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第一次看到死人,心里有點(diǎn)害怕,不過思緒還算清楚。
身為雷州縣土地,保護(hù)人民免受鬼怪殘害是基本義務(wù)。
誰承想這上任第一天,轄區(qū)內(nèi)就死了人,還是在自己的客棧里出的事……
而令行簡掉在地上的頭顱,此刻卻依然十分清醒,能看到東西,卻說不出話來。
之前他只覺刀刃冰冷,也沒看清賊人的樣貌,就稀里糊涂的被砍了頭。
就在自己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就看到客棧老板走了進(jìn)來。
這老板一個人似乎在對著空氣說話。
“如意姑娘,你說這是妖怪干的?”
令行簡有些奇怪,如意姑娘?這房子里還有另外一個人嗎?
不過令行簡沒有聽到別人說話,卻又見周禮似乎是自言自語。
“沒看到兇手,也就是說妖怪只能算有重大作案嫌疑?!?p> “我這客棧第一天開張,沒有理由被賊人盯上啊,也就是說,那賊人可能是尾隨令行簡伺機(jī)作案的?!?p> “他的包袱不見了,可能是劫財殺人。但是他住店時說囊中羞澀,不似作假,難道他的包袱里藏有貴重的東西?”
“這床上的血,似乎……有點(diǎn)少?”
“你看,這頭都砍掉了,怎么才流這么點(diǎn)血?”
“哦,你把他的靈魂按在身體里就不流血了?話說都這樣了還能復(fù)生?”
“找城隍啊……這,應(yīng)該算是公事吧……”
令行簡聽的糊里糊涂,難道說自己遇到神仙了?
只見周禮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玉笏牌,用手指在上面筆筆畫畫。
沒過多久,聽到門外旋風(fēng)大作,有人喊道:“城隍駕到!”
一位金光熠熠,看不清面容的威嚴(yán)老者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一進(jìn)門就對周禮訓(xùn)斥道:“你作為一方土地,一天都管些什么?怎么能這么疏忽?”
周禮撇了撇嘴,沒敢頂撞城隍。
打工人的基本素養(yǎng),周禮還是懂的,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城隍?qū)⒘钚泻喌哪X袋撿了起來,重新放到肩上,對周禮說道:“過來,用手按摩傷口?!?p> 周禮聽令行事,忍著惡心對著傷口揉揉捏捏。
這小子什么都不懂,怎么被冥王欽點(diǎn)為土地的?
城隍帶著疑問沉默了一會,才說道:“帶點(diǎn)法力……”
令行簡只覺得兩人對著自己的脖子一陣擺弄,脖子上一會覺得冰冷刺骨,一會又覺得熱乎乎的,腦袋和身子竟然又連在了一起。
令行簡想開口詢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也動彈不得,沒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城隍意味深長的看著周禮,叮囑了一句。
“雷州土地,乃一縣之長,需盡職盡責(zé)才是?!?p> 說罷,便化作一陣旋風(fēng)消失不見了。
周禮本來想問一下當(dāng)土地的要領(lǐng),卻沒想到自己的上司走這么快。
“不愧是領(lǐng)導(dǎo)層……”
周禮搖了搖頭,確認(rèn)過令行簡的確活了過來,便放下心來。
“莫名其妙的折騰半宿,等明日醒來再問他吧?!?p> 周禮轉(zhuǎn)身就要回去睡覺,柳如意將其喊住問道:“你不怕兇徒折返,再生禍?zhǔn)聠幔俊?p> 周禮無語道:“人也殺了,貨也搶了,強(qiáng)盜還回來干嘛?安啦,安啦,明天再說?!?p> 柳如意卻是蹙著眉頭,等周禮離開后,便飛上了屋頂警戒著四周。
……
翌日。
令行簡猛然驚醒,忙摸了摸脖子,發(fā)現(xiàn)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以為昨日只是做夢。
但是再看身上和被褥,卻是真的染滿鮮血!
這才恍然,知道昨日之事真真切切的發(fā)生了!
再看床下,果然有一把沾了血的刀!
再翻找屋內(nèi),行囊果然被搶走了!
令行簡頓時思緒萬千,此刻只知道這逐鹿客舍的老板周禮絕非凡人。
若想尋回行李,恐怕還要求周禮幫忙。
令行簡深吸了一口氣,也不顧身上的血污,披上外套就往院子里走去。
剛一出門,就看到早起晨練的周禮。
只不過周禮做的不是五禽戲之類的動作,而是不斷伸展四肢,口中還念叨著什么“三二三四,四二三四……”等奇怪的重復(fù)話語。
令行簡見周禮舉止怪異,似乎是在做什么儀式,沒敢出聲打擾。
不過周禮很快就注意到了令行簡,也不知道怎么解釋昨晚的事,于是停下動作強(qiáng)行打招呼:“醒啦?昨晚睡的怎么樣?”
令行簡卻是直接跪下行了大禮說道:“昨夜承蒙先生救命之恩,令某沒齒難忘!”
“呃……你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我……”
令行簡剛想說出昨晚的事情,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海中竟然找不到能夠使用的詞句,就好像失語了一般。
但是昨日的事情,又在他腦海中歷歷在目。
想來,這便是神仙手段了吧。
于是令行簡換了一個說辭道:“昨日有賊人搶我包袱,承蒙先生搭救。”
果然,只要不提自己見到神仙的事,就能正常說出話來。
周禮挑了挑眉毛,覺得可能是城隍動了手腳,于是順著話題問道:“你可記得昨天劫匪的樣子?”
令行簡搖頭道:“昨夜我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未曾見到賊人的樣貌?!?p> 周禮接著問道:“那你包裹里有什么,方便說一下嗎?”
令行簡有些懊惱的回答道:“是我的官憑,我是新任的介休縣令,此行便是去介休赴任?,F(xiàn)在沒了官憑,倒是有些麻煩了?!?p> “官憑?”周禮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說,賊人搶走你的官憑,是想冒充你當(dāng)縣令?”
令行簡卻搖頭道:“先生說笑了,官憑包括敕碟、官照和魚符。官照上有本人的畫像和樣貌描述,除非相貌相同,不然無法冒充。就算真的與本人樣貌一樣,那他也要有書寫公文的能力。而且每三年的京考都要去府城,我的同學(xué)和長官都在,除非他能熟知我的過往,否則如何能瞞得過去?這世間哪里會有這種人存在呢?”
周禮卻是挑了挑眉毛:“那如果,不是人呢?”
一句話,讓令行簡寒毛豎立,頓時想到了無限種可能。
令行簡立刻坐不住了,焦急道:“若是真有賊人冒充了我,那定然會對百姓帶來災(zāi)難!不行,我要即刻啟程,當(dāng)面戳穿他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