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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教書匠

第253章 最后一次同行

不嫁教書匠 姝娟 2237 2021-08-21 06:23:14

  她清醒了,清醒地看待發(fā)生過的事,有的像夢,有的很清楚。

  她清楚地記得,她和布萊克通過一次電話。

  那個電話是她向他求證:你走了嗎?

  他答:走了!

  然后,他們再無聯(lián)系!

  她的記憶中就是這樣。

  衣柜里,他的衣服不見了,鞋柜里,放他鞋子的地方空了。

  他什么時候倒騰的?

  她推測也是那通電話后,但具體什么時候她不清楚,也不屑于求證。

  她很好奇,他做這一切時是怎么想的呢?

  午夜夢回是意志最薄弱的時候,手機(jī)在枕邊靜止,它沉默了太久,只要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她就能問這幾個問題。

  “布萊克,你做過的說過的,是真的嗎?

  你真的只是為了滿足當(dāng)年心愿,你是不是早就要退,就是在等待一個借口?

  你不辭而別,當(dāng)我問起你時,你也就算答復(fù)了?所以不再給我解釋!

  其實(shí),我就想說,你真的沒必要這樣,你大大方方地告訴我你走了,都走了,我不會死!

  我們轟轟烈烈一回,曲終人散時說句再見都不敢嗎?”

  她只想問這幾個問題。

  聽他怎么說?帶著鄙夷的這些問題羞不死他!

  但也許他已經(jīng)無所謂呢?

  好幾次她忍不住,但好幾次都忍住。

  問這些有意義嗎?

  一旦開口問,就掉價了!

  她的狠是令自己都咋舌的!

  有一種愛叫善意的謊言,也可以說是打著愛的幌子武斷,二姐在醫(yī)院與布萊克的對話,二姐對她只字不提。

  而是告訴她,在她稀里糊涂的日子里,他從沒回來過。

  云飛把那張他寫有電話號碼的字條隨手一放,沒給他打一個電話。

  在她和云飛之間,那個人消失了,誰都不提。

  每天通勤累成狗,忙是解決一切矯情的良藥!

  此生再不矯情!

  如此,甚好!

  轉(zhuǎn)眼間五月到了,草木春深春又回。

  花前月下,是春夜獨(dú)特的美,但這樣的美與她無關(guān)了。

  她最愜意于每晚臨睡前,仔細(xì)洗好臉,把頭發(fā)梳散,換上舒服的睡衣。

  皎潔春月愛在她窗前徘徊探看,她走到客廳窗前,驀然見浩浩深藍(lán)里那輪柔情似水,情不自禁地仰頭對視,突然刷拉一下,雙手一合,將簾遮掩,任憑月色撩撥山川曠野,她要睡覺了。

  來到臥室,刷拉,又把兩片紅簾對合,閉了燈,在寬綽的大床上,挪過孤枕,伶仃地躺著,一縷青絲在指間輕捻,閉上眼睛不思不念,讓自己安然入夢。

  她的窗融入夜色里。

  這是她習(xí)以為常的起居,日日天天,平凡平淡。

  但有一夜與以往不同。

  那一夜,樓下涼亭里坐著一人,他仰望高高的五樓,終于等到她出現(xiàn),見她穿著他熟悉的睡衣,對天空出神,在他目不轉(zhuǎn)睛中,窗簾一合,她不見了,只剩一窗模糊。

  他能想象出客廳到臥室可以走幾步,他的目光跟到臥室窗口時,她出現(xiàn)在那里,窗簾又一合,簾后一黑,只剩一窗朦朧月影。

  涼亭里的人從遠(yuǎn)方顛簸而來,來到心心念念之地,坐在涼亭里很久了。

  只為看她一眼,盯著窗口已目酸淚流。

  他是布萊克。

  他回來了,卻不敢敲開家門,不敢再一次說:我回來啦!

  不敢!

