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幾百米遠后,兩人在一處公交站臺停下。
方策西立馬抽出被握出汗的手,捏緊了那些汗珠。
余笙倒不以為意,手拍了兩下,說:“酒喝多了,我去解決下,等我。”
方策西一時沒反應過來解決什么,直到聽見站牌背后不遠的地方傳來不明水聲,她強裝鎮(zhèn)定地坐到站臺的鐵椅上,短碎的頭發(fā)被雨水和汗水浸濕了些,她垂著頭甩了甩。
余笙回來時看到的一幕便是那人頭發(fā)絲飛旋,有些滑稽,他問道:“腦子進水了?”
方策西聽見聲音坐直了身子,雙手將額發(fā)向后梳,漏出她陰柔精致,但顯得特別冷感,不容靠近的一張臉。
余笙再次腦補出某動漫帥哥形象,然后帶入了眼前這人這張臉,他嘴角彎了下,摸出煙咁一支在嘴角,有抖出一根問:“抽嗎?”
方策西看了一眼,搖頭。
余笙捧著火光點煙,眼睛看向坐著這人,剛這人看他煙的眼神像看什么垃圾一樣,他問了句:“怎么,你討厭煙?還是討厭抽煙的人?”
方策西沒回答,她并不想跟一個陌生人聊這些。
她摸出手機邊給那個“無人接聽”的號碼打過去,邊問他:“等你干什么?”
余笙大概理解了,她兩者都討厭,索性踩滅了煙,從包里摸出手機,遞到她面前,開門見山地:“我也給你兩個選擇,要么,跟我一起去喝杯酒,認識一下,要么,賠我600維修費?!?p> 方策西掛斷仍然無人接聽的電話,往他手機屏看了一眼,不太理解為什么要她賠錢。
“剛你撞的人是我,手機是那會兒撞摔壞的?!彼嵝训?。
“對不起?!?p> “對不起這個詞有沒有用,要看誰來說,我跟你又不認識。”
正在方策西為這六百元心疼時,自己手機卻響了,是那個一直沒人接的號碼。
“我先接個電話?!彼酒饋碜叩揭贿?,按下接聽鍵,那頭的人著急忙慌地先問了話:“喂,是方策西嗎?我是言鶴次!你現(xiàn)在在哪?我找人去接你......”
“不知道。”她挺累的,又憋著股悶氣,想罵人。
“不知道?誒誒,沒事兒,等會兒你加我vx,發(fā)個定位給我,我找人接你去。”
“嗯?!?p> “不好意思哈,剛喝多了酒,睡著了?!?p> “嗯。”
“那你待那兒等著,我哥也還沒到,我讓他接你?!?p> “掛了?!?p> 方策西沒等他回復便掐了電話,是個人都感覺得到她有多憋氣。
她重新坐回鐵椅,完全忘記這里應該還有個人,可卻不見蹤影,更把那人說的六百元拋在了腦后,一門心思只顧上了加vx,發(fā)定位。
一切妥當后,她劃開撥號界面,想給某個人打個電話,按下五個數(shù)字又想起言叔說的:你們見面之前,暫時不要有任何聯(lián)絡,見面之后,也盡量不要太親近。
她刪了號碼,鎖屏,茫然若失地看著來往車輛,咻忽而過的,都有明確的指向和目的地,但她的前方,卻荒蕪一片。
...
在方策西掛掉電話后,余笙的手機便立馬震動起來,言鶴次要他接一個叫方策西的人,還要他接到的話順便說幾句好話,說放了人家鴿子,人家打了近十個電話,肯定很氣。
余笙懟他一句:“屁股自己擦!勞資沒那閑心!”
他在站牌后面的副食店買了一罐薄荷糖,邊往回走邊費勁地看著言鶴次發(fā)給他的一張寸照和定位信息。
當看到那照片上的面孔時,他意外得笑出了聲。
這他媽什么狗血巧合劇情,非得讓他余笙就是那個天選擦屁人!
沒一會兒,余笙走到站牌前面,他再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看正對著大馬路發(fā)神的人,喚了聲:“方策西?!?p> 第一聲,方策西沒反應過來,直到面前一個黑影罩下:“方策西,吃糖嗎?”
她抬起頭,直立起身子,她不矮,但余笙靠得近,而且他很高,她仰望著,覺得這不舒服,也不習慣,平時,都是她俯視別人的多。
可她就這么定在那兒了。
旁邊路燈的黃光打在這人的側(cè)面,照著他一身類似軍隊練習時穿的裝備,黑T恤,迷彩工裝褲搭卡其作戰(zhàn)靴,筆挺且精神。
他臉上沒有多的表情,干凈利落的寸發(fā)像極了他前不久燒掉的照片里,其中一張的男人。
余笙見她發(fā)著愣,俯下身再問道:“吃不吃糖?”
方策西這才回神過來,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仍是沒接,只問:“你剛叫我什么?”
余笙把她的手抓起來,她抽了下,可他拉得緊,沒抽出來,他強行攤開,往她手心倒了顆薄荷糖后才說:“方策西,我們真有緣。”
方策西沒接話,手指把玩著糖果,等著他的下文。
“剛才我說的兩個選擇,你考慮得怎么樣?”
她這才回想起了,哦,還差人六百塊,六百對別人來說不算多,可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是一筆很大的支出。
她很猶豫,不是不想賠錢,是在想以怎么樣對她而言更輕松的方式去賠,比如分三次賠完,還是用別的什么代替。
在她還沒想出答案時,余笙先開了口:“我剛才是不是說過,對不起有沒有用,看是誰來說,剛不認識你,現(xiàn)在知道你是言鶴次要我好好討好討好的人,那六百怎么也不能算你頭上了,回頭這筆賬,我找他出,你認為呢?”
方策西站了起來,腦子里過濾著他剛那段話,抓住重點后,問道:“你是誰?”
問話時,眼睛直視他的雙眼,自己猜了個大概了,但又不太相信。
這......是不是太巧了。
余笙也回視著她,不曾躲避一秒,笑著回:“言鶴次他哥,余笙?!?p> 她在心里重復著這個名字。
想了幾秒后,輕輕點了點頭以示了然,是聽言叔說過這么個人,說是言鶴次姑姑言敏的兒子,還要她到八中后,學習上有什么難處就去問的人。
她又看了眼地上的煙頭,眉頭緊蹙,他......不是個書呆子學霸嗎?怎么,像個常年坐特殊座位的那種二流子似的。
余笙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懷疑什么,便點開和言鶴次的聊天記錄給她看,并開著玩笑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好運都花在了今天撞倒我?”
方策西看了一眼記錄,偏開頭,郁結(jié)的神色因他的玩笑話掛起難得的松弛感:“也許吧?!?p> 她雖說得輕,但他聽見了,笑著將手臂搭在她肩上,帶著她往前:“走吧,帶你去找那小子算賬?!?p> 方策西突然緊張起來:“找誰?”她動了動不太自在的肩膀。
不知余笙是注意到還是沒注意她的不自在,他沒拿開手,但手掌在她肩上拍了幾下,像是安撫似的,邊走邊自顧說道:“還有誰,今天誰放你鴿子,待會兒我們就讓誰大出血一頓!”
我們......
他好像很會安人的心。
...
也不過只走出五米遠,余笙就把手拿下來踹進了兜里。
一路上,只有他問過一句話。
他問她:“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方策西停了停腳,清冷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輕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