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禍及二牛
那小廝一直安靜地跪著，長得五大三粗在一眾丫鬟婆子中顯得極為突出，可他也只是跪在那里，像是為了不引人注意似的極力把自己縮到了角落，直到同彩兒對視上一眼后，才算是把腰挺直了些。
夏恒彥處罰完巧嬤嬤像是還不夠解氣，瞧著下面跪著的一片人，又冷冷地命令道：“你們也去領(lǐng)十板子。”
十板子和五十板子比起來可謂輕多了，最多是多趟兩天身上疼些，幾個丫鬟婆子雖說是稍有抱怨，可還是乖乖地去領(lǐng)了板子，畢竟萬一老爺一會兒再發(fā)起怒來，多加幾板子可怎么辦！
那處柴房很快便空了下來，方嬤嬤一步三回頭地走著，想說些什么卻又無話可說，最后還是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夏恒彥和幾個小廝在，瞧著在地上蓋了白布的尸體，夏恒彥微微皺眉。
按理說這丫鬟原本要是自己的通房的，可如今還沒成就死了，若要按照尋常通房去處理，他只覺得晦氣，可若是不按，直接丟出去的話......
夏恒彥搓了搓指尖，好像之前摸到的翠芝那柔弱無骨的手腕還能感受到。
正當他猶豫之際，才發(fā)現(xiàn)不遠處還跪著一個人，而且沒有站起來地跡象，模樣他倒是陌生，便指了指前面問道：“那是誰？”
“喂，你是哪個院的，老爺問你話?！迸赃叺男P見那人動也不動，立馬狗腿地跑去推了一把那人：“老爺問你話呢！”
“老爺?！闭f話間那人已經(jīng)跪著挪到了夏恒彥面前，只叫了聲老爺便開始給人磕頭，砰砰砰三聲響之后，再抬頭時額頭已是模糊一片，可見是用了不少力氣的，再說話時一開始便是哭腔：“老爺，求老爺給個恩典，叫奴才帶翠芝姑娘回家安葬吧?！?p> 一個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在自己面前哭已經(jīng)夠叫夏恒彥頭疼的了，再一聽那人的話，立馬露出些不快來：“你說什么？”
“老爺，奴才叫二牛，是翠芝的表哥，同翠芝打小一塊兒長起來的，又一同在玲瓏院當差，如今奴才聽聞翠芝居然......還望老爺能給奴才和翠芝個恩典，叫奴才帶翠芝回老家安葬?！?p> 幾句話下來，就連夏恒彥身邊的小廝都聽出不對勁來，一個勁兒的給二牛使眼色叫人別再說了，可二牛像是沒看到似的，只重復(fù)著那幾句話，模樣看起來好不悲切。
“求求老爺，求求老爺給個恩典吧?！?p> 二牛匍匐著上前要抱住夏恒彥的腿，結(jié)果還沒碰到就被人一腳給踢開，夏恒彥這一腳可謂是用了十足的力氣，踢的人捂著胸口直咳嗽起來，可饒是這樣，二牛吐出一口污血來還是不住地重復(fù)著求求老爺。
“把他趕出府去，不用告訴柳姨娘了?！睋崃藫嵋屡巯暮銖┮荒樀南訔?，像是上面染上了什么臟東西，丟下這句話后便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一旁的小廝剛想攔住人：“老爺，那翠芝......”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嘴，跟在夏恒彥身邊的小廝壓低了聲音道：“要是不想被趕出去就閉嘴?！?p> 那人卻還是不明白，嘴里嗚嗚道：“老爺還沒說翠芝姑娘該......”
“還能怎么辦啊，晚上趁沒人丟的遠點兒就得了，別叫人看見了。”說罷那小廝便指使著幾個人先把瞧著半死不活的二牛抬了出去。
二牛瞧著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可仔細瞧來，還能看出人的嘴角，居然是在笑著的。
這事雖說是隱蔽，可不知為何還是傳開了來，有說是巧嬤嬤嫉妒翠芝害人的，也有傳出說是翠芝自己不想給老爺當通房，叫巧嬤嬤幫自己結(jié)果巧嬤嬤背了黑鍋的，一時間小廚房里人心惶惶，小丫頭們干活都不敢落單。
這時候更不會有人注意到少了個燒柴火的小丫頭。
彩兒趁著夜色又是順著小路到了竹笙院，再瞧著那位大小姐時更是眼神都變了。
那位大小姐仍舊不施粉黛，一頭青絲盤成雙丫髻，身上也穿的是丫鬟的衣裳，雖說是比平時簡單了不少，可也藏不住那張出塵脫俗的臉。
悶青色這般沉悶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更顯莊重，光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就叫人瞧著賞心悅目，和丫鬟兩字可沾不上邊。
瞧著大小姐已經(jīng)是準備好的模樣，怕是已經(jīng)等自己許久了，彩兒也不敢耽誤，忙上前說道：“大小姐，都準備好了，如今二牛就在郊外的一處茅草屋里等著大小姐。”
夏洛笙點點頭，起身就要往外走去，不曾想?yún)s是被彩兒叫住了：“大......大小姐，奴婢覺得有些不妥?！?p> 不妥？
夏洛笙朝身上看了看，衣裳是她借來瑩冬的，瑩冬身量比她高一些，所以她不得不把裙角和袖子都折起來，試了許久才準備的合身了，頭發(fā)穿戴全是照著丫鬟的模樣來的，怎么便不妥了？
“不是的，大小姐?！辈蕛褐噶酥缸约旱哪槪骸笆悄每戳耍浦惶?.....”
一句話倒是差些把夏洛笙說的臉紅，她朝著鏡中望了一眼，琢磨了片刻后拿起眉黛來在臉上畫了幾下，這才轉(zhuǎn)頭又看向彩兒：“現(xiàn)在如何？”
彩兒瞧著夏洛笙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自己那雙柳葉眉給畫成了粗眉，臉上原本白皙皮膚被人點上了許多小斑點，嘴唇撲了些粉遮住了紅潤，確實瞧不出方才那般驚艷的模樣來。
點了點頭彩兒笑道：“小姐真是厲害?！?p> 身后的瑩冬一直瞧著自家小姐的巧手，也是微微一驚，她原本以為自己也是要跟出去的，誰知道夏洛笙吩咐了一句：“瑩冬你守在屋里?！?p> 這便是不讓自己跟去的意思了，瑩冬看了看已經(jīng)變了模樣的大小姐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時彩兒倒是上前一步拍了拍瑩冬的手：“瑩冬姐姐沒事的，大小姐有我照顧不用擔心。”
“那大小姐就拜托彩兒姑娘了。”
可瑩冬的眼神還是透著擔心，目送著夏洛笙出了院子，直到人隱在黑暗中也沒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