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桌上的四個人都是齊齊回頭看向了那個書生打扮的男子,眼中盡是警惕之色。
那跟肥豬沒什么兩樣的家伙最是大大咧咧,沒好氣的道:“什么混賬東西都敢跟爺爺搭話了?瞧你這模樣不像是魚龍城內(nèi)的本土人士,是游學的讀書人?小爺今天心情不錯,放你一馬,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李寸心聞言,也是不惱,看向了那個云海劍宗的弟子,輕聲道:“我只是偶然間聽到了幾位的談話,見幾位似乎遇到了些麻煩,這才冒昧的上前叨擾了一下?!?p> 見幾人對自己仍然有所懷疑,李寸心繼續(xù)道:“幾位的警惕在下還是能理解的。名人不說暗話,世人都是逐利之輩,我自然也不能免俗,只不過想著與各位互幫互助,然后各取所需罷了?!?p> 那被稱為吳策的云海劍宗弟子聞言,冷冷的道:“不必了,我云海劍宗的事情,我們可以自己處理!”
李寸心微微一笑,拿起了桌上的就被一飲而盡:“兄臺不用這般,我不是什么壞人。更何況如今劍州的形式兄臺應該比我要更清楚一些吧?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云海劍宗為何會沒落道這般田地,往日交好的宗門如今卻如同見了瘟神一般躲著,這些話,不用我一個外來人多說吧?”
“云海劍宗能夠與田家的小公子一起談笑風生,單憑這一點,這魚龍城的白姓恐怕都恨不得你們滅門吧?”
小胖子聞言,憨厚一笑:“你想死嗎?”
李寸心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微笑道:“我勸你不要動那些歪心思,好好地當你的惡人不好嗎?”
小胖子眼神微瞇,殺意盡顯。
倒是李寸心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從懷中掏出了那塊孟北城給他的令牌之后,便大搖大擺的帶著一群人朝著樓下走去!
小胖子田沖看著那塊本扔在了桌上的令牌,瞇成了一條縫的眼眸中有著精光閃爍!
“喂,吳策,要不要回師門瞧一瞧,這個人.......有點意思!”
吳策瞧著這張整座魚龍城都避之不及的肥碩臉龐,竟是破天荒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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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出了驛站,李寸心早就已經(jīng)在馬車旁等待了,見幾人出來,絲毫沒有顧及的走上了小胖子田沖的那輛馬車!
馬車內(nèi)奢華之至,酒肉菜肴應有盡有,李寸心隨手拿起了一塊醬牛肉,不客氣的道:“若是有人看見我上了你田三公子的馬車,恐怕都開始咒罵起你了吧?”
小胖子田沖一臉憨厚的笑容,大大咧咧的道:“一些罵名而已,哪里比得上小王爺這般辛苦。”
被戳穿了身份的李寸心沒有絲毫的驚慌,努了努嘴道:“你還是這么討人厭。”
小胖子回道:“你也是?!?p> “年幼時曾經(jīng)跟著爹娘去田叔叔家做客,田言哥哥和田尚哥哥帶著我們幾個小家伙整天瘋鬧,就只有你這個家伙,走路還走不穩(wěn)就整日拿著書在那里裝模作樣,真是討人厭的很?!?p> “我記得那時田言哥哥也不過八九歲吧?整日上山下河的帶我們抓魚、摸鳥蛋,林衡那個傻子不聽你的勸告去捅馬蜂窩,結(jié)果被盯得娘親都不認識了?!?p> 小胖子想了想,似乎也覺得有趣,低聲道:“林衡那個家伙和林叔叔一樣,死腦筋,林叔叔死后,這個家伙死活不聽我的勸告,白白的搭上了一條性命!”
李寸心將那胖子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也是收起了那份笑容,嚴肅的朝著田沖拜了一拜!
田沖皺了皺眉,不耐煩的道:“弄這些虛頭巴腦的干嘛?!?p> 李寸心嘆了口氣,說道:“田言大哥和田尚大哥.......”
“都死了?!?p> 李寸心瞧著這個記憶力那個喜著儒衫的討厭鬼,如今變成了這般人人厭惡的肥豬,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魚龍城內(nèi)人盡皆知,這位田家三少爺,喜食母乳,尤其是以剛剛產(chǎn)子的女子為為佳!而且這田家三少爺還有特殊的癖好,竟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強擄到車上行那茍且之事!每一位被他強擄走的女子皆是死相凄慘,血肉模糊!
更有甚者,那位堪比肥豬的田家三少爺竟然還當街縱馬,以拖拽老人為樂!
這樣天怒人怨的行為自然引起了百姓的不滿,甚至就連臨近的幾座城池都是有他的惡名流傳。但怎奈何田家世代從軍,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甚至就連那本該護一方太平的云海劍宗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肆意妄為下去!
