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朱家豬圈外。
潘梁頂這著個破斗笠沖肖氏諂笑道,“肖嬸,喂豬呢?!?p> “呔!”
肖氏提著泔水桶喂豬,冷不丁來個人,把她嚇得一聲怪叫。
待看清是潘梁,她眼皮打天上翻回來后,又將看不看的瞅了潘梁一眼,“村里后生都上村后挖渠去了,你咋沒去?!?p> “我這不是有正經(jīng)事跟你說么?!?p> 肖氏噗嗤一聲笑了,眼里滿是鄙夷,“你這還有正經(jīng)事呢?我怎么瞅著這七月半還沒到,我就活見了鬼了?!?p> 見肖氏不信他的,潘梁湊上前神神叨叨道,“跟您說,您家女婿和許冬兒睡過炕頭啦?!?p> “呸!”
肖氏張嘴啐了潘梁一臉。
這事她信。
今兒一早,她那從不睡懶覺的寶貝閨女睡著沒起來,再進她房間去一看,一對水靈的大眼睛又紅又腫,看著像是哭了一夜。
把她這做娘的心都疼了。
再問她,她要是非趙祺不嫁,就給趙祺做小,讓許冬兒做大去,她又不吭聲。
肖氏看著是又急又氣。
急的是自家閨女著了趙祺的迷,照這樣下去會不會得了臆癥。
氣的是沒把許冬兒和趙祺抓了炕頭。
但這會被潘梁說出來,肖氏一肚子的火。
她萬事要強的人,怎就讓這畜牲來看了笑話。
“肖嬸,您別急呀,聽我把話說完?!?p> 潘梁用衣袖揩著臉,小黃鼠狼眼瞅了瞅四周,把昨晚看到的事給肖氏說了。
昨日,他得知他嫂子趁他沒在家看著,跟人走了之后,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
他最先想到的是要報復(fù)趙祺,奈何他打不過趙祺,趙祺家又沒地,他不能像之前那樣去掐人地里的苗。
但這不耽誤他缺德。
恨屋及烏,他去了許家地里。
許家三畝地,兩畝棉花再過幾天要爆花,一畝稻子已經(jīng)抽出了谷穗,還有后山新開的一畝地,綠豆已經(jīng)結(jié)了莢。
他連拔帶放火燒,給禍害了個精光。
干完那些缺德事已經(jīng)到了大半夜,再摸黑回來走到小河邊,恰好遇見許冬兒和趙祺在那放河燈。
看著兩人卿卿我我,再想想自己如今真成了孤家寡人,死外邊都沒人知道,他惡向膽邊生,一路尾隨著。
想等許冬兒落了單,把人打暈拖回家去消受一番,沒想跟到趙祺家門前,許冬兒跟著趙祺進去了。
他那顆齷齪污穢的心頓時沸騰,急躥到窗下聽墻根。
聽了半天,沒聽到他期待中七七八八的聲音,倒發(fā)現(xiàn)一會還在趙祺屋里的許冬兒,神出鬼沒般回了自己家。
起初他以為自己眼花見了鬼,但仔細看了看,許家窗戶上出現(xiàn)的影子就是許冬兒。
為驗證這事,他悄悄在許家門前蹲了一晚,早上親眼見許冬兒和趙祺各自從自家大門出來。
由此,他判定許家和趙家屋里有事,但他沒個理由進去看,便來找肖氏。
肖氏護雛,閨女受了欺負,她定不會讓趙祺和許冬兒好過,他則好從中攪事,落井下石,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好不快哉。
“你是說許家和趙家山墻是通的,那小娼婦每晚都往趙祺那去,和趙祺睡一個炕頭?”
聽完,肖氏抓著泔水桶的手直發(fā)顫,咬著半邊牙問潘梁道。
“那可不,寶妹這還沒嫁過去就被搶了頭香,您說說,寶妹打小好跟許冬兒好得跟親姐妹似的,她倒好,上來就搶寶妹男人,任哪個當娘的咽得......”
“閉上你的狗嘴!”
不等潘梁話說完,肖氏狠剜了潘梁一眼,“老娘什么人,還輪不著你在這煽風(fēng)點火?!?p> 見潘梁點頭哈腰賠小心,肖氏又道,“去喊你張嬸和李嬸來。”
張氏和李氏是村里出了名的跋扈。
潘梁暗喜,跳腳一溜煙去了。
不一會人來了,肖氏扔了泔水桶,領(lǐng)著兩人去了廚房,唧唧噥噥一頓籌劃,幾人決定等許家哥倆回來,以棒槌不見了找棒槌為借口,去許家抄家。
等到傍晚,雨停了,上村后搶險的許家哥倆回來了。
肖氏抖擻精神,起身去敲一天沒出房門閨女的門,“寶,出來,跟娘一起討個公道去?!?p> 哐啷一聲,門里落了閂。
肖氏嘆口氣,算了,閨女不去也罷,省得瞧見個什么難堪又難受。
這頭,許家兄弟剛回家,就有村里趁下雨天去田溝網(wǎng)魚的半大孩子急吼吼的找來了。
“哎呀,大吉哥,不好了,你快去你家地里瞅瞅吧,你家棉花和稻子都被人燒光了?!?p> 聞言,許大吉和許大利腿肚子打顫,斗笠都來不及摘就要往地里去。
偏肖氏帶著人找上門來了。
“大吉哪去呀,我家棒槌不見了,看在你家沒?!?p> 現(xiàn)在找棒槌?!
哥倆都快哭了,一邊慌著拉門鎖門,一邊在屋里四下瞅了瞅,“肖嬸,咱沒借你家棒槌呀,要不你晚點來找吧。”
“這著急忙慌做什么,借沒借的我找找再說,說不定你借了又忘了呢?!?p> 說著,肖氏撇開許家哥倆,強推開門,帶著張氏和李氏假惺惺在屋里犄角旮旯里四處找。
找到許冬兒房門前,見門上一把鎖,肖氏對拿著掛鎖等在大門口的許大吉道,“大吉,你把這屋打開,我進去看看有沒有?!?p> “肖嬸,這屋鐵定沒有。”
“有沒有你打開門讓我看看再說,沒個稱手的棒槌我這衣裳都洗不干凈?!?p> “可這咱家冬兒的屋子,我沒鑰匙吶。”
聞言,肖氏冷笑一聲,給了張氏和李氏一個眼色。
朱允道是村里保正,張氏和李氏素日里都討好肖氏,又聽肖氏說許家丫頭做了不要臉的事,倆人為吃第一手的瓜,興奮得很。
斜著肩膀齊心協(xié)力一使勁,把門扇從門框上撞掉了。
“張嬸,李嬸,你們這是做什...”
不等許大吉說完,肖氏沖進房里扯下墻上掛著的,格外顯眼,與屋內(nèi)陳設(shè)極其不符的床簾。
頓時。
隱匿了三個月之久的墻洞暴露人前。
現(xiàn)場一片死寂。
?。。?!
看著墻上的墻洞,許家兄弟張著嘴,下巴幾近脫臼,一顆心也隨著門扇一齊倒了地。
地里莊稼被燒的事瞬間被拋之腦后。
和這事一比,莊稼那事簡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