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光如水
《道德經(jīng)》五千言，傳說是老子過函谷關，函谷關令尹喜挽留他說道：“子將隱矣，能為黔首留言否?！庇谑抢献訛榱隧樌魅?，更為了人間傳燈，便留下道德五千言。老子，在道教里面被尊為太上老君，道教的始祖，是中國道教的道祖。
觀音寺的石碑雖然大，但記錄五千言是不可能的，密密麻麻的，也只能記錄上篇“德經(jīng)”。
同樣，元膺心跨宇宙，身處兩界，以指作畫，剎那間勾動兩界陰陽，剛才還是白天的問心亭轉眼之間，有斗牛女虛掛于東南之角，一輪明月映在清泉之中。微風起時，竹林拔節(jié)，桃李掛果，那碧綠的草坪或紅或紫，點點星光點綴其間，其間更有蟲鳴蛙叫，欣欣然一片生機。
月光從天而降傾瀉在石碑上、傾瀉在元膺的身上。
元膺于渾渾噩噩之間，只覺得一輪光華從囟門透入，渾身八萬四千蟲靜謐無言，登時口瞪目呆，無有半點情思波動，色聲香味觸法困于雞卵之內(nèi)。
許久之后，元膺覺得思念一動，就覺得身體有些寒意。他把目光從碑文中收回來，原來還在觀音寺內(nèi)。再一細聽，背后有呼吸之聲，待回頭看見簡直低頭盤坐在后面，仿佛已經(jīng)睡著了。
誒誒！醒醒！
元膺不敢推他，輕聲喚了許久，還是喚不醒簡直。沒有辦法，元膺回頭悄悄的摸到大殿之內(nèi)，輕輕拿著黃銅碰鈴，到了簡直面前，兩個鈴鐺一碰，一道清越的鈴聲在夜晚顯得那么突出，嗡嗡作響，把簡直喚醒。
簡直慢慢的坐直了身體，緩緩的兩手一伸，背脊如弓，骨節(jié)之間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音，嘴里發(fā)出一聲長嘯，驚醒寺內(nèi)的神鴉社鼠，新來的大和尚房間也亮起了燈。
元膺趕緊把這位兄弟的嘴捂上，半拉半扶的進了簡直的房間。一時間，兩人無話可說。坐不了幾分鐘，元膺出門步行回家了。
后來的幾天，元膺好幾天都沒有說話，無論是在單位上還是回到家里，臉上隨時掛著笑容，辦事的時候也只發(fā)出“??！哈哈，不知道！”惜言如金！回到家中，他妻子說：“你怎么奇奇怪怪，想什么呢？”女兒依然不管不顧的要舉高高，騎大馬，元膺一一滿足，卻是依然金口難開。
感覺這一張口不是口，是一道門，是一道內(nèi)外有別的門。門內(nèi)里清涼安靜，萬物自生；門外世界如同觀看電影戲曲，兩不相干。
一周之后，元膺覺得胸悶，雖然渾身如雞卵一般無有泄露，卻是漲得厲害。他左思右想，只剩下一個可能，問心亭外，山脊那邊，那濕漉漉的空氣，雖然讓元膺感覺心率緩慢、呼吸沉重，但是卻如實質一般，留在了元膺的體內(nèi)。
后來元膺吐出一口淤血，伴隨而來的是呼吸系統(tǒng)宛如細胞新生，毫無凝滯，甚至能自動吸納吐穢，只留下原世界的甘甜氣息。原以為是生態(tài)環(huán)境變好導致的，但是歷經(jīng)一歲，呼吸法帶來的效果卻明顯降低。又歷經(jīng)夜讀《金剛經(jīng)》的玄妙，更讓元膺不吐不快。他老婆說：“可不能說是被我氣的！”
對于媳婦的話，元膺向來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不做計較。但是事實卻擺在眼前，不得不采取行動了。
煙花三月之際，土管局組織主題活動，搞個戶外一日游，確實也不遠，就在三四十里外的鄉(xiāng)下舉辦植樹活動。元膺在單位上瞎說了一個理由，就拋開集體搞自己的小活動去了。
石塔內(nèi)，這一次的準備更是充足，他除了帶上了電魚裝備，還帶了釣魚頭燈，充電吊燈，大號電瓶，防水帳篷，更是為問心亭的肥兔cp準備了一袋子胡蘿卜。穿越之前，元膺對著躺椅看了很久，決定下次再帶過去。
這一次的行動很順利，元膺沒有可以調(diào)整狀態(tài)，只在呼吸之間，瞬間就來到了問心亭內(nèi)。當他睜開眼時，問心亭正是白天，比前幾次來顯得生機勃勃、鳥語花香。他低頭看著帶來的現(xiàn)代裝備，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既來之則安之。哪怕是環(huán)保主義者，生活還是要搞起來。元膺就在問心亭內(nèi)支起帳篷，把吊燈懸掛在亭子上的欞條花格上，雖然沒有燈籠好看，卻也是安營扎寨的必備物資。
時間還早，元膺照例尋了一會兒兔八哥，沒有找著，于是就把胡蘿卜放在亭子的臺階上。接著沿溪行數(shù)步，看見低矮的桃樹伸著枝丫向他招手，綠葉掩映間有紅似白。元膺頗有興趣的來到樹下，驚奇的發(fā)現(xiàn)樹上結了大大小小九個桃子，圓嘟嘟惹人喜愛。元膺小心翼翼的摘下幾個，因為不知道品種，不敢隨便吃，放進了問心亭，繼續(xù)前行。
行不過數(shù)步，眼前仿佛金光閃耀，向太陽光輝、又在隱隱約約間。元膺瞇著兩只眼睛，向發(fā)光處看過去，見溪水中的石碑現(xiàn)出字跡。元膺脫掉鞋襪，挽起褲腿走向前，看見石碑上陰文篆刻著“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這不正是觀音寺砌在墻里的《道德經(jīng)》嗎？但是細看起來，斷句卻又與其不同，讀出來又別有一番風味。
碑文結束語是“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無名之樸，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正是《道德經(jīng)》上篇的結束語，和觀音寺的石碑碑文一模一樣，仍然是句讀不同。
元膺深深的感到詫異，難道這個世界有別人進來了？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呢？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發(fā)生變化的東西多了，青草之間有姹紫嫣紅的變化，不知名的小蟲在看不見的地方歡快的彈著翅膀，竹林比以往更茂盛，新生出的竹林向溪水處延伸。
山坡上，石階還趟在草叢里，眼光越過山脊，看向天空，日頭移到了天心，仿佛明亮了許多。
元膺下定決心，穿上那套電魚的裝備，帶上頭燈，鼓足勇氣向山脊上走去，這一次，他不會隨便踏入問心宗的地盤，踏入那個村子，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僅僅在山那邊停留一會兒，先觀察、后判斷、再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