在魚龍城百姓的心里,云海劍宗與那田家都是罪大惡極之人,若是吐沫真的能殺人,恐怕填海建總與田家早就已經(jīng)被吐沫淹死了!
李寸心瞧著這位心如死灰的胖子,問道:“有怨言嗎?本來用全家男丁的性命保護了這一方的百姓,轉(zhuǎn)頭卻要被他們狠狠地戳著脊梁骨,真是諷刺啊?!?p> 田沖搖了搖頭:“怨言這東西有什么用,反正田家只剩我這么一根獨苗了,解釋不解釋的,沒有什么太大的必要了?!?p> 大唐自立國之初,便以氣運與龍脈頒下法典,大唐境內(nèi),不準成妖!
所以在整座天下,也就只有北陸的妖族數(shù)量最少,但也是最為兇猛的!
這魚龍城下,便是封印著一位大妖!
“是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要參加這次的天驕排行賽?”
“沒有,一方面是這封印日漸衰弱,單靠我們田家與云海劍宗已經(jīng)無法壓制。另一方面,我爹臨死前曾跟我們閑聊過,說是著劍州之內(nèi),恐怕將會不太平了?!?p> “田叔叔的意思是,當年的那件事,劍州有宗門參與?”
“不單單是宗門,恐怕就連上三宗都是脫不了干系?!?p> 瞧著李寸心,田沖也是笑了笑:“這些年,聽說不少隱退的大官都死在了你的手里,說實話,我真的挺開心的。若不是我田家有責任在身,我早就跟著你一起干了?!?p> 李寸心笑了笑:“山下的事基本都已經(jīng)解決了,現(xiàn)在機會來了,那些藏得極好的山上之人,也該嘗嘗我們的怒火了?!?p> 田沖點了點頭,攤了攤手:“是啊,我爹和兄長可不能白白死掉啊!”
瞧著咬牙切齒的小胖子田沖,李寸心也是會心一笑:“是啊,那么多人,可真的不能白白就那么死掉了啊!”
兩人一拍即合,手掌在半空中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就像是當年他們年幼時,兩家的父輩坐在桌上喝的酩酊大醉那般!
“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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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劍宗雖為魚龍城內(nèi)的第一把交椅,可是這山門中卻是有些一副破敗之感。幾十個正在練劍的少男少女正一臉好奇的瞧著這一群罕見的拜訪者,都在議論紛紛。
自山門而上,跨過一百一十二節(jié)臺階,便是進入了云海劍宗的祖師堂內(nèi)了。
祖師堂大門敞開,指尖一個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者端坐在蒲團之上。老者的神情似乎疲憊不堪,渾濁的雙眼瞧著門外的眾人,顫巍巍的道:“策兒,請兩位小友進來,為師有話要跟他們說。”
得到師命的吳策不敢怠慢,朝著二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寸心與小胖子又恢復了那般針鋒相對的模樣,一前一后的走進了那座破舊的祖師堂中。
身后的大門緩緩關(guān)上,那如同朽木般的老人伸出了手,示意他們坐下。
跪坐在蒲團上的李寸心瞧著那明顯時日無多的老者,竟是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老人淡淡一笑,輕聲道:“小王爺多年未見,倒是這眉眼間,越來越像老王爺了?!?p> 李寸心愕然的看著眼前的這位老者,卻不知他的身份究竟是如何被這位老者識破的!
老人只是淡淡的笑著,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的田沖,輕聲道:“許久未見,倒是又胖了許多。這些年委屈你了,三弟。”
田沖神色肅穆:“大哥,我決定好了!”
大哥?
李寸心瞧著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老人竟會是那個剛過而立之年的田言大哥!
聽到田沖的話,老人點了點頭,轉(zhuǎn)過頭看向了一臉不可置信的李寸心,微笑道:“小王爺不必太過驚訝,人各有命,我們這些無能的家伙只能為你們鋪鋪路,報仇的大事,還得看小王爺?shù)牧??!?p> 到這時,李寸心這才敢真的相信,眼前的這個老人,真的就是當年的田言大哥!
“田言....大哥???”
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瞧著似乎有眾多疑問的李寸心,老人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說道:“我田家世代追隨鎮(zhèn)北王一脈,每逢戰(zhàn)事必帶頭沖鋒,歷代田家兒郎,九成都死在了沙場之上!可是為何,為何我田家還要遭到小人的算計!”
“這北陸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田家兒郎的鮮血沁染!我田言不服,我田言不服?。 ?p> 李寸心呆呆的看著那個宛如回光返照的老人,雙臂懸空,就那么定在了原處!
沒想到這才相見,便成了永隔!
田沖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他面不改色的將老人放平在地面上,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似乎怕是驚擾了老人一般,附在耳旁,輕聲道:“大哥,一路走好!”
李寸心滿是悲傷,目光卻死死盯著老者臨死前打坐的蒲團!
蒲團之前,有著兩個血字!
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