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竟是北刀(下)
肉圣胎造成的炁血罡氣,只有武夫同源的炁才能消磨掉它。
硬吃丁修剛才那一拳的話,倘若不是純粹武夫,除非靠著碾壓的境界優(yōu)勢,能鎮(zhèn)壓肉胎圣的炁血。否則,開竅入玄的異人,也得尋個僻靜的地,心齋獨坐,花個十天半月來磨掉這種暴虐炁血。
顧野是心府中拳,兩種不一樣的血氣,暫時破壞了他經(jīng)絡(luò)里的炁血平衡。
廢掉了十余息的行動力,還是丁修高估他的武夫修為,做出的判斷。
十余息不能動,在這樣的高手對決中,等同掉了腦袋。
……
“顧兄弟,當(dāng)真不考慮來我們這邊,和丁某共修肉胎圣古法?”
……
身上的刀口快速愈合,丁修手里提著刀,挪動到顧野身前。
他看著單手持刀,半跪在淤泥地里的這個少年,眼神里露出一絲不舍。
下一刻,他踢飛了顧野手里的“野火”。趁著摔倒在地的空隙,刀刃開鋒的前半截,狠狠扎進(jìn)他握刀的手掌。
手背上的“斬妖符箓”剛才還在綻放咒光,丁修可不敢大意,被這小子沖破炁血肆虐,再給自己肩膀上剁一刀下來。
隨著顧野沉悶的一聲叫喊,他剛才的動作已經(jīng)回應(yīng)了丁修的邀請。
搖了搖頭,刀口在顧野手掌里攪動了一圈。
丁修看著倒在身前的這個年輕刀客,油膩的臉上滿是舍不得的情緒。
……
“何必呢,為了聚寶號這點銀子,把大好性命送到老子刀下。
要是碰到那些水貨,老子一句話都不多說,直接一刀把他們吃屎噴糞的玩意剁下來。
顧兄,你出身北刀路數(shù),罕見,是那種接近純粹的武夫。
我好心拿至高的武道古法和你同修,你剛才居然還想臨時爆起,拼著炁血反噬,再剁我一刀。丁某終究是混江湖的,機(jī)會給你了,既不要,我送你個痛快。
也是幸好,你遇到了我,要是碰到我?guī)煹苣莾砂扬w燕,你死前可有好受的了。”
……
摸了摸小胡子,丁修自認(rèn)為不是良善之輩。
他給了顧野兩次選擇的機(jī)會,這小子都選擇拔刀砍人。
事已至此,無需再談。
人在江湖飄,必須得補(bǔ)刀。
死于話多的例子,丁修見過不少。他已經(jīng)在顧野身上浪費(fèi)不少口水,再等下去,別真被這小子翻了盤。
敬顧野的北刀路數(shù),丁修給他個痛快。
長刀從手掌里血肉模糊的拔出,刀刃上的鮮血連同空中飛濺下來的雨水,一同揮灑在顧野臉上。
濃郁的血腥味,讓顧野眼神微晃。
他聽到了丁修對自己的評價……接近純粹…
是啊,似乎自己進(jìn)入督妖司,學(xué)會了一些地煞法術(shù)后,就過于仰仗這些外來的能力?!懊阮^”,“斬妖符箓”,甚至是裴大哥觀想法的“外觀”之境。
顧野靠著這些能力,可以快速碾壓一般的對手和妖物,但他終究沒有融會貫通。
一旦碰到真正的高手,這些雜亂能力胡亂塞進(jìn)自己的刀法里,反而能讓人輕易的抓住破綻。
明明寒芒沖著后頸掀起一陣微涼,顧野卻緩緩閉上眼睛。
他靜下心,心底念起一陣模糊的聲音……
“阿野……刀客手上的刀可以斷,可以丟,但純粹的刀客,心底都藏著屬于自己的一把刀。
你年紀(jì)太小,練好手上刀就很了不得了,等什么時候你想通澈了,再去找你自己的心刀藏鞘……”
……
老人的念叨,在心里斷斷續(xù)續(xù)。
不過一個念頭,顧野在淤泥地里猛地睜開眼睛。他嘶吼了一聲,迎著丁修落下的刀光,鯉魚打挺,起身飛撞。
刀口砍進(jìn)骨頭的感覺,十分清脆。
刀斬下三寸,丁修感到了一股韌性十足的阻力。他的刀在劈砍下去的時候,竟被一抹寒光借力卸刀,避開了致命的位置,此刻死死砍進(jìn)顧野的左肩。
胸口被反噬的炁血,炸的血肉模糊。
顧野竟靠自己的身體本能,強(qiáng)行站起來。
他起身的瞬間,從小腿綁帶的皮鞘里拔出短刀,刀兵震偏了丁修的長刀,從臉上的鐵面具劈砍出一陣火花,死死砍進(jìn)肩骨里。
……
半肩差一點被劈斷,借著炁血炸開和肩骨斷裂的劇痛,顧野用血肉之軀,鎖住丁修落刀三息。
單手抓住刀口,猛地拔出刀刃。
趁著丁修恍惚的空隙,顧野一個側(cè)身,手上的寒芒短刀,被他斬落一朵刀花。
短刀向著丁修手上長刀的刀脊劈落,此刻,顧野無視了丁修的存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半截刀脊。
……
“北刀·大風(fēng)!”
……
沉悶的一陣斷裂,顧野手上僅握著一把短刀。可刀落之時,仿佛有風(fēng)呼嘯。
寒光落,那是丁修的半截長刀。
這把長若竹竿的大刀,僅有小半截開刃。顧野瞄準(zhǔn)開刃的刀脊,比鈍刀口稍脆一分,他以短刀施展北刀流,向著刀脊的薄弱處揮刀。
動作快的宛若流水,一刀劈斷丁修的開刃刀口,顧野這一刻舍棄了“萌頭”,放棄了“外觀境”。
他無視這些能力的預(yù)警,心靜如歸,像是回到了那天雨夜,斬殺畫皮,督妖司里問刀沈煉的狀態(tài)。
那時候,他什么也沒有,僅剩手上的刀。
……
刀口被顧野劈斷,丁修卻沒有反擊,他被顧野一刀刺向咽喉時,才反應(yīng)回神,捂著脖子上的刀口,后退靠到一棵大樹上。
咽喉火辣辣的疼,可看著沐浴在雨幕里的顧野,丁修像是浮一大白,心底壓抑不住的歡喜。
鐵面被劈斷后,里面藏著的是個俊秀少年的臉。
他這眉角間本應(yīng)藏著草長鶯飛,風(fēng)月和酒。但卻被顧野浸染上一種不屬于少年郎的鐵血殺氣,刀與鐵的味道。
……
“哈哈哈哈,竟是個嫩雛。
小子,你不是北刀流……你是北刀,你竟然是北刀!
剛才那刀,真他娘漂亮……”
……
避開動脈,丁修咽喉的鮮血還是止不住的從指縫里滲出。
他沒有急于恢復(fù)傷勢,滿眼都是剛才顧野斬下的那一刀。
那一刀里,他感到了純粹。
胸口的錦衣被炸的血肉模糊,肩頭劈砍的刀口深到見骨,看起來有些弱氣的少年刀客,此刻提刀站立的姿態(tài),卻讓丁修怦然心動。
舍棄了術(shù)法神通后,現(xiàn)在的顧野有的是最純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