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城,號稱龍山四董之下,第一大城。
城主翟野,是出自這片土地上一個古老的氏族。
其城池位于安陽邑西北,緊鄰沙丘,故名流沙,流沙乃風(fēng)起時,沙隨風(fēng)動,似波蕩漾,城主會十席之中,就有流沙城一席。
明日,就是七日之期。
此時,站在李錚面前的人,正就是流沙城主翟野。
“尚德算無遺策,麾下將軍兵法高明,雖只有三千軍馬,但抵得上我龍山一萬大軍,尚德君閱兵那一日,我就在城外觀禮,軍容軍陣,俱是看在眼中!”
翟野面容粗糙,這是長年受風(fēng)沙侵蝕所致。
虬髯胡須,魁梧身軀,有不怒自威之相,好似一尊鐵塔矗立。
不管是城主會,還是監(jiān)稅司,得到好處最大的就是這些城主了。
李錚出力,他們得好處,這些城主們也該清楚,誰才對他們最好。
“只有這一支大軍,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若是能擁有更多的軍隊(duì),我就能讓龍山更公平,城主會更加權(quán)威,讓誰都不敢違背,城主會所有城主的意思!”
李錚似乎意有所指。
“尚德君乃大驪太子,是真正的真龍,我今日來此,沒有其他意思,是想投到尚德君麾下,不管以后是去征伐天下,還是去赴湯蹈火,我都愿意追隨左右!”
翟野也不含糊,說完就拜。
他態(tài)度誠懇,心志堅(jiān)定。
拉攏龍山氏族,本就在李錚計劃之中,城主會的目的,也是在于此,現(xiàn)在翟野主動上來,他豈能有不接受的理由。
“哈哈,翟城主快快請起,可你知道我所做之事,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你在龍山,至少還是一城之主,可若是離開這里,馬革裹尸,身陷敵陣,這就都不好說!”
“大丈夫立世,若無名垂青史之志,何稱丈夫,尚德君來龍山幾近半年,我深思熟慮也有半年,立志之事,不容更改,雖死而無怨!”
與董開山不一樣,翟野是完完全全的效忠,而董開山則是一場交易。
他的真誠,李錚是能感受到的。
“那好,我現(xiàn)在就有一件最重要的事,需要你派人去做?”
最重要!
翟野浮現(xiàn)慎重。
“公子但請吩咐?”
“我需要人馬。”
“原來是這,哈哈,我流沙城好兒郎多得很,盡皆是不畏死的勇士!”
能看得出來,翟野是舍去了一切。
“流沙城向西穿過沙丘,便可抵達(dá)大草原,我出錢,你派人去大草原上買馬,我要上好戰(zhàn)馬數(shù)百匹,我還準(zhǔn)備了一件禮物,也請你帶給赫連蒙傾!”
赫連蒙傾!
這個名字,翟野如何不知,他沒想到的是,草原上的王也和公子有聯(lián)絡(luò)。
“此事容易,那人馬呢?”
翟野問道。
“人也簡單,你也知道,我麾下有二軍,龍山騎一千之?dāng)?shù),龍山軍兩千之?dāng)?shù),他們盡皆精銳之師,合計三千人馬,可這些人對我來說,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我希望你能讓龍山城的將軍們?nèi)ツ愕姆獾厣险鞅??!?p> 細(xì)說龍山兩軍的組成,可就有些復(fù)雜了。
其中主力是一千的魏國守軍,其次就是投奔李錚來的各大氏族子弟,再有就是龍山人,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精兵強(qiáng)將。
李錚自己去征兵的意思,就是只挑選最精銳的,一切由他自己來。
“我早就聽說,公子訓(xùn)練大軍很有一套,讓他們獨(dú)立于城外,不僅要耕種,更是要識文斷字,每日勤加訓(xùn)練,我流沙城的漢子,也全憑公子挑選!”
翟野二話沒說,答應(yīng)下來。
“哈哈,你得知道,一支強(qiáng)大的軍隊(duì),最根本的是組織性和戰(zhàn)斗素養(yǎng),其次才是裝備,能識文斷字的士卒,在戰(zhàn)場之上,會擁有更加強(qiáng)大的殺敵動力,更加強(qiáng)大的不敗信念!”
當(dāng)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李錚的大軍中,那些氏族子弟,多數(shù)都能識文斷字。
“謝公子指教!”
翟野將會是第一個。
將來這樣的城主會越來越多,他也就擁有了對抗四董的能力。
先是利用四董間的矛盾,借力打力,再利用四董和其余城主間的矛盾,拉攏勢力。
有了城主會,李錚的計劃,還會源源不斷的用出來。
上午見過了翟野。
下午鐘銘就親自率人去往流沙城。
士卒早到一日,就能多訓(xùn)練一日。
傍晚時分,一輛馬車在通報后,徑直駛?cè)臊埳綄m。
李錚迎來的是臨丘城主董憲。
董平見他三次,董憲也緊跟著,來見他第三次。
這位臨丘城主,如今面對李錚時,早就看不到了那種輕蔑。
李錚知道,這是龍山二軍給他帶來的。
董平對董憲的評價很對,這是一個崇尚實(shí)力的人。
“董城主能在此刻到來,想必是對我龍山會的提議,有了些許想法?”
除了這李錚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不,我沒想法,我是來祝福尚德君的,除此,我還有誠意要表達(dá)!”
