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吳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沒有想到陸云居然讓他給陸家的一個老奴下跪,匪夷所思!
陸云又在陸忠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滿臉嚴肅地對吳領大聲說道。
“我讓你給我爹的代理人行禮!”
吳領終于明白了陸云的意思,一股屈辱感由心底升起,顫抖著指著陸云鼻子。
“陸云,你不要欺人太甚,讓我給你家的老奴行禮,真當我吳家沒有人了嗎?”
面對怒不可遏的吳領,陸云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不慌不忙的說道。
“重禮守信是不是吳家的家訓?”
“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是不是吳家的家風?”
“史書上的滕公一拜難道都是假的嗎?”
吳領被陸云突然使出的三板斧殺了措手不及,陸云的三個問題是他絕對不能否認的,否則就是對自己的家族的背叛,但他不想被陸云牽著鼻子走,更不想輸給陸云這個草包。
“你說的沒錯,可這和你讓我給你家老奴行禮有什么關系?”
陸云本來就不認為吳領會輕易按照自己想法做事,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你不明白我就給你講明白,讓我讓你明白明白,聽好了?!?p> 陸云當即打了一個響指。
“咱們兩家門第相當,從禮法上來說,我給你爹行禮,你也要給我爹行禮,如果你不做是不是就違背了你家重禮守信的家訓?”
“給陸大人行禮,我沒意見,但我為什么要給你家老奴行禮?”
“急什么?你聽我,慢慢說?!标懺拼驍嗔藚穷I的插嘴,指著陸忠說道,“由于我爹有事,所以委托忠伯代理自己處理事情,所以現(xiàn)在忠伯不是以自己的身份站在這里,而是以我爹的身份站在這里,所以你現(xiàn)在給忠伯行禮和給我爹行禮是一樣的。”
“你少胡說,你家的老奴是又不是你陸家的人,怎么能代表陸大人?”
“你覺得你說的對嗎?”陸云反問了吳領一句,然后對著他晃了晃手指?!澳懿荒鼙环Q為一家人是用兩種東西來證明的。”說完陸云伸出兩只手指向吳領晃了晃。
“一個是姓氏,一個是血緣?!?p> “你說的沒錯,難不成你家的老奴和父親有什么血緣關系?這可是件新鮮事!”一旁的吳管家趁機插嘴說道。
陸云斜了一眼吳管家,并沒有理會他。
“血緣這個東西不僅僅是父子關系的證明,更是父子相處時間的證明。比如說嫡子和庶子都是你爹的骨血,你爹要是把時間都花在嫡子身上就說明嫡子重要,要是把時間都花在庶子身上就說明庶子受寵,如果你爹還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私生子前來認親,你爹很可能認為來人是個騙子,這就是沒有時間的沉淀。”
說完陸云指了指陸忠說道。
“我家忠伯自幼侍奉我父親,要是說起來比我認識我爹的時間可久得多,早就是和陸家人一樣了,你怎么能說他和我家沒有血緣關系就不是我陸家的人呢?”
“況且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史書上被稱為美談的“滕公一拜”就是假,滕公和太祖又沒有血緣關系,怎么能代替太祖向老人叩拜呢?”
本來吳領剛剛想到了無數(shù)的理由去反駁陸云的觀點,可陸云最后拿出他們吳家的典故來攻擊他,這讓他這個吳家后人頓時陷入進退維谷的地步,但他絕不向陸家老奴行禮,絕不。
“你這是強詞奪理,是詭辯,是……”
吳領不明白一向被他視為草包的陸云居然變得辯才無礙就和換了個人一樣,他不想輸,但又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駁陸云,額頭上逐漸滲出了細汗,急得他四處張望起來期望有人來幫助自己。
吳管家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自家公子身上,生怕公子有什么要求自己照顧不到,見公子看向自己便向公子投去一個諂媚的眼神。
“既然你家老奴是代理,那我也讓我家管家做我的代理?!眳穷I一下把吳管家拉到自己身前,然后向他的屁股踢了一腳后高聲說道。
“還不快去給陸公子和陸管家行禮。”
吳管家見公子發(fā)話,哪敢絲毫的怠慢和猶豫,趴了陸忠腳下連著磕了幾個響頭。
陸云并沒有阻止吳管家,也絲毫不理會一旁得意的吳領,等到吳管家磕完頭之后,才張嘴說道:“他磕的不算?!?p> “為什么?你能用代理,我就不能用了嗎?”
“吳領,你家管家比我家忠伯年紀小,當?shù)艿芙o哥哥磕幾個頭也是應該的,可不能當做向我爹行禮,所以這幾個頭不能作數(shù)?!?p> 吳領有些憤怒了,他是很少憤怒的,他不憤怒的原因并不是他的涵養(yǎng)有多么好,而是在吳州幾乎沒有人會得罪他,所以他一直都以雅量自居,可今天碰上胡攪蠻纏的陸云,讓他的雅量快沒有了。
“憑什么?憑什么你說什么是什么?”
