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我坐在窗邊方桌前,談?wù)撨@幾個月的見聞,沒有想象中的遭遇危機,但也頗為艱難。
“這地方,生意真不好做,幸虧咱開的是鏢局?!彼f。
“遇到劫匪了?”我問。
“那倒沒有,只不過這商人運輸貨物,不單要預(yù)防路上被強盜劫殺,還要預(yù)備著到外地被當?shù)毓俑弥窀?,這一路上遇到敲詐的官員比劫匪多多了。”
我同意他的話,“的確,萬一惹上官司被扔進黑牢里,小命也送了?!?p> 這種誣陷有套流程,比如境內(nèi)出了盜案,縣令就可以說:根據(jù)有人舉報,商人收贓物!隨后派衙役去搜查的時候,順手把贓物塞進商人家里。就可以把商人關(guān)到縣衙里,大刑伺候,“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等打到皮開肉綻的時候,就算說商人謀反,他也會認的。這就是破家縣令,滅門刺史。
而且古代都是人治社會,不講法律。一個人只有在當?shù)兀庞凶谧遄霰?,親戚幫忙,如果到了外地大概率會被別人欺負。
所以古代人寧愿嫁給種地的平民,都不會嫁給商人。不單單是個政治名聲問題,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桿秤,作為商人,生活風險太大。
這也是為什么鏢局能紅火的原因,究其本質(zhì)是社會動蕩不好。
“我遇到黃誠了?!彼蝗徽f,同時也在仔細思索著心中的事情。
我記得那個與眾不同的鹽販子,那人身上有一種強大的場,讓人堅信不論在什么環(huán)境下他都能生存下來,并且還能過得不錯,或許這就是能人。
“我這趟鏢就是給他送鹽到北方?!?p> “什么!”他現(xiàn)在可真是膽大妄為了。
楚天驕保持平靜語氣,說道:“清明節(jié)那天他找到的鏢局,那天從早上開始就下小雨,他帶著兩個年輕人,問我能不能送一趟貨物,平常的貨物鏢局就送了,但他們要送的是鹽。他們的蓑衣下都戴著刀。”
“鏢局有很多人,你可以拒絕?!?p> “是,三個人還不能威脅我什么,但是他提到了你,他說蘇州城內(nèi)有人出錢買你的人頭,出價極高?!?p> 這種簡單引誘人上鉤的餌料,我不信楚天驕看不穿,“你就信了?”
“佛貍和趙阇特意去打探過,的確有人買岳麓書院一個新生的腦袋,于是我答應(yīng)他幫他送貨,他答應(yīng)我找出出價的人。”
“他有這個本事?”
“他確實不簡單,你猜是誰出的價?!?p> 還用猜嗎,在章大人的老家出錢買章公子人頭的蠢貨不就那一個,“姚金璨?!蔽腋緵]有仔細想就脫口而出。
“你倒是聰明,就是他。”
“他真是個蠢貨!你放心,我不會有事,以后你不要隨便答應(yīng)別人危險的事?!?p> 楚天驕抬頭瞥了我一眼,隨后起身拉開已經(jīng)一馬平川的厚實胸膛,露出腹部偏上一道兩寸長新鮮猙獰的傷口,平靜至極地說:“你太低估這個世道人們喪心病狂的程度了?!?p> 我猛站起身,帶著椅子一陣刺耳的響,我甚至忽略了他那一馬平川的胸膛,那傷口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