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寧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了過來,張開雙臂,母雞護雛似的擋在蘇愉身前,神情倨傲:“白鴻飛,你想做什么,本宮的朋友也是你配詰問的?”
幸好母妃只是崴了腳,她才可以及時趕到護住阿愉。
白鴻飛退后兩步,垂頭拱手道:“卑職不敢?!?p> 他雖是這么說,可脊背挺直,語氣不卑不亢。
旋寧神色冷冷地看他一眼,“知道就好,還不趕快退下。”
白鴻飛卻是一動不動。
“狗奴才,是本宮使喚不動你了?”旋寧語氣不佳,縱使白鴻飛是右相白常淵之子,同她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可她素不喜性格陰毒之人。
白鴻飛在她眼中便是這樣的人。
旋寧的話難聽,可白鴻飛宛如沒聽見一般,語調平靜:“公主,卑職只是例行公事。有宮婢說看見了燕世子往御花園而來,這位姑娘一直待在御花園,想必是知道的?!?p> 旋寧微微側頭,柔聲問:“阿愉,你方才可看見御花園里有其他人?”
她看見了,當然看見了,可是……不能說啊。
蘇愉撥浪鼓似的搖頭,語帶微顫:“沒……沒有?!逼垓_旋寧,到底令她心有不適。
旋寧點點頭,并不懷疑,又對上白鴻飛那張冰山似的臉:“聽見了?她說了沒有,你快快滾開,別擋道!”
白鴻飛仍舊巋然不動,又逼近一步,對著旋寧身后的蘇愉,施壓道:“姑娘,欺瞞宮衛(wèi),重則誅殺,輕則三十大板,如此,你還要堅持說沒看見燕世子,不認識他?”
那雙眼如鷹隼般陰鷙,蘇愉只看了一眼,忍不住渾身一顫。
別說她了,繞是旋寧也吃不消這緊迫的視線,伸手一推,白鴻飛一個不注意被推的趔趄不前,隔了些距離,旋寧覺得那陰鷙的目光倒沒那么可怕了,隨即叉腰,指著他兇橫道:“她都說了不認識,沒看見,你這是什么意思,逼人太甚!”
“公主恕罪,這姑娘若只說沒看見也就罷了,可她說的是不認識,這分明是在撒謊?!卑坐欙w咄咄道。
蘇愉也不知道居然是因為不認識三字讓眼前這人起了疑,她方才就是想一句話一勞永逸而已,再說了,不認識就不認識啊,燕世子可是大齊寶鈔?每個人都必須認識。
不過,旋寧是知道她認識燕世子的,她知道自己撒謊,會生氣吧……
忽然一只手背過身來覆蓋上她的手背,那手溫溫軟軟,握著自己的時候使了使勁兒,蘇愉抬眸,正是擋在她身前的女子。
她的意思是她知道,讓自己不要擔心,竟是如此體貼。
便聽旋寧冷笑一聲,語氣諷刺:“好笑啊,那混吝子是有多大臉,所有人都要認識他?阿愉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那混吝子闔宮上下的跑,你自己找不到,就來逼問本宮的朋友,白鴻飛你也真做的出來!”
說到最后,語氣已帶著冷硬。
目光落在旋寧絕美的臉龐,白鴻飛心中一悸,可她望著自己的眼神卻滿是厭惡,心中鈍痛,更是進逼一句:“所以公主,你這算包庇么?”
樹上的某位,看戲看得打了個哈欠,心道,白鴻飛是個不開竅的,做什么非和自己喜歡的人犟。
旋寧目露寒霜:“本宮再說一遍,你滾開!”
兩人針尖對麥芒,旁邊的人看了倒吸一口冷氣,屏住呼吸。
這種氣氛太過壓抑,白鴻飛身邊的手下,出聲勸道:“大人,我們上別處去找吧,說不準世子在燕妃娘娘的寢宮?”
旋寧眼皮一掀,看向那名侍衛(wèi),輕笑一聲,“看見沒,連你的下屬都比你知情識趣!”
那侍衛(wèi)聽旋寧夸他,頓時心花怒放,要知道公主這樣的人,平時是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的,現(xiàn)在居然主動了夸了他。
竟是忍不住偷笑出聲:“嘿嘿”
身側白鴻飛一個眼刀剜了過來,那小侍衛(wèi)渾身一顫,靜若寒蟬。
僵持許久,終于還是白鴻飛先低頭服軟,大手一揮:“公主,請?!?p> 他偏過身,讓開道路。
旋寧牽著蘇愉的手,昂著頭,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而去。
身后,年輕男子望著那道麗影,目送著她離開,直到視線里完全消失她的身影,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
小侍衛(wèi)疑惑道,“大人,世子爺不著調的性子誰人不知,就算沒找到人,陛下也不會怪責您的,您又何苦與公主犯犟呢?”
是啊,連手下都知道的事,他怎么會不清楚呢?
可一看見旋寧,他腦子里的理智就消失了一樣,明明也是想和她好好說話的,可惜,她從不給自己好臉色,也從來不肯給他機會……
罷了,是他奢望了。
這般想著,心情跌落到極點,低著頭,目光垂地。
咦……那團褐色的小圓點,他凝神一看,是,藥丸!
彼時的壞心情一掃大半。
他輕快地拂了拂手,一群侍衛(wèi)伶俐地退了下去。
春日的陽光也是有幾分曬人的,燕長都伸了個懶腰,雖是在樹上,可縫隙間幾縷斑駁的陽光落在臉上照的人著實有些心煩。
他往下略略一掃,滿園祥和,看來人都走光了。
縱身一躍,整個人平穩(wěn)地回到地面。
此時從樹后走出來一位年輕男子。
燕長都唉聲嘆氣:“兆兆,告訴我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白鴻飛,字聞兆,右相白常淵唯一的嫡子,御前帶刀侍衛(wèi)長,領驍騎都尉,與燕世子是多年好友。
“這么多年了,世子還喜歡玩這種把戲?!闭f罷,手指向躺在地上的那團藥丸。
燕長都是其母不足月所生,幼時為保他平安長大,流水一樣的補藥從四面八方涌進燕王府,后來他雖身體康健,可燕王妃不放心,總是囑咐他隨身帶藥,王妃雖早已故去,但這習慣也就被燕長都給留了下來。
不過這廝帶著藥也不會好好吃,幼時貫是喜歡拿藥丸當彈丸打人,如今長大了,這毛病也不見改。
所以方才看見地上那一大堆藥丸,白鴻飛就確定了他肯定在這兒。
燕長都嘆了口氣,“倒霉,居然因為這個被發(fā)現(xiàn)。”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語氣輕浮:“說吧,老頭子又給我找了什么事?!?p> 老頭子?皇帝正值壯年,又生得儒雅,這個稱呼不太貼合,此刻正坐在太極殿上的蕭至元打了個噴嚏,“來人,把窗戶關了。”
眼見昔日好友吊兒郎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白鴻飛語重心長的勸道:“蘭曲,我知你心懷大志,才干斐然,又何苦藏拙?陛下是真心待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