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知不覺的喝到了夜幕降臨,只是因為城市具備活力,仍舊會點亮著燈光,照亮夜行的路。
陳明似乎有意要多喝酒,倒是沒有過多的去勸說張新哲,他知道他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喝多了容易胃里不舒服,半夜會吐得很難受。
張新哲看著陳明一杯一杯的酒喝下肚,在燈光下閃爍著銀光,有些許的光澤在提杯放杯間映射在墻壁上。
微不足道的燈光灑在墻上,只是多了幾分點綴。
杯光燈影,兩人的意識都逐漸模糊,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說話有些含糊了。
陳明喝酒喜歡吃菜,而且要吃很多,只是今天似乎喝的酒更多些,而不是吃菜。似乎只要那盤涼菜光了,其余的還剩下很多。
張新哲心里也知道,再多說也無益,只能是搖頭作罷,他殘存的意識要比較起陳明好的多。
兩人在酒桌上又能夠談?wù)撌裁??無非是當(dāng)年的那些趣事和近年來對過往人的經(jīng)歷拿來當(dāng)做談資,絮絮叨叨的講著這些話。
也只有這樣的時間算得上是最自由的時間,他們可以暫時忘記自己是誰的父親,誰的兒子,誰的依靠。
杯子似乎空了,張新哲端起酒杯,晃動了一下,嗯?還剩了一些。
端起杯子,喉結(jié)滾動,澄澈的酒水劃入味蕾,劃過喉嚨,劃入胃囊,似乎還帶有一些冰鎮(zhèn)的涼意,在這樣的盛夏,得到了一份舒爽。
這杯酒,沒多少,卻也將他僅存的意識吞噬了。
好在這家店的老板與他們有些相熟,加上店面關(guān)門的時間是凌晨兩點中,此刻才晚上八點半,所以喝醉了睡下倒也沒什么,不是旺季,沒有爆滿,也就沒人要求一定要顧客幾小時內(nèi)吃飽走人。
張新哲和陳明這么多年的朋友,彼此之間的心性很了解了,只是這次,醉酒的是兩人嗎?
陳明雖然喝了很多的酒水,可是他本身的酒量并不小,只是朦朦朧的醉意,可是越是這樣半醉半醒的狀態(tài),就越是令他覺得自己十分痛苦。
他趴在桌子上,眼睛里流出了幾滴晶瑩的淚水。
可能是因為酒水喝太多了,又偏偏酒水有些辛辣的原因,所以他才會流淚吧。
陳明似乎是這樣想的,又或者什么都沒有想。在這時,他的眼神迷離的看著地面上的瓷磚,上面紋著花紋,是斑駁的間隔,沒有組成完整的形狀。
就好似他的人生一樣,明明可以組成一個完整的花紋,但是最后也成了什么形狀也不是的瓷磚,貼在社會的地面上,被來往的人踩在腳下,絕不因為花紋而令人感嘆,因為同他一樣的瓷磚,鋪滿了大廳,鋪滿了街道。
陳明搖晃的站起身,去洗手間,眼睛已經(jīng)滴溜溜的打轉(zhuǎn),推門去上了廁所出來,在洗手臺的位置,雙手撐著臺子,低著頭,眼睛則看向了池子中央的銀色漏水裝置。
鬼神神差的他抬起右手,按壓了一下,沒有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那種中間凸起,兩邊漏水的那種吧?
陳明這樣想。
打開水龍頭,水就流了出來,他沒有著急伸出手,而且確實因為酒精麻醉的緣故,行動有些遲緩了。
他伸出手,隨意的撥弄著水流,像極了小時候調(diào)皮搗蛋的玩水,只是不同年齡做的相同的事情。
用雙手捧著水,猛地將水拍打在臉上,常溫的,不熱不冰,可是陳明想要的是涼意啊,他多希望此時的水流如同冰一樣,擊穿他的內(nèi)心,喚醒清明。
可是水是怎么樣的溫度,早就有定數(shù)了,只看需要使用他的人還會怎么調(diào)整了。
眼睛里流出的液體就這樣混著水流下去了。
張新哲說的每一句話都說進(jìn)了他的心里,尤其是那句話,“我們不是來適應(yīng)世界的,我們是來改變世界的?!?p> 這句話不是他說的,是他從網(wǎng)絡(luò)上的演講視頻中看到的一句話,覺得有意思就在一次團課上分享給同學(xué)們的。
當(dāng)時他還說過一句話,“游戲不過虛擬的東西,陪辦不了你多久,宅在宿舍里打游戲也只能是獲得一時之間的快感,頂多你大學(xué)進(jìn)來的時候是個青銅,畢業(yè)的時候是個王者,可是這又有什么意義呢?畢了業(yè)就要成家立業(yè),就要工作,你難道能跟老板說,我王者打得厲害嗎?人家早就讓你滾蛋了,大神啊,這個詞承擔(dān)得起嗎?”
說這句話的是他,結(jié)果變成話里人的也是他,周邊的各種朋友們早就前程似錦。
空有名頭,不做表率,不就是在說他嗎?
可是他又能怎么樣呢?畢業(yè)之后還要還助學(xué)貸款,還要工作,工作也并沒有那么積極。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只是話雖如此,誰不喜歡偷奸?;??
只是陳明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辛苦了,一直等著有人教他,但是很顯然需要他自己來,繁雜的瑣事也讓他沒有這份動力去好好學(xué)習(xí)了。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
臉上的水似乎要干涸了,陳明又捧起水洗了一把臉。
接著走出去,看著大廳里的人來人往,各個桌椅上坐著的不是西裝革履的業(yè)界精英,就是親密無間的情侶家人。
每個桌子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至于是不是他所看到的,他一概不知,就好像別人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喜悲一樣。他不會去刻意的問別人,別人也不會刻意的問他。
他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所在的那個桌子,張新哲還趴在酒桌上。
陳明看著他好一會,又看看酒桌上的菜肴,終于還是坐下了。
坐下之前他喃喃的說了句,“唉,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張新哲,你絕對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可是我早就不是曾經(jīng)的陳明了?!?p> 說什么心念著過往,歸來仍是少年,還是那種評價,你瞧這兒,哪兒那么簡單呢?
陳明趴在桌子上,心中最掛念的還是那個盛夏,那個夏天里什么都有,有兄弟,有青春,承載了他覺得最具有意義的那段時期,可是他知道的,他回不去那個夏天了,就好像再也難遇見那個她。
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也沒有夾桌上的菜,就這樣緩緩地將酒水喝進(jìn)肚子里。
陳明再次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次是真的醉了,要清醒過來,估計要好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