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付友華在蘇浩林面前抖了一把威風(fēng)之后,心里也一陣陣的發(fā)虛,憑著多年的經(jīng)驗他感覺到,蘇浩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也絕不會輕易地服輸。他料定這小子肯定有后手!付友華坐進(jìn)車?yán)锊恢弊?,默默地盤算了一會兒,拿出手機(jī)來給邵燕生打電話。
邵燕生跟寧雨欣新婚,此時正在海南度蜜月,看到是付友華的電話皺了皺眉頭,并不想接。
“誰呀?”寧雨欣靠在邵燕生肩上看見來電顯示,忙說:“是付總呀!快接電話呀?!?p> 邵燕生不悅的掛了電話,嘟囔道:“這人真不識趣,知道我們在度假,還打電話打擾?!?p> “他人不錯的??!這個時候打電話應(yīng)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你怎么知道他人不錯?”邵燕生懷疑的看著寧雨欣。
寧雨欣湊近了邵燕生的耳邊,小聲說道:“婚宴那天我們給他敬酒,他又單獨塞我一個紅包,里面是一張兩萬塊錢的卡。”
邵燕生淡淡的笑了笑,說道:“算他識趣。我?guī)瓦^他,他給錢也是應(yīng)該的?!?p> “這樣啊?你幫他什么了?”寧雨欣好奇的問。
“一件小事而已,我渴了,想喝冰鎮(zhèn)椰青。”邵燕生揉了揉寧雨欣的頭發(fā)。
“好,我去給你叫。”寧雨欣很是乖巧的起身出去了。
邵燕生整個人窩進(jìn)沙發(fā)里看著窗外的大海,思緒回到了BJ的那個晚上。
那晚他跟秦冬嶺大打出手被送進(jìn)了派出所,是寧雨欣為自己作保才能順利的出來,當(dāng)晚寧雨欣把他帶去她租住的小公寓,又給他喝酒,他酒醉之后跟寧雨欣發(fā)生了關(guān)系。酒醒之后他有些后悔,但也明白后悔也來不及了。如果自己沒有背叛她,那么還有一線希望跟她復(fù)合,但有了這一晚,齊桑玉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了。她是一個有感情潔癖的人,這一點邵燕生心里非常清楚。
但是邵燕生也很明白自己的內(nèi)心,他依然放不下齊桑玉,一有空閑就會想起她。而想她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開她的郵箱查看她的郵件,借此回憶當(dāng)初在一起讀書的日子。
手機(jī)鈴聲再次響起,邵燕生不想接,任憑它一直響。寧雨欣抱著一個椰青進(jìn)來,笑問:“還是那個姓付的?”
“不理他?!鄙垩嗌鷧挓┑陌咽謾C(jī)丟到一旁。
“接一下吧,或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寧雨欣又把手機(jī)遞過去。
邵燕生接起電話,不耐煩的問:“老付,什么事兒啊這么著急?”
“邵老弟,剛剛蘇浩林約我吃飯了!那小子很囂張啊!”付友華嘆道。
邵燕生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窗外的海景愜意的瞇起了眼睛,反問:“囂張又怎么樣呢?你付老板經(jīng)營了十多年難道還怕他一個初來乍到的?”
“話不能這么說,他有個哥們在京城為他找投資呢,京城水深,誰知道他能弄多少錢來呢!邵老弟,這回你得幫幫我啊!”付友華低聲下氣的說道。
邵燕生呵呵一聲,嘆道:“我能怎么幫你?。课覀兗依蠣斪涌墒乔逅瞄T,我工資有限,可比不得你們有錢人?!?p> “哎呀老弟呀,我怎么能跟你化緣呢!我是求你幫忙呀!就像上次那樣,你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蘇浩林的那份策劃案弄到手了!這回政府招商在即,我想蘇浩林肯定會有新的方案。你再幫我弄一份唄?我其實不怕他有錢,我是怕我的方案不如他的漂亮!”
