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驕愈上前攔下那屠夫,我拉住他的袖子,說:“野外攝影師不會救被母親拋棄的雛鳥?!?p> 彩色的燈影在他臉上交錯,而他神色不明。
“你得遵循自然法則。”我說。
他不解地側(cè)過頭,問:“這里,也有必要遵守法則?”
每個地方都有它的秩序,哪怕是這里,我說:“這里,你所見的不公卻是她們生存的根本,如果你不能徹底改變她們,就不要指手畫腳?!?p> 那屠戶踹上門,屋內(nèi)亮起昏黃的燈,歡愉的笑聲和男人粗狂的呵斥聲若隱若現(xiàn),楚天嬌皺著眉,深深不解。
“走不走?”在一旁沉默聽著景鴻出聲道。
我側(cè)開身,一伸手,“請?!?p> 可能從來沒有過兩個男子跟一個女子一起來逛窯子,各色的眼光在楚天驕的身上流連,被注視的人大口呼氣,仿佛下一刻就能爆炸。
窯姐們竊竊私語,客人們不懷好意地笑,人們圍了上來,我們?nèi)齻€人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風暴眼。景鴻一個頭兩個大,他是來打探消息的,不是來被當猴看。
“哎呦,天爺,您怎么在這??!”面覆白粉,唇涂艷紅口脂,頭戴粉花的女人拉住我的袖子。
我在人聲鼎沸中回頭,第一眼根本沒看出是誰,第二眼才有了印象。她跟前些日子趴在地上的哭的樣子大為不同,艷光滿面又生機勃勃,讓我一時語噎。
她拉著我的袖子從人來人往的人群中離開,我倉皇之中只得去拉楚天驕的袖子,結(jié)果拽住的卻是溫熱手掌。
我急忙回頭,就看到他在流光艷影中對我笑,滿場的鶯鶯燕燕、溫聲軟語都不如這一個笑讓人歡喜。我想松開手,他卻握緊了,他不說話只是笑,狐貍面如六月花開生機勃勃。
忽然間,這混沌世界都明亮了,人群如白光從我身邊消逝,沸騰聲音湮沒,景鴻深深看過一眼走進人群,我回頭,握緊身后的手,拉著他走出這鬼魅場地。
她帶著我們來到樓上的房間,看來在大火把她的小院付之一炬后她又重新得到個房間,房間不隔音,別說外面的聲音,連樓下的聲音都能穿透木質(zhì)地板清晰可聞。
這狹隘的房間約莫只有以前的一半大,還是紅帳子,還是繡花枕頭鴛鴦被。梳妝臺面對著窗,窗邊放著的高頸白瓷瓶中插著粉色的花。
她一關(guān)上門便連聲哎呦起來,“您這讀書人怎么來這種地方!”她拉著我坐在梳妝臺前,屋內(nèi)只這一個墩子,我坐下楚天驕便沒了能坐的地方。
婦人皺著眉指著床說‘坐那吧’,這下讓本來想坐的楚天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抱著臂靠在了床邊,假裝看著外面的西洋景。
我感覺她對我沒有男女之情,更像是操勞的母親突然發(fā)現(xiàn)兒子沾染惡習那般焦慮,她拉開門探出身,與過去的小廝說了幾句話,出去又進來,十分焦慮的樣子。
“怎么了?”饒是楚天驕這等慢反應(yīng)的人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不免問道。
她急得直轉(zhuǎn)圈,鬢角簪著的花來回亂抖,“哎呦,我的公子,一會下面就要開了,你們可千萬別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