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微微啟唇,半晌道不出一個字來。三年前,她就是因云輕所說的那些身受重傷,頭部遭受到重擊,才忘卻先前之事的嗎?
那她既然成了兩教叛徒,害死明教三千教徒,又為何能穩(wěn)坐月圣女之位?
憶往昔,除了幾個零零碎碎的片段,竟想不起任何東西來。
卿夜只說過,九死一生才從敦煌活著離開,至于那些忘了也好。
也因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念過往之人,便沒多想知道遺留在南疆的記憶。竟想不到,自己是個罪人。
“那些可都是寧湘害的,按理說怪不得月姐姐,況且寧湘也因此沒了日圣女的身份以及兩個膝蓋骨,月姐姐頂多算是那魔教的罪人,怎么不能進敦煌了?再言我們的目的又不是進敦煌玩?!?p> 粉黛有些不耐煩,即便這是他們明教的長老,也一刻都不想同她多耗。
“今日是敦煌城主上位一月祭祀之日,看不到那城墻上掛著的人頭嗎?但凡是與明教沾邊之人,都被砍腦袋,城主要以明教教徒鮮血祭天。至于你,早就是整個西域人人喊殺之人了。”蓮若不屑地看了溶月一眼。
三個月前,也就是公子卿夜離開敦煌三月后,敦煌落入南疆手中,南疆王室下令滅西域明教勢力,教主力戰(zhàn)而死,西域明教教徒星散流離,一時群龍無首。
公子卿夜在時守得敦煌一城平安,從此而言,當下這局面,又歸罪到溶月頭上來了。
云輕也是真沒看出蓮若中途停下是為什么,自行猜測道:“從此說來,蓮若長老是為救教徒而來。還不快些?既是祭祀大典,到了午時,你那群弟子們可也要身首異處了。敦煌的天我看不出當下是什么時辰,不過倒也臨近午時了吧?!?p> 蓮若轉頭,最后提醒了溶月一句:“別說我沒告訴你,南疆境內(nèi),你莫要出現(xiàn)為好?!?p> 說完,她與那一眾教徒奔著敦煌城門而去。
“沒事,既然你家公子都肯讓你來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呢。走吧,去會會那個敦煌新任城主?!?p> 云輕依舊是毫不在意的模樣,他們一致同意帶這丫頭共行,就是為了借著她來辦事。
畢竟這可是月教大祭司都舍不得殺的人。
小茶館里頭,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喝茶閑談,那一個個臉色盡灰黃,飽經(jīng)風霜的模樣。
聽著外頭那陣陣兵荒馬亂,一中年男人無奈地捶桌嘆氣,“不說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弟弟,連自己親爹都下得去手,他奶奶的,還真是狠?。 ?p> “滄瀾公子一夕失蹤,整整十年,流落南疆月教,誰知道他經(jīng)歷過些什么呢!”
“哎,不知如何說才好,那陳夫人突發(fā)疾病而死,不出三日又是老城主,燕氏反對滄瀾公子重為世子之人無一不是死于非命,上位第一件事,還是把倚玉公子送至南疆為質,又大肆屠殺明教教徒,就連我們城中人也多受連累,現(xiàn)在這滄瀾公子,眼里好像就只有殺戮!”
聽著樓下那一眾人的閑聊,坐在樓上包間里的云輕輕聲喃喃重復了一句,“滄瀾......”
他忽低頭,詢問道:“粉黛,你可知這是何人?”
粉黛思索片刻,答復:“他是老城主原配夫人獨子,敦煌燕氏嫡長子。三歲那年生母病逝,老城主迎娶續(xù)弦夫人,但對這個年幼喪母的嫡長子十分疼愛,更是親自教導其詩書武藝,這人也是個天才,聰慧過人,三歲詠詩書,五歲善騎射,十歲便能代父親處理敦煌城中瑣事?!?p> 溶月一直沉默著,眼神隨著粉黛的敘述微變,有些陰晴不定。
“大概也是因過于聰慧,遭續(xù)弦夫人嫉恨,十一歲那年一夕失蹤,整整十年,死活不知?!?p> 而后,云輕接著說,“也就是在數(shù)月前,公子卿夜返帝都后,敦煌實權回歸城主手中。眾人認為丟失十年的嫡長公子滄瀾不會再回來,城主立次子倚玉為新世子,偏偏那時滄瀾忽然間回來了?!?p> 粉黛往嘴里灌下一碗涼茶,“你既然都知道還問我啊。”
“只知道后面那部分?!?p> 滄瀾回來時已然是一個少年男子,衣衫襤褸,渾身是血,背綁在馬匹上奔入城中,無人認出這便是當初那個神童世子。
憑借脖子上掛著的玉佩與樣貌老城主認出這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原想重立他為世子,但續(xù)弦夫人與宗室之人竭力反對,才被壓下去。
云輕想到昔日那位世子生還敦煌全城的喜悅,感慨道:“據(jù)了解,曾經(jīng)的神童世子活潑聰明,可惜當初那個少年早就一去不復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冷血無情手段殘暴的魔教殺人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