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
三個月后。
我作為新一任魔君去天宮拜見天帝。
“恭賀天帝!”
我又悄聲道:“不好意思了,我先把前魔君殺了?!?p> 他哈哈笑起來:“無妨。只要我殺了前天帝?!?p> 我們指指對方,像個多年的老朋友,笑著說:“夠歹毒?!?p> 我向天帝要求歸還原屬于魔界的領土,還讓他把天山給魔界,他竟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把歸附于前魔君的黨羽都處死,也漸漸把魔宮中議論紛紛的聲音給壓下去。
我自然抓住了白章和金武戰(zhàn)神,就算我不抓他們,天帝也留不得他們。怪不得當初我揚言要調(diào)查白章時,他反應那么大,原來是他輕薄了幾個凡人女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將白章處死,以白淪魔的形式,挖心挖肺,血流一地。流言也當然少不了,從以前的“天山出魔頭”變成了“天山出人才,一個是天帝,一個是魔君”,“天女獨殺白淪魔”,我聽到這些話,自己都想笑,難為他們總是不知疲倦地議論。我的殘忍狠毒也出了名,個個私底下都會大罵我,不過我仿佛早已習慣了。
我做我的,關他們何事。
魔界也恢復了原本的生機。
三界和平。
我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完成了,那么,如今我又怎么辦?心里空落落的,該用什么來填補?我的脾氣故而變得暴躁易怒,魔界中關于我是明君還是暴君的說法兩不一。
夜晚。
我仰躺在天山頂上,兩手蜷曲枕在腦后,翹起腿,一搖一搖地晃蕩著。偶爾拿起石板上的酒,一杯灌肚,辣得喉嚨和胃里暖暖的,很舒服,涼風吹著也不覺得冷。
今晚的星空很美。月兒像是碎了,散落在天空。山頂上看月亮,顯得很大,它肆無忌憚地掛著,也不怕被人摘走,但又給人以觸手可及的感覺。月亮如一盞燈,柔和清潤,不似陽光那么刺眼。涼風撲在臉上,清幽幽的,還夾雜著夜晚山中野花的香味和露珠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好久沒有這么安寧地發(fā)呆了。
君汝又跟了過來。我躺在石板上和站著的他對視一眼,他又拿起我旁邊的酒,坐在石頭上,一口喝了下去。
“你怎么總是跟著我?”我不耐煩。好在現(xiàn)在心情較好,我才沒有拿起浮光駕在他脖子上。
他不說話,只是淺淺地笑著。
我側(cè)仰著看他。柔和的月光勾勒出他面容的輪廓,模糊又遙遠,似若即若離一般。他的眉毛又濃又黑,月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在眼睛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他的眼睛很亮,映出點點星光。他的嘴唇翹起淺淺弧度,與他柔和的面容相配,很是好看。
我一時看入了神,突然反應過來,以前怎么不覺得他甚是好看。
我又問:“你當初為什么要來魔界?”這也是我一直想問的。
他轉(zhuǎn)頭看向我,道:“你怎么想的,我就怎么想的,只不過比你多一點……我想留在你身邊?!?p> 我笑得顫抖起來:“哈哈……哈……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聽到這么肉麻的話,還是對我說的,哈哈……我可受不了?!?p> 我馬上按住旁邊的浮光刀,剛想起身,沒想到他比我反應還快,立即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回石板上。他的衣襟拂過我的臉,癢癢的,但有一種清香,像山花和露珠的味道讓人很舒服。
他奪走浮光,從刀鞘中抽出一截,刀上反著光,他又立即把刀放回,道:“好刀??!浮光?這么儒雅的名字,竟然是一把戾氣極重的魔刀?!?p> 我剛想搶回來,他又道:“你不是問我為什么總是跟在你身邊嗎?現(xiàn)在我回答你,因為……我怕你熬不住。”
我怔住?;蛟S,我的脆弱只有他看出來了,連我自己都不承認。我說不出話,竟不自覺地把頭向他靠近了點。
他伸手,一把劍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上,劍柄上綴著一襲黛藍色流蘇。是我的雀翎。
“你……你……”我支吾著說不出話。
“我?guī)湍惆阉鼡炱饋砹?,我就知道你會后悔?!彼讶隔峤唤o我。
我連忙坐起身,細細端詳它,光潔如初。
“謝謝。”
我懷里緊緊抱著它,躺下,又靠近了君汝一點。
我閉上眼,就這樣吧。
“其實,天山從來不是什么善與惡的分界線……只是人們的執(zhí)念而已,正所謂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兩念皆在,只是人們不愿承認罷了……那天你在我床邊說的話,我也都聽到了,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p> 我在睡夢中模糊地聽見他絮絮叨叨地講,默默流下兩行淚,濕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