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
易小溪送走醫(yī)生后，在他身邊坐下，握住輸液管幫它升溫，就聽見褚敘呢喃道。
誰是騙子？他做夢了？
她伸手，將他額上的碎發(fā)撥開。爆滿的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她指尖停在他緊皺的眉頭上，輕輕揉了揉。又劃過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易小溪起身，到水房打了一壺熱水，在盆里借了些涼水摻了摻，將毛巾打濕，擰干后仔細擦拭他額上的汗水。
待杯子里的開水晾涼后，拿牙簽沾濕后，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仔細點涂著。
褚敘到下午才醒。喉嚨干澀的他發(fā)出輕微的聲音，都如同被針扎一般的刺痛。
他環(huán)視一周，確定這是在醫(yī)院。病房里除了他，沒有任何人。他嘲笑自己還在妄想著誰，唯一的親人也離他而去了。
“你醒了！”易小溪拎著保溫桶進來，見褚敘眼睛定定的盯著天花板。
聽到聲音，褚敘心痛涌上一股強烈的喜悅感，比他去淮海省考試時，她不遠千里來看他時更甚。他艱難的轉(zhuǎn)過頭去看她。
易小溪放下保溫桶，試了試杯子里的水溫。她轉(zhuǎn)身將病床升高了些，端著水杯小心的喂褚敘喝。
沙啞的喉嚨被溫熱的水滋潤了許多。
“我怎么在這兒？”
提起來，易小溪就生氣：“我晚上是不是叮囑你好好吃飯，記得沖熱水澡？你差點就燒傻了?！?p> 褚敘沒有解釋熱水器壞了，偏頭不去看她，語氣生硬：“不要你管！”
病房安靜下來，他忍不住去看她。卻見她臉色平靜，動作有些笨拙的盛著保溫桶里的粥。
“先吃點東西?！币仔∠酥?，在床邊坐下，舀了一勺粥，輕輕吹了吹，遞到他嘴邊：“你兩天沒吃東西了，又發(fā)著燒，醫(yī)生建議吃點清淡的?！笔澄盾幍那嗖酥辔兜酪策€好，正適合他喝。
褚敘并不張嘴配合，她也不生氣，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看著他。
最后，他還是妥協(xié)了。有了第一口，后面就沒有別扭的理由了。
解決完一碗后，褚敘便不再吃了。易小溪也不強求，將剩下的蓋好，等下餓了還能吃。
“你走吧！別管我了?！?p> 易小溪好像沒聽見一樣，徑自拿了書坐在沙發(fā)上看。她好不容易進步的成績，可不能松懈了。
“我說，讓你走！”他提高聲音，見易小溪不理他，伸手將床頭柜上的東西一股腦打落到地上，保溫杯里的粥撒了出來，有些濺到她的衣擺上。
這下應該生氣了吧！走吧，都離開，他本來就是一個人。
易小溪俯身將東西擺回原位，又拿了工具，將地上的粥收拾干凈。期間醫(yī)生進來查房，見病房里一片狼藉還頗為驚訝。礙于醫(yī)院董事長大小姐的身份，沒敢多言。
測量了褚敘身體溫度，又詢問了一番后，醫(yī)生才離去。
“我要出院！”褚敘撐起身子，腦袋暈乎乎的，控制不住身體往后倒。
易小溪眼疾手快接住他，緩緩放到病床上：“醫(yī)生說，你要再觀察兩天?！?p> 褚敘翻了個身，不去看她。
就這樣躺了一下午，他耐心告罄，一把拔了吊針，鬧著要出院。
易小溪背抵著門，平靜看著他將房間里所有的東西，掃落到地上，又看著他吼著要離開。
房間里的動靜驚動了值班護士，但里面的人身份特殊，沒有呼叫，她們也不敢貿(mào)然進去。一群人面面相覷，圍在病房門口。
褚敘發(fā)泄完，見易小溪還是那樣平靜，眼神縱然的看著他，突然就沒有鬧下去的力氣了。
“我答應你，明天就出院好不好?！币仔∠哌^去，將癱坐在地上的褚敘抱在懷中，溫聲安撫著。
聽到里面平靜下來，護士長試探著敲了敲門，聽到允許，和醫(yī)生一起走了進去。
面不改色的將褚敘拔了的針換掉，重新扎針輸液。
兩人離開后，保潔阿姨就走了進來。將亂糟糟的房間收拾干凈后，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兵荒馬亂的一天下來，易小溪也有些累了。見褚敘閉上了眼，她也趴到床邊睡著了。
期間護士進去換藥時，見原本一臉戾氣的少年，神色溫柔的看著易小姐，空著的手，輕柔的摸著易小姐的頭發(fā)。
之前她們私下都在猜，是不是易小姐用家世強迫人家少年了，看他這幅樣子，不像是對易小姐無意啊！莫非是易董事不同意？富家小姐和平民少年？
易董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醫(yī)院眾人口中，棒打鴛鴦的“大棒”。
易小溪半夜驚醒，見褚敘手上的吊針不知何時被拔了。他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一只手上還纏著她的一縷頭發(fā)。
陽光透過窗戶照到褚敘蒼白但難掩精致的臉上，癢癢的。他緩緩睜開眼，下意識去摸床邊。
