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炮膛終于不再那么燙手了,黃重真便趁著大量建奴弓手的注意力,被那處城墻破洞吸引的時候,與周吉等人微調了紅夷大炮的炮擊角度。
周吉剛配合著重真使完力氣,才望見黝黑發(fā)亮的粗壯炮膛,直直對著的赫然竟是城墻破洞的方向,當即大驚,擺手阻止道:“阿真,這不行!會炸著城墻的!”
黃重真卻反而脫下有著數(shù)處補丁的皮甲,單肩頂著炮膛往下一塞,將炮擊的角度墊得更加刁鉆,便咧嘴笑道:“是時候為兄弟們展示真正的炮術了!”
周吉驀然覺察自己對于這個家伙,竟已到了無條件信任的地步,再加上也是一個膽大心細之人,便隨手抓起一枚炮彈塞入他的手中,道:“行!那就來吧!”
正如黃重真所想的那樣,盡管祖大弼祖大樂等祖家將領,率著祖寬等精銳家丁組成了阻擊建奴破城而入的核心,奮不顧身地堅守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堪稱寸土必爭,寸步都不肯相讓。
盡管建奴的每一寸前進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鮮血早已將城墻腳跟的土地染過又染,當真是一寸山河一寸血。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建奴尤其是八旗士卒殺入城內,野蠻而有效地沖擊著呈半圓形合圍防御的南城守軍,便使得合圍圈不斷變大,也不斷變得薄弱。
南城守軍寸寸敗退,眼看就要將這處蟻穴拱手讓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了。
祖大壽在城墻上暴跳如雷,心急如焚,差點兒就要親自操起刀子上陣殺敵了。
哪怕刀疤劉挺等隱藏在軍中的昔日悍卒,也都沖下城去支援了,似乎也于事無補。
然而,黃重真的炮擊支援,恰于此千鈞一發(fā)之際,如驚天悍雷一般,降臨了。
轟!轟!轟!
一枚接著一枚,一發(fā)接著一發(fā),在周吉和王老狗等人的禱告之中,全部都險之又險地沒有碰到城墻,而是狠狠地砸入了破洞周邊密集無比的敵陣當中。
一枚攜帶著濃烈火星的炮彈,便可轟殺轟傷十數(shù)甚至數(shù)十人。
黃重真將全副心神都投入到炮擊當中,還揮手禁止了組員的歡呼,可十連發(fā)之后,炮膛便已滾燙如火,若是強行開炮,炸膛的風險便極高。
黃重真正蹙眉發(fā)愁,卻赫然發(fā)現(xiàn)身側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尊紅夷大炮,眼光微轉,傳說中的優(yōu)秀炮手,也是炮營哨官地彭簪,正謙虛地對他做出邀請的姿勢。
黃重真當仁不讓,微調好角度就又是一輪不需要理由的十連炮擊,每一擊都驚險而又精準,令自詡最擅開炮的彭簪,于驚喜的同時,又驚嘆不已。
就算炮彈是實心的,可接連的二十發(fā)下來,正擠在永清東側城墻破洞之外的建奴,還是遭受了滅頂一般的傷害,且心里的驚恐,更甚身軀。
建奴也是這才想起,永清城頭的紅夷大炮并非紙老虎,而是貨真價實的吊睛白額大蟲,且是白山黑水間最為威猛的東北大虎。
這些大虎先前只不過是剛巧打了個盹,可現(xiàn)在已經醒了過來,并因敵人的進犯而怒嘯連連,大發(fā)起床氣,且這氣還發(fā)得毫無征兆,一輪接著一輪,十分持久。
那是因為黃重真驀然又發(fā)現(xiàn),另一個優(yōu)秀炮手也就是炮組的副哨官羅立,也將大炮搬至了這處馬面戰(zhàn)臺之上,正以近乎謙卑的姿態(tài),跟他請教開炮的技巧。
好為人師的黃重真,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一邊深入淺出地講解著大炮的基礎構成,部件的基準常識,炮擊的基本技巧。
非但親身示范,還鼓勵學員大膽地當著他的面,嘗試使用新的炮擊技術。
如此生動形象的教學方式,別說彭簪羅立以及另一名叫作老六的主炮手恍然大悟,就連副炮手和炮組輔兵都是一學就會。
甚至于周吉和幾個機靈大膽的新丁,都已掌握了基本的技巧,只是尚未得到實際操作的機會罷了。
畢竟戰(zhàn)局危急,接下來的十幾發(fā)炮彈,黃重真都讓經驗豐富的彭簪等人來催發(fā)了。
這四十發(fā)炮彈間隔極短且彈無虛發(fā),每一枚都實打實地狠狠砸入了擠作一團的敵陣之中,造成了大片殺傷和大量混亂,也在建奴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就連正在數(shù)里之外觀戰(zhàn)指揮的奴酋,都覺得每一發(fā)炮彈都實打實地擊在了胸口,令之滿腔地怒火郁結在心,久久不能釋懷。
