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李鈞幫忙介紹了一個會計給蘇浩林,這人姓陳,叫陳建成,原來是紡織廠的會計,因為家庭負擔重,所以一直想辭職。剛好搭上李鈞的關(guān)系來蘇浩林這里,兩個人談了半天很是投緣,蘇浩林當下就叫“陳哥”,不但薪資滿足陳建成的要求,還答應年底給分紅。
公司內(nèi)部的事情交給陳建成之后,蘇浩林便沉下心來做外圍的事情,收桑葚,去合作的酒廠查看桑葚酒的情況,必要時又跑去濟南的廣告公司談包裝印刷,他盡量的讓自己忙起來,忙的腳不沾地。因為他一停下來就覺得地震的畫面撲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這天他去車站接印刷廠發(fā)過來的一批包裝盒,看見有人盯著烈日在馬路邊上為災區(qū)募捐,他便過去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丟進了募捐箱里。以至于他接到貨之后連付運費的錢都沒了。正著急呢,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喊了一聲:“大哥,要車嗎?”回頭一看,正是年前那個騎摩托車的少年,于是從少年身上搜刮了九十五塊錢付了運費,又讓少年幫忙把紙盒一起運回自己租用的小院子里去。然后去公司的副總監(jiān)財務那里拿了一百二十塊錢給少年:“九十五還你,二十五是你的車錢?!?p> “謝謝大哥?!鄙倌昴昧隋X很開心,又問:“大哥你搬這兒來了呀?”
“是啊,我新開的公司,怎么樣?”蘇浩林笑問。
“真好!俺當時就看你不是一般人!”少年看著兩層小樓以及門口的冬林農(nóng)副產(chǎn)品貿(mào)易公司的牌子,滿眼都是羨慕。
蘇浩林失笑道:“哈!也就你會這么說。認識我的人都說我是禍害?!?p> “那不能?!鄙倌旮静恍盘K浩林的話,又討好的問:“大哥,你這兒還招工不?”
蘇浩林看著少年熱切的眼神,笑問:“怎么,你跟我干?”
“啊,想?!鄙倌昙鼻械狞c頭。
“你成年了嗎?我可不雇傭童工。”
“俺再過六個月就十八周歲了。前面這段時間你可以當俺是實習?。 ?p> “我這里剛開始,工資可不高?!?p> “俺整天在車站轉(zhuǎn)悠,一個月也就能賺個二三百塊錢。你一個月只要給四百塊錢就行?!?p> “四百是不多,不過我還是不能答應你?!碧K浩林說完,拍拍手進屋去。
“為啥?”少年追著進了屋。
“你太小了,應該去讀書。至少上個高中也行。你高中畢業(yè)后考不上大學的話再來找我,我一個月給你八百……一千也行!趕緊的上學去吧。”
少年苦惱的拍了拍額頭,說道:“俺一讀書就頭疼,聽老師上課就困得睜不開眼睛。實在是讀不下去了?!?p> 這話說給別人或許沒人信,但蘇浩林就信。因為他那時候上學就是這樣子的。蘇浩林伸手把煙蒂按在煙缸里,說道:“行吧,那你去陳副總那里填張表格,明天來報道吧?!?p> “謝謝大哥!那我先回了?!鄙倌昶鹕碜叩介T口,忽然想起什么,回頭笑道:“大哥,俺叫王巖。”
“嗯,記住了。”蘇浩林笑著點了點頭。
王巖第二天果然來上班了,他是個憨厚孩子,蘇浩林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手腳勤快,也有眼力見兒。沒過多久,就跟公司里的七八個同事都混熟了。
不管是悲是喜,日子總是一天天過去。當蘇浩林第三次為災區(qū)捐款的時候,難熬的夏天即將過去。這年八月八日,奧運會在BJ開幕,這一場世界盛會的喜悅也在很大程度上緩和了災難給人們帶來的打擊。
蘇浩林也算是有點經(jīng)濟頭腦,他的農(nóng)貿(mào)公司不僅僅做桑葚酒,還做了桑葉茶,桑葚干,炒杏仁,沙地花生等產(chǎn)品。不過,他要攻克的不僅僅是農(nóng)副產(chǎn)品的開發(fā),更重要的是銷售。公司開業(yè)大半年的時間,最大的客戶就是秦冬嶺,其他便是本縣城一些小超市以及各村的小賣部。
“蘇總,BJ秦總要的貨都打包好了,我跟小楊哥送去物流公司發(fā)貨了?”王巖從外面進來,拿起自己的水杯大口喝水。
“行,發(fā)貨吧。發(fā)完后給我說一聲,我親自給秦總打電話?!?p> “那必須的,秦總可是咱的大客戶。”王巖高興地說道。
蘇浩林心里苦笑,秦總不但是大客戶,還是大股東呢。公司的業(yè)務正常運轉(zhuǎn)到現(xiàn)在,七成的業(yè)務都是秦冬嶺給拉來的。只是這話他不會跟一個毛孩子說罷了。
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蘇浩林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齊建軍的號碼,朝著王巖擺擺手示意他去忙,伸手撈過手機接聽電話。
“大壯!出事兒了!你快回來呀!”手機聽筒里傳來蘇長河的老婆陳蘭竭嘶底里的聲音。
蘇浩林把手機拿遠一點,淡定的問:“二嬸,你慢慢說,出什么事兒了?”