邵燕生上次是從齊桑玉的信箱里下載了那份策劃案給付友華,也是因為這個,付友華才會在他結(jié)婚的時候除了份子錢之外又悄悄地塞了兩萬塊。但當(dāng)時齊桑玉的信箱密碼沒改,所以他能輕而易舉的拿到,現(xiàn)在可不好說了。想到這些,邵燕生猶豫著說道:“這個么……我可不敢保證,只能試試?!?p> “老弟,這回真的靠你了!拜托拜托!”付友華一疊聲的恭維著邵燕生。
“這個我真不敢保證,全憑運氣?。『昧?,我有事,回頭聊?!鄙垩嗌挍]說完就煩躁地掛了電話。
邵燕生皺著眉頭把手機(jī)丟去床上,狠狠地擼了一把頭發(fā)。
“老公,他又有什么事兒???”寧雨欣把吸管送到邵燕生的嘴邊,溫柔的靠在他的肩上。
邵燕生喝了一口椰汁,抬手推開寧雨欣,說道:“沒事,你先出去玩兒,我收個郵件。”
寧雨欣撅起嘴巴撒嬌:“這是度蜜月呢,怎么還那么忙!”
“你拿了人家兩萬的紅包,總是要回報點什么吧?”邵燕生伸手捏了捏寧雨欣的臉頰,哄著:“你乖一點,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
寧雨欣不情愿的起身,披上防曬衣自己出去了。邵燕生立刻起身打開酒店的電腦試著登錄齊桑玉的郵箱。齊桑玉的信箱依舊沒改密碼,這讓邵燕生對那段感情又生出幾分留戀或者說僥幸。
看著這些熟悉的郵件,邵燕生瞬間想起跟齊桑玉相處的點點滴滴,心頭像是橫著一把燒紅的烙鐵炙烤著他的五臟六腑,痛不可擋。他狠狠地捏著鼠標(biāo),咬牙說道:“蘇浩林,我一定讓你一敗涂地,讓你變成落水狗!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明知不可為而為也算是一種勇氣,蘇浩林就是有這種勇氣的人。他跟齊桑玉說想漂漂亮亮的贏一把,實際上是想漂漂亮亮的輸一把。所以在付友華找人探他的策劃案和標(biāo)底,他也動用了自己留在富華的內(nèi)線周琳琳。
離公開競標(biāo)還有三天的時間,蘇浩林專門在雙鴻大酒店定了一個房間,他十一點就來了,進(jìn)門就吩咐服務(wù)生上菜。直到十二點四十多的時候,王巖才帶著周琳琳推來了房間門。
“蘇總,我表姐來了!”王巖的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興奮,拉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進(jìn)門后,又警惕的看了看門外的走廊,方關(guān)上了房門。
王巖的表姐周琳琳從包里拿出一個快遞袋子送到蘇浩林面前,低聲說道:“蘇總,你要的東西我拿到了?!?p> 蘇浩林接過袋子看也不看就放在旁邊,招呼周琳琳和王巖坐下,風(fēng)輕云淡的說道:“不著急,先吃飯?!?p> “蘇總,你還是先看看吧?!敝芰樟招÷曊f道。
蘇浩林看了一眼手邊的袋子,笑道:“不就是一份策劃案么,回頭再看。先吃飯吧?!?p> “蘇總,還有三天就競標(biāo)了,您還是先看看吧?!敝芰樟赵俅蝿竦?。
“那我就先看看?”蘇浩林打開袋子拿出里面的策劃案來翻看,然而他只看到第一頁的一半時臉色就凝重起來,看過兩頁后啪的一下合上,皺眉問:“小周,你知不知道付友華是從哪里弄來的這個?!”
周琳琳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我只聽說是花了大價錢大心思才弄到的,剛好復(fù)印機(jī)在我的辦公桌邊上,秘書拿過來叫我復(fù)印,我就多復(fù)印了一份悄悄地給你帶出來了?!?p> 蘇浩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涼茶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方匆匆忙忙把策劃案放進(jìn)袋子里,起身說道:“王巖,你跟你姐姐好好吃好好喝,想叫朋友來也行。喏,吃完自己去結(jié)賬,我有重要的事情,先走了?!闭f著,蘇浩林拿出錢包把里面所有的現(xiàn)金都抽出來放在桌上,急匆匆的走了。
“蘇總不會有事吧?”周琳琳擔(dān)心的問王巖。
“放心,我們蘇總是見過大世面的,沒什么事能嚇到他?!蓖鯉r拿起桌上的錢數(shù)了數(shù),高興地說道:“多出來的就當(dāng)是老板給的生日紅包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地吃一頓!”
蘇浩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立刻關(guān)上了房門,然后把房間的墻壁仔仔細(xì)細(xì)的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想象中的攝像頭之后頹然坐在沙發(fā)上,只兩個喘息后又立刻拿出手機(jī)給齊桑玉打電話。齊桑玉這會兒正在開會,手機(jī)在靜音上沒聽見,蘇浩林打了三遍沒人接,又煩躁的撥秦冬嶺的手機(jī)號碼。
電話接通,傳來秦冬嶺懶洋洋的聲音:“林子,你干嘛呀大中午的擾人清夢!”