  那次就是他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瘋癲,她尖叫,她被一針扎在肩膀,被擔(dān)架抬出去。

  她被當(dāng)做精神病,而這一切,都因?yàn)樗蝗怀霈F(xiàn)。

  她有多恨才那么生氣!

  氣有多大才病得那么重!

  他心里壓著巨石,他要解釋!要澄清!要懺悔!

  他也要清白!

  然后呢?

  讓天崩地裂重演?

  他又做縮頭烏龜銷聲匿跡?

  他不能!

  不能親自到她面前,他只能求助。

  他被大姐扇耳光后,他對這個攤床小業(yè)主放棄求助希望,而他發(fā)現(xiàn)一向善解人意的二姐冷酷起來,更絕情。

  他最后的希冀是求助黃梅。

  他回到沙塘子找到黃梅家,當(dāng)面請求她:“你三姐誤會了我,求你轉(zhuǎn)告她真相,我不求她不恨我,只求她不要那么生氣,這對她恢復(fù)健康有幫助”。

  他覺得這個不僅僅是打動,還有實(shí)際幫助!

  “哦,她有兩個姐姐,還有我這個妹妹,她挺幸福的,我們怎么會照顧不好她呢?

  你放心吧”!

  “這是點(diǎn)錢,轉(zhuǎn)交給她”!

  “哦!不用?。∧隳没厝グ?,她沒有錢,我們都能幫她”!

  黃梅是大姐和二姐的結(jié)合體,她更高一籌。這條路又行不通了。

  他像困獸!

  章紅梅本人他不敢見,她的三姐妹聯(lián)合驅(qū)逐他!

  一陣撞籠子后,他明白了:

  他一個發(fā)配到山旮旯的教書匠,渾身帶著鄉(xiāng)村大巴的臭味,在省會大城市,不被需要的,沒人需要他拯救。

  自卑也好,自知之明也好,他沉默了。

  閉上嘴是多么艱難,而不如此,還能怎樣?

  他要完成一樁心愿:親眼看看她!偷偷看看她!

  于是他來了!在杏花滿枝時。

  雖然樓高,雖然隔著窗,雖然模糊不清,但親眼看見她心平氣和,他很欣慰。

  涼亭旁的杏花在月色下香氣更幽,他躺在長椅上,分別后,第一次離她這近。

  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明月在薄云里穿行。

  鳥鳴,多么熟悉的鳥鳴,多少個良辰,他在鳥鳴中醒來,她更像小鳥兒依偎著他。

  那些美好的日子啊,不要再想了,他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回憶是對心的蹂躪!

  他坐了起來,昨夜杏花落了一層,新的黎明已來臨。

  幾個耄耋老者在慢吞吞踱步,他們把一生的光陰故事藏在心底,眼下只有沉默陪伴著他們。

  他出神地看著。

  有一天,他也會這么老,與她的故事會不會忘?

  陸續(xù)有人出行,他看向五樓,窗簾拉開,她起床了。

  她在洗漱,她在叫云飛起床,她準(zhǔn)備出門了,今天她上班,這些日常他知道。

  當(dāng)一個窈窕女子,披著中長靚發(fā)經(jīng)過涼亭時,他的目光粘在她身上。

  她步履輕盈,她徹底恢復(fù)了!

  她一定走過很長很久的路才好起來的。

  她往車站走,他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后面,這條二十多分鐘的路,他們攜手走五年多!

  此刻,她不知道他正在身后,這條路,他們像路人那樣走。

  他的背包里裝個特別的東西,是一張?zhí)厥獾募垺?p>  上面寫到:準(zhǔn)許原告林森與被告唐鳳枝解除婚姻關(guān)系。

  他自由了!

  他多么想親口告訴她,我自由了!

  但他沒機(jī)會!

  他明知沒機(jī)會還是帶來了,涼亭知道,杏花樹知道,這里知道!

  而他親眼看到她很好,心愿完成。

  她往候車室去了,他要去客運(yùn)站乘車遠(yuǎn)行,回到他的流放地,閉塞的山旮旯江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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