看看,一表人才沒騙你吧”。
然后對聞立深深一瞥:“這是殷靜,漂亮吧”。
殷靜大方地站起來,身上迷香搖顫,她微啟朱唇:“聞哥”。
聲音也好好聽,他也算在沙塘子混跡若許年,從未見過可比殷靜者,這領出去多有面子。
不離婚哪有梅開二度?離婚太好啦!
堂二嫂秒懂了兩個人心思,這是一見鐘情了。
就對他們說:“去吧,上那屋你倆聊吧,我們要玩麻將了”。
他這才傻愣愣地說:“走吧”。
殷靜香步搖搖從他眼前過去了,他醉倒了般忘了跟,殷靜到那屋門口回眸一笑,嬌嗔著:“不讓我進?那我走啦”。
他花癡般跟過去,把門打開,滿炕沿兒都是灰塵,他扯過晾衣繩上的毛巾狠勁地擦出一個地方。
殷靜咯咯笑了,“你好像挺緊張!你有什么緊張的?你都結過婚了”。
他難為情地杵著。
殷靜突然問:“你為什么離婚啊”?
他高興她開始了解自己,這時他恢復了常態(tài),不屑一顧地說:“性格不合,我不要她了,死乞白賴要回來,我不干”。
殷靜轉動著大眼珠說:“聽說她是個老師?你不怕老師嗎?我可怕”!
“老師多個屁,照樣給我啥都干”。
殷靜皺眉頭說:“你也讓我啥都干嗎”?
他趕緊表決心:“那能嗎?舍不得”。
然后忘情地說:“我平時上班,你在家等我就行,我啥都干”。
面對美女他一切亂套了,只要美女開心,什么都承諾。
殷靜甜甜一笑,說:“我是和你享福的,可不給你當老媽子的,你不許讓我不高興”,她撒嬌了。
他們越聊越投機,他坐在她身旁,兩個人不知不覺地靠得緊密。
但他沒敢輕舉妄動,因為對方是黃花大閨女。
殷靜也很自重,雖然生得美,打扮妖冶,但手腳規(guī)矩。
比飯店那些小妹強百倍,他不禁敬重起來,這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讓他遇見,三生有幸。
他們聊了好久,他眼里的殷靜,涉世未深,純潔無瑕。
殷靜眼里的聞立,豪俠仗義,有錢有能力,偏偏婚姻不幸。
他們彼此相見恨晚,他不禁道出了他理解的人生哲理。
他說:“有的人過半輩子卻不了解,有的人幾個小時就能情投意合,這不在時間長短,而是緣分”。
殷靜說:“我也這么想”。
那屋麻將散了,堂二嫂大聲說:“我回去做飯去了”。
給這屋的他知會,他激靈下想起來,得設宴款待呀。
他趕緊跟出去,對堂嫂說:“咱們去飯店吧”。
堂嫂說:“要去你們去,我不當電燈泡啦”,說完捶了他一拳走了。
他看見冷鍋冷灶,母親也不熱情,老太太向來擺譜,還指望她下廚做飯?
他打開門看著殷靜說:“走,咱們吃飯去”。
殷靜矜持的說:“我回家了,你送我回去吧”。
“那怎么行?吃完飯我送你,啊”?他們已經很親密了。
她無奈的說:“好吧,我回去晚了我媽罵我”。
“咱們快去快回”。
兩個人揚長而去。
聞立母親梗著脖子被晾一邊,根本沒人搭理她,老太太不同意相親,起碼不同意這么急切,但她的二鬼兒子誰能擋了?
本以為隨便相看一下,也沒啥,沒想到還對眼了,以一個母親的角度,她對相親對象一萬個不愿意,那不是過日子人,但二鬼對她這個媽踩都不踩,從現(xiàn)在就淪陷了。
她透著窗玻璃,清清楚楚地看著他們往車站走,氣得牙癢癢。
殷靜款款而行,微風一吹,香氣嗆鼻子,這得噴了多少香水??!
他不知女人為什么噴香水,但他作為男人清楚聞到香水時的反應,就像雄性得到了雌性發(fā)出的信號,那信號就是:發(fā)情!
這與動物世界是一樣的,雌性動物求偶時展示各種絕活,有的就是釋放味道,女人的香水使他如此聯(lián)想。
濃妝艷抹,香水嗆鼻子,他心里立即歸類,這種貨可以撩了,只不過要注意方式,弄不好被撓一頓犯不上。
在這點上,他又很費解,明明貼好標簽了,咣當,落下道貞潔牌坊,始作俑者搖身一變道德標兵!
掃興!
他一路想入非非,突然有了主意,說:“這里的飯店沒意思,你去過沙塘子嗎?比這大比這繁華,那里的飯店我熟悉,一會兒火車就來了,我領你去沙塘子”。
她正在猶豫間,他抓過她的手往車站走,她的纖纖玉手好柔??!
在車站他一直攥著她的手,他要向世界宣布,他有新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