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官真是好眼力啊,不是吹的,別看咱們這個鐵匠鋪小了點,可打制的鐵器絕對結(jié)實、耐用,價格還特別公道,這樣一柄菜刀只要二十文錢,您買了回去,無論割肉還是剁骨頭,用上三五年都不帶卷刃的!”
“不,我不買菜刀!”
“哦,那小客官想買點什么,咱們這各種農(nóng)具一應俱全,如果多買的話,價格還能再便宜一些!”
眼看來了新客人,金鐵匠放下了鐵錘、出來熱情招待著。
李昭打量對方一番,主動拱手行禮:“尊駕,怎么稱呼?”
“不敢當,在下金銳鋒,大家都叫我金鐵匠,不知小客官想要點什么?”
“我想勞煩金師傅、幫忙打造幾件兵刃!”
“什么,兵刃?”
金鐵匠有點吃驚,想買兵刃的客人大都去城內(nèi)的大兵器店了,從來沒有人光顧自己的小鋪子,而且看對方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買兵刃做什么呢?
“小客官,咱們這是小鐵匠鋪子,平時只打制一些菜刀、農(nóng)具之類的,您想買兵刃的話,還請去城里的大兵器鋪子看看吧!”
“本公子知道,您打制的都是農(nóng)具,不過本公子也看出來了,金師傅的手藝決不一般,打制的菜刀都比普通刀劍鋒利多了、用的又是‘包鋼’之法,如果所料不差,您應該是打造兵刃的大工匠才是!”
說話間,李昭用手指輕彈菜刀的刀身,頓時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余音連綿不絕。
所為‘包鋼法’,是隋唐時期出現(xiàn)的一種先進工藝,用百煉鋼做中間刀身以增加韌性,用熟鐵包于外以增加刃口硬度,再以淬火技術(shù)對刃口進行加工……這樣打制出的兵刃極為鋒利,可以破開堅固的重甲,又有足夠的韌性,在打斗中不易折斷。
……
“小客官真是好眼力,實不相啊,我們金家祖上曾經(jīng)是前朝尚坊里的大工匠,專門給皇帝打造兵刃的,手藝絕對是一等一的好,打造出的神兵利刃不在少數(shù)。
后來大隋滅亡了,祖上流落民間,依舊以打造兵刃為生;手藝代代相傳、技術(shù)精益求精,可這生意卻是江河日下,一輩人不如一輩人了,到了我這一輩更是麻繩穿豆腐--提也沒法提,如今的客人們啊,全都喜歡花里胡哨的東西,真正的好兵器反而賣不出去了!”
金鐵匠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自己打造的兵刃,比城內(nèi)賣的那些強上百倍,就是樣子樸素了一些,以至于生意奇差、一年都賣不出一件兵刃!
自己又放不下架子,去打造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無奈之下,只好打制一些農(nóng)具出售,勉強維持生活!
如今終于來了個識貨的主,態(tài)度又很誠懇,于情于理來說,自己都應該接下這一單生意才是。
“小客官,不知您想要什么兵刃,小鋪雖然沒有現(xiàn)貨,但只要您說出樣式來,在下都可以打制的!”
“金師傅,我想要這幾種兵刃,不知您能打造嗎?”說話之間,李昭從懷中掏出了四張圖紙,都是事先畫好的,上面還標注好了尺寸。
金鐵匠接在手中,頓時有點傻眼了,第一張圖紙上,畫著一柄很奇怪的匕首:刃長一尺二寸、寬二寸、厚半分,整體呈短劍形、兩側(cè)開刃,且有四道深深的血槽;柄長六寸,前有護擋,后有配重……其狀猙獰威武。
金鐵匠活了大半輩子,一直以鍛造為生,卻從未見過這種款式的匕首。
怪,太奇怪了!
說句公道話,不怪金鐵匠見識淺薄,而是李昭要打造的匕首,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產(chǎn)物,它應該出現(xiàn)在一千多年以后,還有一個十分響亮的名字:八一軍刺!
八一軍刺看著奇怪,實則是一種大殺器,且有三大優(yōu)點:
第一,刀刃厚重堅固,在搏殺過程中,就算與對方的兵刃碰擊,也不會輕易折斷的,絕對的結(jié)實、耐用。
第二,刀刃上有四道放血槽、只要挨上一下,鮮血就會從傷口處狂噴而出,那怕不是刺中要害部位,也能很快置人于死地,故而還有個外號:放血王!
第三,刀柄后面有配重,可以當做錘子用,與敵人搏斗之時,猛砸頭部、可以致命!
手持如此利刃,與敵人近身肉搏,絕對大占便宜的。
可惜這個時代的技術(shù)有限,否則在冶煉之時,在軍刺中加入一定量的砷元素(砒霜的主要成份,劇毒),那就更加完美了,只要擦破一點皮膚,就足以讓敵人命喪黃泉。
大唐朝還沒有這種技術(shù),不過軍刺打造好之后,在砒霜水中浸泡一下,同樣能增加殺傷力!