陸云聽到吳領怨婦般的抱怨后撇了撇嘴。
“這又不是我說的,是他說的?!标懺浦钢X門上微微發(fā)紅而且滿臉迷茫的吳管家。
吳領聽完一把就薅住了吳管家的脖領子,皮笑肉不笑的從牙根里擠出幾個字。
“你!說!了!什!么!”
吳管家早就被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向吳領不停地擺手。
陸云見他這副德行就把小懷義也拉到身前。
“吳管家,你對我們懷義說的話這么快就忘了,要不要找人幫你回憶一下?”
吳管家看到了懷義,立馬想了自己剛剛白白讓懷義磕頭時說過的話,知道自己壞了公子的大事,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了,撲通一聲跪下,額頭貼著地渾身開始發(fā)起抖來。
吳領看到管家這個樣子,也知道了自己找代理人這招沒用了,便狠狠地踢開渾身發(fā)抖的管家,任由他癱倒在地。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吳管家,被陸云幾句話說得又是鞠躬又是磕頭,現(xiàn)在還像攤爛泥一樣癱在地上,看到這一幕的陸家眾人早就一掃剛剛的絕望情緒變得興奮起來,尤其是當吳管家癱在地上的時候更是爆發(fā)出來了一陣喝彩之聲。
陸云向下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后轉身對臉色難看的吳領說道。
“吳領,你要是不給我爹行禮就是失禮?!?p> “不給我爹代理人行禮就說明滕公一拜典故是假的。”
“至于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這條就算了,你的數(shù)量和我一樣就可以。”
陸云每說一句吳領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一分,等陸云說完吳領已經(jīng)開始喘著粗氣,雙拳緊握,兩個眼珠幾乎要噴出火來。
“現(xiàn)在!”陸云朗聲道“就看你怎么怎么選了!”
吳領無奈了,自己丟出去的山芋被陸云毫不費力地接住了,然后被他使了一招借力打力又給你自己拋了回來,而且還是十分貼心的把山芋烤地滾燙后拋了回來。
這燙手的山芋讓吳領沒法接,接住了就要承認陸云說得有理,自己的就要給陸家老奴跪拜,不接的話,就相當于承認了吳家的那些典故在他這里全部不做數(shù)。
一面是自己的面子,一面是家族的榮耀,總要有個取舍才好。
與此同時,陸云也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他本來的目的是讓吳家可以順順利利進府賀壽,雖然中途出了逼陸忠下跪事件,但讓吳家進府賀壽的目的是不變的,自己地一番操作看似解氣,可誰又能在被強迫磕頭后,還能心平氣和進府賀壽?
但事情已經(jīng)僵持不下,陸云和吳領都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下去。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吳世侄,既然都到了陸家的門口怎么不進府熱鬧熱鬧?”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陸府門口傳來,眾人紛紛看向陸府的大門處,只見一個身穿綠衣長衫的高大中年男人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玄鐵如意走了出來。此人名叫李歡乃是吳州大族李氏的少族長與陸尚交情匪淺。
“今天陸府有書,有畫,有酒,有菜,有美景更有貴友,你們要是總站在門口豈不是煞風景?”
李歡站在臺階上看了一眼下面如兩只斗急了的公雞似的吳領和陸云,微微一笑,然后對吳家車隊的最后站著的吳非遠遠地拱了拱手。
“陸云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讓吳公子就一直在外面站著,這大冷天的凍壞了可怎么好?”
陸云見李歡一出來就劈頭蓋臉的把自己給數(shù)落一頓,雖然知道他的立場可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買大什么藥。
“李叔,不是……我……”
“平時挺伶俐的孩子怎么話也不好了,什么不是的?”李歡嗔怒道。
“來的都是你陸家的客人,你作為主人怎么能讓客人就在門口站著?”
“可是他讓忠伯……”陸云指了陸忠又看了看吳領,想要用手比劃出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李歡笑著把陸云雙手按下然后對吳領說。
“吳世侄,剛剛我經(jīng)過我大概都知道了,陸云做的是些過分,但你作為來賀壽的客人,喧賓奪主總歸不好吧。”
“……”吳領自然知道李歡肯定是站在陸云一邊,本來不算聽他多說什么,但見他一出來就對陸云一通數(shù)落后就對他抱有一絲希望,可還沒等他高興,李歡又朝著自己殺來,這讓他一時間沒了主意。
陸云聽到這話,頓時高興起來,朝吳領說道:“誰讓你先找麻煩的?!?p> “陸云你少說兩句!你讓人家吳公子給你家陸忠下跪,這就對了嗎?”說完拿玄鐵如意在陸云的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
陸云感覺被打了一悶棍。、
陸云和吳領這兩個對頭,現(xiàn)在對李歡的看法卻出奇的一致。
“他到底站在那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