趴著的嬌小身體不知何時離開了。
他掩去眸中的失望。離開時應該的，誰也忍受不了他的壞脾氣。
有人在開門，他眼中重新迸發(fā)出光彩，待看清楚來人時，又漸漸黯淡下去。
護士見他醒了，放心走了進來：“易小姐下樓買東西去了，讓你別著急?！?p> 她話音還未落，易小溪就進來了。
“你醒了，先洗漱一下，王叔待會兒就把早餐送來了?！币仔∠畔率种械南词镁?，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
見沒她什么事了，護士默默離開，臉上帶著嗑到糖了的隱秘笑容。別以為她沒看見少年眼中的神采。
褚敘起身，拿著洗漱用品進了衛(wèi)生間。
很快就神清氣爽的出來了。
易小溪見他發(fā)梢還掛著水珠，待他上床后，拿了毛巾替他仔細擦了擦。
王叔帶著早餐來時，少年乖巧的低著頭，任由小姐為他擦著頭發(fā)。
“王叔！”
褚敘也跟著叫了聲。之前爺爺出殯，多虧有他幫忙，才能那么快入土為安。
王叔放下東西，猶疑了一下，還是當著褚敘的面問了：“小姐，褚先生……”
易小溪看了眼褚敘，問他的意見。
“殺人償命！”褚敘語氣陰冷，目光狠毒。
“先讓他在醫(yī)院呆著，讓人照顧好，別出什么意外?！?p> 王叔理解了她的意思，點頭應下，轉(zhuǎn)身離開。
“你為什么要給他看病，你讓他被討債的人打死算了。你為什么要護著他？”
褚敘揮開她的手，大聲的質(zhì)問著。
“你現(xiàn)在情緒太激動，我怕你做一些讓自己后悔的決定?！币仔∠獡炱鸨凰Φ降厣系拿恚焓秩克氖郑骸暗饶悴『昧?，我們再解決這些事情?！?p> 褚敘躲開她的手，“我很清醒，我想要他為我爺爺償命。甚至，我想親手解決了他?！币娨仔∠袷潜粐樀?，他又說：“我就是這樣壞，這樣不孝，你是不是失望了？你失望了就離開??！”
易小溪有點想笑，但她知道現(xiàn)在笑出聲，肯定要把他惹毛了。所以低著頭，盡量憋著。
褚敘見她肩膀抖動著，以為他哭了。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想，就這樣吧！她傷心了就會走了。陪著他總會失望的，總會離開的。
“你走吧！你走??！”他指著門吼道。
易小溪止住了笑，不管裝腔作勢的某人，打開了王叔送來的早餐。對比昨天買的粥，李嬸準備的就豐盛了許多，除了瘦肉粥，還有幾碟爽口的小菜，幾塊精巧的點心。
“褚敘，先過來吃點，待會兒要掛吊針，”
看著毫不在意的少女，他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感。但心里的愉悅和歡喜，又瞞不過自己。
易小溪是真餓了，不僅喝了粥，連點心也吃的一干二凈。褚敘看著空空如也的碟子，有些不滿，不是說好給他吃的嘛，怎么一塊都不留給他。
十點多，醫(yī)生過來查房。
“你說過今天要我出院的?！瘪覕?zhí)著的看著易小溪，見她點頭才同意護士扎針。
醫(yī)生輕咳一聲，掩著嘴角的笑離開。霸氣大小姐和傲嬌小公舉的cp確實挺好嗑。
許是知道今天就能離開，褚敘很乖順的掛完了一天的滴點。
被司機送回家后，易小溪也跟了上去。
“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來了。”褚敘撐著門，把她擋在門外，“我以后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易小溪趁他不注意，從他胳膊下鉆了進去。
屋子褚敘住院期間，她請鐘點工收拾過了。陳設簡單，但布置的很溫馨。墻上貼滿了褚敘的獎狀，客廳的置物架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獎杯。
茶幾上擺著幾張照片，都是褚敘獲獎時拍得，看得出時長被人翻看，都起毛邊了。
“你出去！”褚敘想拉她，又擔心傷到她。昨晚他看到了她藏在劉海下的傷疤，足有一寸長。
易小溪繼續(xù)參觀屋子。褚敘的臥室里除了床，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擺著他和爺爺?shù)暮险?。照片里的少年笑的恣意張揚。
“易小溪，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褚敘跟了進來，見她拿著自己和爺爺?shù)暮险眨话褗Z了過來。他的動作有點大，帶的易小溪踉蹌了一下。他又忙伸手去扶。
易小溪不以為意，還要繼續(xù)看時，卻突然被抱了起來。
“你干嘛？”嘴上說著，身體卻實誠的靠了上去，雙手自然地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
公主抱??！人生第一次，感覺真好。她在褚敘胸膛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