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陽請了侯爺也請了我,宴會地點是張府尹的家,沒有樂舞也沒有彩燈。張老爺還沒出殯,院子里掛著白綢,府內的人哭喪著臉。
肅寂,可排場不小。每面坐四人還有余的大方桌擱置在荷花大開的水榭中,瓷盤盛放瓜果,白釉描金折沿盤中裝著熱菜,印花鳥紋大盤里是孔雀擺盤的鹽水鴨,天藍釉菊瓣盤疊放淺綠色和嫩黃色方塊糕點,每個人位置前各有一個天藍釉碟和數道用青白釉花碟盛放的菜品。
水榭上蒙著碧紗把蟲蟻隔絕在外,那紗清透,可看外面的荷花,荷花中點著月白燈,風一吹,碧紗舞動,滿池子的影影綽綽,似天宮幻影。
水榭四周擺放著驅蚊蟲的香草植物,有藿香、鳳仙花、夜來香、七里香,還有一些其它的不認識,清香滿鼻。
鏤空花凳中間的白瓷盆中盛放著冰,絲絲縷縷的涼意順著腰往上攀爬,來這一個多月,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夏夜不錯,還是老爺們會享受。
水榭中人不少,我方三人占據一個面,景侯坐次首位,我和楚天驕坐在景侯右手側,其余三面皆是陌生人,除了中午在面館中見過的姚金陽。
他穿著窄袖窄身的白袍,來之前柳葉同我講,姚金陽是有官位在身的,有官職的穿錦袍,無官職的穿白布袍,他如今也穿白袍大概是因為舅舅張府尹。
其他人大多穿黑、白衫,看起來是剛剛憑吊完張老爺,他們盯著景侯看,我實在從那些煉化得平靜無波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在場這八位男子,有的是官場上精明的狐貍,有的是飽讀詩書的學士,還有一位看起來像富得流油的商賈,奇怪,商賈能參與這種趴體?
千萬不要有古代人都很蠢的想法,我暗中告誡自己,坐在這里的這群人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人精,而我不過是一個剛畢業(yè)迷茫得要死的年輕人。我知道一些他們的手段,從來沒有使用過,所以非必要時刻不要冒險。
景侯舉動如常,像是司空見慣了這種場面,臉上無波無瀾,讓人以為是少年梟雄,梟雄會被楚天驕這種傻子揍?
我來前問過景侯他最會什么,他說打仗。除了打仗?他第二次說了不少的話,總結一下就是啥也不會。
“你看起來心思頗深?!彼f那是冠軍侯怕他十幾歲就離家打仗會吃虧讓他裝成這個樣子。
“六年來就沒有長進嗎?”我問。
“越來越會打仗了,還能在海里憋氣很久?!彼f。
“心眼呢?”
“我玩不過那些老狐貍?!彼终嬲\地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就沒長那方面的心眼,所以才裝了這么久的傻子,但我知道你聰明,你幫我,我以后也會幫你?!?p> 他想扮豬吃虎還是想拿我當槍使?好坐收漁翁之利。我沒有同意,因為他要我做玩命的事,自己卻不真誠,他不是蠢貨,我也不是,何況我還帶著一個在悶頭吃菜的蠢貨,得萬分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