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谝焕е鄿氐蔫F絲,被緊繃地拉扯在空中的時候。
袁崇煥親往測試,并且親眼見證了一名悍卒掄起一柄大砍刀砍了下去,鐵絲雖然應(yīng)聲而斷,可那柄厚重的鋼刀,也被崩出了一個極大的缺口。
“想不到如此細小的鐵絲拉直繃緊了之后,其鋒利程度竟然不亞于最上乘的刀劍?!弊娲髩凵锨凹毤毜夭榭戳艘环?,除了大感驚訝之余,也對重真這員愛將的歸來,充滿了信心。
他很想讓吳三桂也跟著去闖一闖,然而那不爭氣的家伙正受著重傷,躺在床上還整天吵著要吃糖呢。
一百多捆鐵絲在滿桂麾下騎兵的運輸之下,趁著夜色被迅速運往了金士麟的舟船之上,重真、周吉、老六、彭簪、袁七等人,同行。
至于趙率教的一千騎兵和三千步卒,早在黎明時分便已趁暗登船了。
東出城門,悄然開啟了稍頃的安遠們,便又轟然關(guān)上了。
黃重真騎著冷落了三天的大黑馬行至遠處,便扯住馬韁轉(zhuǎn)身看去,深情地凝視著夜色籠罩中的寧遠。
這座并不十分高大的城池,就像一顆釘子那樣,牢固而又孤獨地釘在了山海關(guān)的外邊,守護著大明在遼東這片土地上的最后尊嚴。
“立正!敬禮!”
重真驀然莊重地說道,就像前世出境執(zhí)行任務(wù)時那樣,總要先對祖國行個軍禮。
周吉、彭簪、老六等人已數(shù)次見過他的這個動作,倒也覺得挺簡單卻又不失莊重的,便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袁七等人與之與榮俱榮,便也毫不排斥地有樣學樣。
“那幾個人是誰?在搞啥子哦?”安遠城頭,剛剛調(diào)任不久,正在巡視城防的滿桂瞅見這一幕,便隨口問道。
他的親軍頭子立刻回答:“將軍,是祖將軍麾下的黃重真一行,奉大帥之命,前往馳援覺華島?!?p> “就是那個開炮開得很厲害,還能救治傷員的小子?”
“對,就是他。軍中醫(yī)者向來自視甚高,唯獨對他卻服氣得很。這些狗軍醫(yī)仗著讀過幾本破書,凈說些聽不懂的話,啥豁然開朗啊,柳明花暗呀。
尤其是最年長的那個最是暗賤,啥打開了一扇通往高深醫(yī)學的大門啦……我呸,他那豐腴娘們肥美而又幽深的大門,爺們倒是想要一捅到底。
嘿嘿,要說漢人打仗不行,文化倒確實挺精深的。明明是件胡天黑地的事兒,卻被說得那樣文雅,叫啥來著?曲徑……通幽?”
親軍頭子一邊說著一邊現(xiàn)出了悠然神往之色,其余親軍也都嘿嘿笑了起來。
“馳援覺華島?嘿,可惜了如此人才,祖大壽竟也舍得!不過,最奇怪的還是大帥,區(qū)區(qū)一座覺華島,即便是被攻破了也無法占領(lǐng)。
待建奴退走,重新布防也就是了,至于下這么大的血本去守護嗎?那可是三尊紅夷大炮啊,若是交給俺滿桂那該多好……
哦,那些大家伙好像已經(jīng)改名為紅衣大炮了是吧?就差一個字,有啥區(qū)別哦?不懂,真是搞不懂?!?p> 滿桂所關(guān)心的只是戰(zhàn)爭,不滿地嘟囔一陣。
又驀然覺得麾下這些戰(zhàn)時英勇,平時卻滿嘴污言穢語的蒙古壯漢,實在是有些生厭,便喝道:“住嘴!戒嚴!謹防建奴突襲!但有差池,某便率先砍下你們的腦袋!”