“你二叔被抓了!你快救救他??!”陳蘭哭喊著。
“被抓了?為什么被抓?”蘇浩林驚訝的問。
“他們欺負人?。√圬撊肆恕瓎鑶鑶琛标愄m話都說不清楚,只知道嗚嗚的哭。
蘇浩林聽陳蘭哭,心里越發(fā)的著急,起身轉(zhuǎn)了個圈兒說:“你哭什么哭???你把電話給旁人!給建軍叔!”
“大壯??!你二叔跟鄰村陳寶良一起偷著砍了兩棵古桑樹,木頭還沒賣出去就被上頭給查到了。剛才有人來把他們倆都帶走了。聽說人被帶到縣城公安局了,你快想辦法去瞧瞧,看事情怎么處理,然后給家里來個電話,別讓你奶奶和你二嬸子給急壞了!”
“喔——偷著砍樹了!那還能不被抓嘛?”蘇浩林這下不著急了,冷笑一聲又坐回去,二郎腿一翹,樣子十分的悠閑。
齊建軍嘆了口氣,說道:“大壯啊,你在縣城,離著近。趕緊的去看看吧。怕是要交罰款,你先去問問,看要準備多少錢。讓你嬸子好準備著。”
“行了,您跟我嬸子說別哭了,這也不是什么殺頭的大罪,估計給教育教育就放出來了。最多一個星期,正好省了家里的糧食了?!碧K浩林悠悠的說道。
“大壯,別這樣??!你一定要去看看你二叔,跟上頭的人好好說說,他就是一時糊涂才干這事兒的!”齊建軍著急的說道。
“好的好的,叔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說說,您放心,我這就去。”
“你快點去!我們等你的電話?。 饼R建軍不放心的叮囑。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去。”蘇浩林掛了電話之后靠在椅子上看著光禿禿的屋頂,自嘲的笑了。
坐在對面的陳建成推了推黑框眼鏡,問:“蘇總,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兒了?”
“我二叔偷偷地砍伐桑樹,應該是被園林局的人給查到了。按說只是違規(guī)砍伐樹木也不至于被拘留,只怕還有別的事兒。人已經(jīng)讓派出所的人帶走了。家里炸鍋了,哈哈……”
“那你還笑得出來?趕緊的去瞧瞧吧。對了,估計得交罰款,要不要我給你去取點錢?”
“不用。咱們這公司外面看著光鮮,實際上發(fā)工資都困難。也難為你給我管賬。老陳,我去看看,家里的事兒你替我盯著點??!”蘇浩林說著,起身拿了手機和摩托車鑰匙就往外走。
“放心吧,我等你回來再下班?!?p> “不用,你到點下班就行,我耽誤不了多久?!碧K浩林說著,發(fā)動了摩托車往派出所去了。
蘇長河跟陳蘭的弟弟陳寶良一起偷偷的砍古樹被旅游局的工作人員李鈞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不但不聽勸阻,還跟李鈞發(fā)生了爭執(zhí)并且揮著鐵锨要打人。李鈞不得已報警,派出所把兩個人帶走了。
蘇浩林到了北關(guān)派出所了解情況之后,先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了一根煙給民警,民警擺手拒絕,又問蘇浩林說:“這個蘇長河是你什么人?”
“就一個村的,他媳婦哭天搶地的鬧,我受村里人的委托過來看看。警察同志,這事兒是蘇長河不對,非法砍伐樹木已經(jīng)是犯罪了,還敢跟旅游局的同志動手,這是妨礙公務罪??!這事兒您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村里人一定配合?!碧K浩林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來。
“原本這件事情是拘留十五天,罰款五百到兩千塊。但是因為蘇長河剛剛認罪的態(tài)度非常好,我們會酌情降低對他的處罰?!?p> “別!別別別!”蘇浩林連連擺手,“警察同志,你千萬別被他給蒙蔽了!這人我了解,他特別的會裝。就說非法砍伐樹木這事兒吧,就春節(jié)前,我就撞見他在一棵古桑樹地下挖坑澆除草劑。我之前還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現(xiàn)在明白了,他這是要弄死老桑樹,先賣木頭,然后再改林造田!他們是嫌棄桑葚總是賣不出錢來,就想著用除草劑把樹給弄死!”
“還有這種事?”民警一聽這話立刻嚴肅起來,他回頭看了一旁忙碌的同事,又說:“這位同志,麻煩你到這邊來,正好旅游局的人也在,你把具體情況詳細的說一下?!?p> 趁著這個機會,蘇浩林打著配合政府的名頭毫不客氣對他二叔落井下石了一回,之后派出所的民警和旅游局的李鈞都對他贊賞有加,李鈞更是十分感激,一聲接一聲的叫蘇浩林“蘇總”。而蘇浩林全力配合的結(jié)果就是:蘇長河被判拘留十五天,罰款三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