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真言符
這能忍?玉商商像只憤怒的小獸,擋在姜欽川前面,雖然并沒有什么作用——畢竟她才到他腰間。
姜欽川眼角不知不覺染上了一抹笑意。
想要動手的幾人愣了一下,只見玉商商沖著叨叨個不停的店小二隔空畫了個奇奇怪怪的符號,店小二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臉上的得意都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氣鼓鼓的小姑娘又翻出一張前幾天自己畫的符咒,貼在他身上。
店小二的臉色瞬間便變得很難看了。
能拿的出符咒的是什么人?那都是鎮(zhèn)妖師大人!面前的這個小啞巴竟然是鎮(zhèn)妖師?!
他干巴巴地開口:“玉不是這個小姑娘打破的,其實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破了,又怕掌柜的罵我,今天看到她有那么多錢,又不會說話,就想把摔碎玉佩的事情推給她……”
他流暢地說了一大堆話,臉色最后比哭還難看。
完了,全完了。
這么多人看著,這事兒鐵定不到明天就會傳遍賀來鎮(zhèn),他給店里惹出了這么大的麻煩,掌柜的還會讓他待下去?
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
等他把話都說完了,符咒直接化為了灰燼——這是最低等的真言符,使用的時間為一柱香,只能用一次,玉商商還是第一次用自己畫的符咒。
原本指著玉商商他們罵的圍觀群眾都傻眼了。
鎮(zhèn)妖師他們是聽過的,但是聽說要成為鎮(zhèn)妖師年齡是有限制的,這小姑娘六七歲的樣子竟然就已經(jīng)是鎮(zhèn)妖師了?
他們剛剛在指著鎮(zhèn)妖師罵?
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應(yīng),姜欽川淡淡地看了一眼玉商商,清冷的聲音傳進(jìn)在場所有人的耳中:“走吧,你不是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嗎。”
他走出店子,撐開那把粉色的油紙傘,看著玉商商。
小姑娘小跑著到他身邊,偷偷抓住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離開了,臨走時還記仇地沖店小二吐了吐舌。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般的急急忙忙遠(yuǎn)離了這家店。
逛遍了一整條街玉商商也沒有買好要送的壽禮,最終玉商商決定為奶奶求個長壽符。
她輕輕扯了扯姜欽川的衣角,大眼睛望著他。
“怎么了?你不是要去廟里求符嗎?我?guī)闳サ脑拺?yīng)該要不了多久?!?p> 玉商商一臉不解地看著他,似乎是在問:不能在你這兒求長壽嗎?
姜欽川又是好笑又是無語:“你見哪個山神還能保護(hù)人的?”他護(hù)山林、護(hù)山林里的萬物生靈,但不護(hù)人類。
不能啊。
玉商商也不失望,心里暗暗慶喜,山神大人不能保護(hù)別人,但是保護(hù)她了呀!她是山神大人保護(hù)過的唯一一個人了!
——
從廟里求了符,玉商商掛在手指上仔細(xì)地打量,這符看起來這么普通的樣子,真的可以長壽嗎?
“萬般自有定數(shù)?!眽勖@種東西,并不是求便能求得來的,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罷了。當(dāng)然,這話他并沒有說出來。
小心翼翼地將長壽符收好,玉商商就聽到他說:“今天在玉器店里的時候……”
她的心提了起來。
山神大人是要怪她亂用符咒了嗎?她像打了霜了茄子,頓時便沒了精神,低垂著腦袋做好了挨罵的準(zhǔn)備。
然而想象中的批評并沒有到來,山神大人溫?zé)岬拇笫州p輕放在她頭上,聲音略比以前多了一分人情味,他說:“不錯,這些日子沒白過?!?p> 學(xué)會了反抗,就是最大的進(jìn)步。
玉商商猛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山神大人好像嘴角有些上揚,再仔細(xì)看,卻又只剩一片平靜和冷漠。
她的心砰砰狂跳,要跳出來一樣,怕姜欽川察覺到異樣,連忙低下了頭,卻還是忍不住紅了雙頰,像是染了胭脂。
姜欽川并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御劍帶她回了宗派。
距離老太太的生辰還有三天。
玉商商既激動,又有些糾結(jié)。
激動是因為奶奶的生日快到了,糾結(jié)是因為怕姜欽川把那個變成了老人的妖物帶回來。
如果只剩奶奶一個人,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在糾結(jié)之中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繼續(xù)一邊糾結(jié),一邊修煉。
也許是她走神得太明顯,姜欽川一眼便看穿了她有心事?!敖袢漳阈逕挷挥眯??!彼敛华q豫戳穿了這事,玉商商頓時感覺臉上像是在火旁邊烤一樣,滾燙滾燙的。
“大人,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你收過一只妖物,是狼?!彼肓税胩欤詈筮€是決定將心事寫下來,“其實他沒有死,他又變成了那個老爺爺?shù)臉幼樱隳懿荒懿灰账??就讓他陪著那個奶奶好不好?”
“……你覺得他很無辜嗎?”姜欽川反問,“十幾條命,按照你們的說法,他不是該死嗎?!比祟惒皇嵌加X得妖物罪該萬死嗎?
玉商商被他的問題難住了,皺著眉頭好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妖物縱然是殺了人不錯,可是他殺的人是害他一家的人;可對于她們?nèi)祟惗?,殺了人就是不對?p> 但想到奶奶在燭光中慢慢縫補衣裳的模樣,她卻沒有辦法認(rèn)可山神大人的說法。
有的妖物雖然變成了妖物,雖然殺了人,但心里還留有一片凈土。
看著她糾結(jié)的模樣,姜欽川覺得有些諷刺:“還記得那個狐皮妖物嗎,他對你做了那些事情,你恨他嗎?!?p> 提及那件事,玉商商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手腳發(fā)涼,覺得渾身都疼。只是要說恨,其實也沒有多少,頂多就是害怕;可是說不恨那也是假的,畢竟她差點就死了。
“傷人便是錯了,不論有什么理由。”姜欽川起身將雙手背在身后,看著一樹的海棠,“若我這次因為這個理由放過他,下次就可以因為別的理由放過其他妖物?!?p> 那些妖物曾經(jīng)也是受他庇護(hù)的,要親手做了結(jié),而罪魁禍?zhǔn)讌s來找他尋求庇護(hù),這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類違背了天意,自然就會有違背人類意志的東西和他們抗衡,得以維持平衡。
玉商商低下頭,眼中有些失落。
“不過以后你可以多去看看她,多去陪陪她。”
聽到他的話,玉商商又猛地抬起頭,眼里的驚訝仿佛在問他是不是真的。
“我從不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