……
第二張圖紙上,畫的是一種甩手鏢,長三寸七分、重三兩二錢,前面是三棱形鋒利鏢頭,具有強大的穿透力,后面有小巧的木制尾翼,可以增加飛行的穩(wěn)定性,共計需要三十二支。
第三張圖紙上,是一整套的攀爬工具:飛爪、繩索、滑輪、鐵鎖、小鋼錐、小鋼錘……足足有二三十種之多。
若是有了這套工具,再加上李昭的本領(lǐng),那真是走高樓、躍大廈,如履平地一般。
第四張圖紙就更怪了,是一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零件,有金屬制的、也有木制的、角制的、筋制的……卻不知做什么用?
金鐵匠打了半輩子的鐵,還從未見如此之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真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話又說回來了,小鐵匠鋪的生意一直不太好,有時連一日三餐都賺不到,如今有大生意上門了,自然沒有回絕的道理了,東西是古怪了一點點,可憑自己的手藝還是能打制出來的,
問題是,這位小客官是什么身份,是否有佩戴刀劍的權(quán)利,如果胡亂給人打造兵刃,一旦鬧出事情來,官府可是要問罪的。
“金師傅不必擔心,這是本公子的魚符,您請過目!”
李昭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魚符,上面刻有自己的姓名、出身、生日……等信息,換而言之,魚符就是一種高級身份證。
唐制規(guī)定:
親王、郡王……以及三品以上官員,穿紫袍、佩金魚袋子,內(nèi)裝一枚黃金魚符。
有爵位的宗室子弟、以及五品以上官員,穿緋袍、佩戴銀魚袋子,內(nèi)裝一枚白銀魚符。
閑散宗室、以及六品以下官員,穿青袍、佩戴青魚袋子,內(nèi)裝一枚青銅魚符。
李昭雖然沒有官職,可畢竟是宗室子弟,故而擁有一枚青銅魚符,并享有不納稅賦、不服徭役、佩戴長劍、見四品以下官員不拜……等特權(quán)!
“哎呦,恕小人眼拙了,小公子原來是宗室子弟,小人真是失敬了,剛才言語中多有冒犯之處,還請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金鐵匠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小客官竟是一位鳳子龍孫,連忙躬身行禮,態(tài)度客氣的不得了。
別看李昭只是個閑散宗室,一沒官職、二沒爵位,前些日子還差點吃不上飯,可在這些窮苦百姓眼里,卻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
“承蒙小公子看的起,小人一定拿出看家本領(lǐng),好好的打造這幾件兵刃,但不知小公子想用什么材料,小鋪子里只有普通的熟鐵,如果想用上等精鐵、或者百煉鋼的話,就得去城里買了!”
“后面幾件東西,用精鐵、百煉鋼打制就可以了,至于這柄匕首嘛,我這里有一塊材料,您看看可以用嗎?”說話之間,李昭從懷中掏出一枚鐵錠,正是之前從賭場贏來的那枚!
“這是……天啊……難道是?”
金鐵匠接過了鐵錠,反復查看了一會兒,又掂了掂分量,神色變得激動起來,就像看到了稀世珍寶一般,而后把鐵錠放在了砧板上,拿起一柄柴刀狠狠的砍了過去。
叮的一聲巨響,柴刀被反彈了回來,鋒利的刀刃上還蹦出一個蠶豆大小的豁口,鐵錠卻一點損傷也沒有,刀印都沒留下一道!
“哈哈,沒錯了,就是它,價過黃金的寶貝啊,敢問公子爺,此物如何得來的呢?”
“偶然得之,金師傅認識?”
“如果小人沒看錯的話,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波斯花紋鋼??!”
“什么,波斯花紋鋼?”
“沒錯!”
金鐵匠確定的點點頭,而后講解了起來:
在古波斯地區(qū),出產(chǎn)一種極為特殊的鋼材,打制出來的刀劍,切金斷玉、鋒利無比,刀身上還會布滿一種花紋,如行云、似流水,美妙異常,故而得名:花紋鋼!
南北朝以來,波斯商人把這種花紋鋼帶到了中土,立刻引起巨大轟動,被視為打造兵刃的最佳材料,再配上中土工匠高超的鍛造技術(shù),出世了不少神兵利刃。
不過嘛,這種花紋鋼產(chǎn)量很少,流入中土的就更少了,故而價格高的離譜,如今在長安城的市場上,一兩花紋鋼可以換三兩黃金!
這塊花紋鋼大約三斤重,就等于九斤金子,也就是144兩。(唐代一斤十六兩。)
一兩金子能兌換十兩銀子,一兩銀子就是一貫銅錢!
換而言之,這塊花紋鋼價值1440貫銅錢,對于普通人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買房子,置田地,娶妻納妾都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