天已經(jīng)黑了。
夜明珠發(fā)出的光芒,只照耀著他的半張臉,昏暗詭異。
他的聲音,也變得非常低沉。
“喔!那就說來聽聽!”
“尚德君提出的監(jiān)稅司,真是高明,此舉不僅可以拉攏城主,更是能遏制老夫,以達(dá)到所謂的平衡,但尚德君不要忘記了,這一切不過是表象罷了?!?p> 李錚明白,他為何會在這個時間來了。
因?yàn)槎瓚椣冉o董平通信,挑起董平對李錚的忌憚,現(xiàn)在七日快過去了,董平?jīng)]有半點(diǎn)兒的反應(yīng),無可奈何,他就只能親自下場了。
“我怎么聽著,這不像是祝福的意思?”
李錚笑道。
“是不是祝福,尚德君聽完便知,老夫若是愿意動一動,這龍山便無敵手,董平不行,董四海就更不行,就是尚德君聯(lián)手董開山,也還是不行!”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可眼神中的那份篤定,讓李錚不得不相信。
這個老狐貍底牌不少。
“城主是說,我的實(shí)力,在你眼中根本就不夠看?”
“呵呵,非不夠看,是非我敵手,還請尚德君不要將我逼急了。”
董憲似乎有下最后通牒的意思。
“呵呵,第一次,尚德君興城主會,老夫接受了,第二次尚德君是要創(chuàng)監(jiān)稅司,這老夫也可以接受,但一定不能有第三次,還有老夫與尚德君合作的心思,是一直都不會變的,也請尚德君慎重考慮!”
李錚很想知道。
他的這種自信,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這么說來,董城主是很有把握了,我在龍山要想待下去,就必須和董城主合作?”
“尚德君應(yīng)該知道,我所忌憚的,乃是魏王,三千軍馬,我的確是懷有忌憚之心,但還沒有能到傷害我的地步,我的把握非常有,但至于是來自哪里,就無可奉告了?!?p> 李錚低著頭。
細(xì)細(xì)地沉吟一番。
與董憲合作?
他早就死這條心了,那剩下的就只能是對抗了。
既然是對抗,管他有什么底牌,遲早是要發(fā)生的。
“那我就多謝城主這一次成全我了,我也希望,和城主沒有下一次!”
李錚說的沒有下一次,是沒有董憲。
董憲明顯會錯了李錚的意,面色帶上了笑意,他似乎滿意了。
“我上次和尚德君說過,四董聯(lián)合,就能復(fù)活真龍,實(shí)際上是我們四家手中,各有一份尋龍圖,只要這圖合起來,就能找到真龍所在,喚醒真龍,天下大亂在即,若是尚德君能攜真龍之勢,席卷天下,必定易如反掌!”
可以將董憲的這句話,當(dāng)作一個試探。
一個李錚對真龍看法的試探。
“此乃豢龍氏千年之秘,我想除了城主,其余三位,也沒這么容易告訴我這些吧,說起來,我還真有點(diǎn)兒想與城主合作了!”
李錚隨波而動。
“哈哈,要想獲得真龍,這四家必須聯(lián)合,可現(xiàn)在這形勢,要四家聯(lián)合,你我就必須合作,好了,今日老夫不是來要答案的,今日老夫是來祝福的,這幅鎧甲名為龍鱗,老夫?qū)⑵滟浗o尚德君!”
說話間,董憲的四個仆從進(jìn)來。
他們每個人將手中所捧之物展開,合在一起,就是一件全身赤紅,宛如龍鱗般細(xì)密的甲胄,讓人絲毫不懷疑它的防御力。
從頭盔到綁腿再到長靴,應(yīng)有盡有。
鎧甲不僅制作精美,更是華貴,很符合李錚大驪前太子的身份,尤其是那火金面罩,充滿了莫大的神秘和威嚴(yán)。
可以說,這是董憲對李錚態(tài)度最好的一次。
或許他心底認(rèn)為,李錚就快要站到他那邊了。
“莽龍靴,真龍腕,這幅甲胄上上下下,真龍鐫刻,依著我大驪禮法,此乃僭越,縱然我是尚德君,也逃不過皇法,不過城主的心意,我是非常喜歡!”
李錚起身,摸索著龍鱗甲。
董憲又是大笑。
待他走后,李錚坐在大殿中。
開始細(xì)細(xì)思索,董憲的自信,到底從哪來的?
“李信,你以為,他的自信來自何處?”
李信略微沉吟。
“公子,董憲所有的勢力,我們是能看得到的,臨丘城以東,是趙、魏、瓜州之地,這些地方,肯定成為不了他的底牌,這底牌就只能在龍山了?!?p> 臨丘、三川、安陽邑、河陰四董之地,除此之外,便是大大小小的城主城池,會是在龍山哪呢?
一時之間,李錚無果。
“龍山之中,我也實(shí)在想不到,會是什么呢,對了,小花小葉去三川城了嗎?”
“公子,已經(jīng)去了,還有龍山五十騎?!?p> “讓董開山徹查族中勢力,這件事情,她做了沒有?”
自從想到董平可能會對付董開山后,李錚就提醒董開山,一定要小心行事。
一個女流,成為一城之主,族中子弟,不可能沒有眼紅的。
他們將會是別人對付董開山的有力幫手。
“已經(jīng)做了?!?p> 李錚這才安心。
一切看似平靜,一切看似都朝著他想要的方向發(fā)展,可他總是覺得,暗流越來越湍急了。
以往的經(jīng)驗(yàn)告訴他,越是在這個時候,就越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