最讓他無比郁悶,也讓所有觀察戰(zhàn)局的建奴貴族武將謀臣無比驚恐的,是這四十發(fā)雷公電母顯靈般的炮擊,竟只是一道開胃菜。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那處最險要也是最左側的馬面戰(zhàn)臺之上,不斷地響起了大炮的轟鳴,而每一次的轟響,都必定有一發(fā)炮彈砸入己方的軍陣之中。
而且很多的時候,還有兩聲或者三聲甚至四聲炮響,合在一處的情況發(fā)生。
建奴自然不會傻乎乎地愣在原地等待挨轟,離城墻近的便拼命地想要擠進洞里去,離得遠的自然會四散開來,四處躲避。
可那些大炮竟也像是活過來一般,短暫停歇之后,便再一次地可以盯著最密集的敵陣,進行無情的打擊。
這樣的炮轟完全沒有規(guī)則,更不講武德。
你未唱罷,我便登場,同臺競技,更加精彩。
這他喵的誰擋得???再這樣下去,縱橫遼東十數(shù)載的建奴軍隊,非被轟得外焦里嫩,并首次嘗到失敗的滋味不可。
奴酋看不到破洞內的戰(zhàn)局,便將希望全然寄托了過去,期待已經鉆入城洞的大量麾下,能將阻擊之敵盡數(shù)屠戮,殺出一條通往城墻的血路來。
然后,沿著血路殺上城墻,殺光炮手,摧毀大炮,徹底瓦解寧遠守軍的意志。
但他低估了寧遠守軍的戰(zhàn)斗力和戰(zhàn)斗意志,正逐步陷入苦戰(zhàn)的阻敵之軍,一聽到大炮的轟鳴,便如久旱逢甘霖的土地,活力大增,士氣大振。
祖大壽一改之前瘋魔般的架勢,在親兵的簇擁之下,懷抱雙手立于內側城頭,靜靜觀看著破洞處的戰(zhàn)局。
這種來自班主任的威嚴凝視般的架勢,更給了阻敵之軍極大的震懾與鼓舞。
最重要的是,袁崇煥得了南城戰(zhàn)報,立刻就明白了祖大壽這是在變相的跟自己求援,于是便從滿桂那里調來了三百備戰(zhàn)的騎兵。
又點齊了自己的二百親衛(wèi),親自率軍殺奔過來。
誰說書生就不能殺敵的?
戰(zhàn)馬很快就在筆直寬闊的青石街道上,將沖鋒的馬速提到了極致。
大地被震得隆隆作響,氣勢十足。
袁崇煥一馬當先,與尋常騎兵那樣身著黑色鎧甲,卻又披著一件極為臊包的緋紅斗篷,這就讓是個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兄弟們加油?。≡瑤浻H自率軍來支援俺們了!”
祖大壽更是唯恐世人不知地怒吼出了他的身份,以祖大弼祖大樂為首的南城阻敵之軍,其士氣頓時飆升到了巔峰。
可深悉騎兵沖鋒之道的他們,也知道正在沖鋒時的重騎兵,只要是攔在沖鋒道上的一切阻攔之物,都將被無情碾碎,哪怕明知是友軍,也只能說聲抱歉。
于是,祖大弼祖大樂便齊聲發(fā)喊,極有默契地讓出了道路供重騎沖鋒。
鐵騎沒有使用準心極差的三眼鳥銃,袁崇煥也不會真的殺到戰(zhàn)局的最前沿去,而是很早就勒住了戰(zhàn)馬的韁繩,展現(xiàn)出了不俗的控馬之術。
而他身后的鐵騎卻沒有停止奔襲,而是揮舞著厚重的長柄斬馬刀,悍然而又無畏地,沖入了正試圖壓住破洞內側戰(zhàn)線的建奴陣里,無情碾碎,肆意砍殺。
此時的建奴軍陣,自然以最最悍勇的八旗士卒為主,以命搏命的披甲奴為輔。
但即便如此,也難以擋住這五百鐵騎的鋒芒哪怕分毫。
從來都知道沖鋒的八旗士卒,尚是首次見識到大明鐵騎的厲害,心驚的同時也顯得很是慌亂,竟首次生出了想往兩側避其鋒芒的念頭,并付諸行動。
可苦戰(zhàn)到現(xiàn)在的祖大弼等人,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極為有利地戰(zhàn)機,哪里會讓他們如愿,也不大吼大叫,只是憋足了勁兒,沉默地堅守著兩翼,寸步不讓。
最前方的八旗士卒哪怕奮力反抗,也很快就被殺死了,靠后一點的見實在是抵擋不住,便想稍加后撤以圖后勢。
可在城外洞口正遭受炮轟威脅的建奴形勢更加不妙啊,自然死命地想要擠到洞里去,這一退一進反向作用,立刻讓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于頃刻之間變成了劣勢。
于是,蠻獸般的建奴士卒,不得不與初生牛犢般的寧遠將士,來了一次被迫的短兵相接,退無可退,狹路相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而狹路之上,勇者便是勝者。
寧遠雖是一座孤城,但畢竟是寧遠軍的主場,前后炮組的炮轟支援,中有祖大壽的坐鎮(zhèn)指揮,后有袁崇煥率軍沖鋒。
守城將士所有的勇氣、士氣、豪氣,都在這一刻提升到了巔峰。
反觀建奴那邊,雖被這處狗洞般的城門豁口激發(fā)出了蠻獸的脾氣。
但狗洞畢竟是狗洞,無論再怎么刀劈斧砍,也只能容納數(shù)人同時進出。
道覺亦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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