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瑞嬤嬤
瑞嬤嬤這般語氣，又這般慌張的神態(tài)，一時夏洛笙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一旁的青蘭此時倒是反應(yīng)過來，忙回答道：“嬤，嬤嬤，什么什么藥的？不是嬤嬤端來給小姐的湯藥嗎？”
“大小姐?！?p> 瑞嬤嬤雖說頭發(fā)已經(jīng)白了一半，可腰不見彎身板也挺得直，尤其是一雙眼睛，還透著精光，瞧了青蘭一眼，便仔仔細細給夏洛笙行了個禮。
齊妃身邊的人夏洛笙自是不敢怠慢，忙起身偏過去，沒承下這位嬤嬤的禮。
見這位大小姐如此敬重自己，嬤嬤心中又高看了夏洛笙幾分。
她是齊妃的奶娘，原本是受了齊妃的命令，因著夏洛笙救了長平公主，才愿意到這里來照看夏洛笙幾日。
可這日子處下來，瑞嬤嬤卻真真是有些心疼這位大小姐了，明明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又生得這般好顏色，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被爹娘千嬌萬寵著的。
但自從她到了這府上，除了回來的第一天，那位丞相匆忙趕過來看一眼，問了些不著邊際的話便走了，而后便只是派人過來問上一句，面都不再露過。
更可笑的是，丞相府掌家的竟然還是個姨娘，不說關(guān)心嫡長女，還任由自己的女兒欺負到嫡小姐頭上，如此沒規(guī)矩，說出去不知要叫多少人笑掉大牙了。
饒是這樣，瑞嬤嬤也沒見夏洛笙抱怨過半句不是，倒像是習(xí)慣了被無視一般。
這位嫡出的小姐，就像是這烏煙瘴氣的丞相府里一朵素凈的花。
受了那般重的傷也沒喊過一句疼。
性子不驕不躁，平日里也多是讀書習(xí)字，穩(wěn)重的不像是個十三歲少女，又處處對自己敬重。
瞧著頗有些齊妃年輕時的模樣，瑞嬤嬤對夏洛笙不免又多了幾分贊賞。
“大小姐許是怪老奴多管閑事，又或是對老奴不信任?！比饗邒邟哌^去一眼，到底是宮里出來的老人，只一個眼神便叫青蘭咽回了想說的話，繼而道。
“可老奴既然奉齊妃娘娘的令來照看大小姐，必然是要照顧好的，老奴在宮里頭待得久了，自是什么手段都見過的，大小姐身上的藥味可不是這湯藥的味道?！?p> 聽出瑞嬤嬤話里的意思，夏洛笙小心問道：“嬤嬤是說，這味道有問題？”
點了點頭，瑞嬤嬤又道：“這味道眼下老奴也只是覺得熟悉，若是能仔細嗅上一嗅應(yīng)當(dāng)就可以確定了?！?p> 看著夏洛笙朝自己使了個眼神，青蘭心領(lǐng)神會，忙掏出藏在袖子里的帕子遞了過去。
“不會錯的，這味道雖說老奴曾經(jīng)只聞過一次，可因著印象太深，便是如何都忘不了的，沒想到這方子還有人會用?！?p> 瑞嬤嬤捏著帕子聞了聞之后，原本布滿皺紋的臉更是緊皺了起來，知道不該多過問宮中的事，夏洛笙也只是擔(dān)心地問道：“嬤嬤，可是這藥有什么不對？”
“老奴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p> 把帕子疊好之后給交還到青蘭手里，瑞嬤嬤清了清嗓子，站直了瞧著夏洛笙，神情肅然。
念著大小姐這般年紀，對于這藥她是不愿多說的。
“嬤嬤但說無妨，嬤嬤也知丞相府是何模樣?！毕穆弩洗瓜马樱芏L的睫毛輕輕抖了抖：“不瞞嬤嬤說，這藥汁是我從府上那位姨娘那里得來的，丞相府是需要一位當(dāng)家夫人，可......”
沒說完的話夏洛笙全融在一聲嘆息中，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大小姐。”瑞嬤嬤聽夏洛笙這么說，便是知道這位聰慧的少女怕是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十三歲的女兒家，哪里有擔(dān)心這些東西的。
這丞相府瞧著氣派，里頭卻壞成了這副樣子，一個姨娘整日尋思這些歪門邪道，真真是壞了府里的風(fēng)氣，上不得臺面。
思及至此，瑞嬤嬤只得道：“這當(dāng)是一味假孕藥。”
假孕藥？
瑞嬤嬤的話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夏洛笙卻不敢掉以輕心，聽瑞嬤嬤的語氣，這藥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果然，瑞嬤嬤繼而道：“這藥的方子極為古怪，似乎是哪里的秘方，瞧著都是些平平無奇的藥材，若不細聞，還會叫人以為是安胎藥。”
“可這藥熬久了便會多上一分苦澀的味道，是無論如何都消不去的，若不是老奴曾聞過一次，也不會知道?！?p> “當(dāng)初給這位妃子藥方的奴才，似乎是汀州吉縣人?！?p> “汀州吉縣人？”青蘭忽地出聲，驚訝道：“柳姨娘身邊的方嬤嬤，就是汀州吉縣人?！?p> “那便是更不會錯了?！比饗邒唿c了點頭：“當(dāng)初那件事鬧得大，宮里也不準(zhǔn)再提起這件事，可老奴私下聽人說過，這是那里一位赤腳醫(yī)生的秘方，一般不會傳出去的?！?p> 如此一來便更是確定了，柳姨娘是想靠著假孕來爭寵，好叫她爹將她扶正，待扶正之后只道是尋個機會裝作意外沒了孩子，她爹說不準(zhǔn)還會更心疼人一把。
柳姨娘真是好手段。
“可是?！比饗邒咴掃€沒說完，想了想后又說道：“這藥實則對身子傷害極大，若是喝的久了，恐怕還會傷了根本，又或者，生出的孩子也會有問題?！?p> 竟是這種藥？
如此說來，柳姨娘當(dāng)真是有病亂投醫(yī)了，看來上次害自己不成功，不但叫自己得了助力還叫夏洛霜丟了臉，她自己也被夏恒彥厭棄，這么幾件一同壓下去，倒是叫柳姨娘著急了。
著急最好，越是著急，越容易露出破綻，夏洛笙把那枚帕子捏緊了些。
她得抓住這次機會。
“多謝嬤嬤告訴笙兒這些事?！被剡^神來，夏洛笙起身朝瑞嬤嬤盈盈一拜，禮數(shù)周全叫人瞧著便賞心悅目：“笙兒心里定記著嬤嬤的恩情?！?p> “不用記住我什么恩情。”瑞嬤嬤笑著搖了搖頭：“老奴聽齊妃娘娘提起了，大小姐不久之后是要去給長平公主當(dāng)伴讀的，老奴只愿大小姐多照顧幾分公主?！?p> 這般說辭，夏洛笙對這位宮里來的嬤嬤越發(fā)敬佩幾分。
能伺候?qū)m里的寵妃這么多年，怎會是等閑人物。
說起來，也算是齊妃又幫了自己一次。
這個情她定是要還的。
“嬤嬤放心，笙兒必會護公主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