“老秦,我跟你說,見鬼了!”
“見……見什么鬼?這青天白日的!”秦冬嶺低低的罵了句臟話。
“我們的方案……我們的方案被付友華竊取了!齊桑玉昨天晚上才給我,他今天就有了!你說這不是見鬼是什么?!”
“……你說什么?”秦冬嶺終于清醒了,猛地坐直了身子,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竅:“是不是你的信箱被黑了?”
“為了區(qū)區(qū)一塊地,他連黑客都用上了?”蘇浩林皺眉反問。
“黑一個信箱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一般的小黑客就能辦到了。只是這個姓付的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p> 兩句話的工夫,蘇浩林已經(jīng)從震驚和憤怒中平靜下來,輕輕地冷笑一聲,方緩緩地說道:“是啊!對付這種人,也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你小子有主意了?”秦冬嶺笑問。
蘇浩林望著天花板狡黠一笑,說道:“你現(xiàn)在去找齊桑玉,告訴她按照原來的標(biāo)底給我加上百分之五十,然后跟之前一樣用郵件發(fā)給我就可以了。”
秦冬嶺著急的問:“正常報價都不一定拿到那塊地,你還提高百分之五十?你瘋了?”
“沒事,接下來的事情我已經(jīng)想好了。對了,你還過來不?”
“八百萬明天一早轉(zhuǎn)到公司的賬戶上,到時候你讓陳會計去查賬。我就不過去了,明天我姥爺七十大壽,我得陪我媽去給他老人家祝壽?!鼻囟瑤X嘆了口氣,又叮囑蘇浩林,“你穩(wěn)重一點,為了這幾百萬我把老臉都搭進(jìn)去了。你若是再搞砸了,我在京城可就混不下去了。”
“混不下去就來我這里,跟我混。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欺男霸女橫行霸道都沒人敢管?!碧K浩林笑呵呵的說道。
“滾蛋!不管到哪里都是你跟老子混!老子是你哥,是你老大!”
蘇浩林好脾氣的笑道:“行行行,你是老大,老大你快去找齊桑玉,讓她務(wù)必把標(biāo)底給我提高百分之五十,然后發(fā)個郵件給我。我得好好收拾下付友華這個人渣?!?p> 秦冬嶺也不問蘇浩林怎樣收拾付友華,只管痛快的答應(yīng)著:“得咧!放心吧。”
掛了電話之后蘇浩林靠在沙發(fā)上依舊沒動,把這幾個月來發(fā)生的事情細(xì)細(xì)的梳理了一遍。年前邵燕生幫自己介紹了一單十幾萬的生意,雖然賺了點錢,但這本身就是邵燕生整自己的陰謀,很顯然他得逞了,付友華因為嫉恨,直接向衛(wèi)生部門以及消防單位對舉報自己的庫房以及合作酒廠有問題,于是自己栽了個跟頭,四個多月沒開工,公司恢復(fù)運營之后沒了生意,合作的酒廠也沒了。付友華又以高價收購了大部分的桑葚,這又給蘇浩林一重打擊。七月份,政府有一塊一百多畝的沙地招標(biāo),蘇浩林看中了這塊地想要自己建廠,卻沒料到付友華又插手,不但要競標(biāo),還盜了蘇浩林的信箱把齊桑玉精心準(zhǔn)備的投標(biāo)方案給竊取了。
“這是要往死里整我??!”蘇浩林悠悠的嘆了口氣,又壞笑著自言自語,“那就放馬過來吧,老子挖好了坑等著你?!?p> 政府即將招標(biāo)的那片地是一片鹽堿地,按照正常的商業(yè)租賃價格算下來,為期三十年的話大概要二百萬左右。付友華能出的最高價蘇浩林并不知道,但是蘇浩林對拿下這塊地之后再投入多少錢才能正常運營心里是有譜的。富華經(jīng)營了十來年,付友華左右逢源是賺了不少錢,但他的錢全都搭進(jìn)去也不夠弄這么大個廠。當(dāng)然,他可以找投資人,可以找銀行貸款,這些蘇浩林當(dāng)然想到了。但是付友華的投資人會是誰呢?邵燕生在這里面又占了什么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