金士麟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最后一波,據(jù)說也是最為精銳的援兵盼來了。
可他左看右看,都覺得這些士卒與趙率教及其麾下的一千騎兵相比,人數(shù)上不占優(yōu)勢,氣勢上也相差無幾。
倒是比那些剛從山海關(guān)來到船上的三千步卒,多了一絲精悍的味道。
不過,當他看到白虎和黑熊這兩頭少年猛獸踱著悠閑的步子,跟著這一行人登上舟船之后,便將嘴巴張得足以塞下兩個雞蛋那么大。
接著,是三尊紅衣大炮“咕嚕?!钡赜橙肓私鹗亏氲难酆?。
看著它們成年猛虎般威武的樣子,這個也算悍卒的少年,終究還是禁不住欣喜得大喊大叫起來:“紅夷大炮!居然是紅夷大炮!
袁帥居然將紅夷大炮也派遣支援我覺華將士了!此番大恩無以回報,唯有拼死殺敵,以報知遇之恩了!”
“所以說,袁帥從未忘記過覺華?!秉S重真拍了拍金士麟的肩膀,便示意炮組成員將大炮推入船艙之中。
然后,便對走出艙門的一員虎將見禮:“趙將軍,標下乃是祖將軍麾下千夫長黃重真,今得大帥諭令與您一同馳援覺華,幸甚至哉,還望將軍多多指教?!?p> 趙率教顯然是個豪爽而又至情的漢子,哈哈一笑便走上前用力捶著重真的肩頭,點頭認可道:“確如大帥和祖蠻子所言,壯如牛犢,黠如雪狐。
若此戰(zhàn)真的會發(fā)生,那便是九死一生。你我必須與全體覺華將士勠力同心,才有可能渡過難關(guān),還請你這個聰慧的小子傾囊相助,莫要藏拙才好啊?!?p> 趙率教顯然已收到過了袁崇煥與祖大壽的書信,金士麟?yún)s尚未聽聞有關(guān)黃重真的傳說,聞言便吃驚地望向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細細地打量起來。
漆黑的夜里,雙眼皮中一對熠熠生輝的黑得發(fā)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濃郁的劍眉,堅毅的國字臉部輪廓,這是金士麟對黃重真的最直觀的印象。
袁七等袁氏親衛(wèi)一直默默站在他的身側(cè),增添了他的氣勢,直到這時才由其開口介紹道:“這是我家大帥親自任命的千夫長,炮營與鐵匠鋪皆歸其指揮。
臨走之前袁帥還特別交代于某,除了趙率教將軍之外,他也有權(quán)過問覺華島的一切防守事宜?!?p> 這些倒還罷了,其實最讓金士麟吃驚的,還是那些搞運輸?shù)拿晒膨T兵。
明明剛開始的時候桀驁無比,一副對任何人都不服氣的樣子,甚至于對船上的覺華將士呼來喝去的,讓愛兵如兄弟的他極為不爽。
然而,當這個少年登上船時,這些騎兵便立刻改變了態(tài)度,對其保持著極為明顯和足夠的敬意,甚至可以說是……討好。
“這小子到底有著什么樣的能耐,能讓所有人都禮遇有加呢?”
金士麟默默地問著自己,同時暗暗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讓自己這顆爭強好勝的心冷靜下來,抱拳道:“如此,便拜托重真千夫長了。”
黃重真連忙謙虛地說著“不敢”,還糾正了金士麟對那三尊大炮的稱呼。
“紅夷?紅衣?僅一字之差?這有什么……哈哈哈,果然是好名字?。〈髱浌徊焕檫M士出身,僅僅一字,便讓這些大家伙聽上去更加威武了??!”
原也年少輕狂的覺華島少島主金士麟,隨口地說到一半,便忽然覺得袁七等袁氏親衛(wèi)冷眼看著自己,連忙哈哈一笑,瞬間改口。
“閑話休說,快去準備起航吧,少島主?!?p> 黃重真以一個十分江湖的稱呼,便緩解了他的尷尬,又將與滿倉鐵絲網(wǎng)一起鍛造出來的三張厚鐵皮交給他道:“將之分別釘在三艘當先的最大戰(zhàn)船之上。”
金士麟深悉舟船,目光一轉(zhuǎn)便已明白了這些厚鐵皮的作用,大喜道:“有了這三張厚鐵皮,原本懼怕堅冰的木結(jié)構(gòu)海船,便能稱之為破冰船了!”
與此同時,他也瞬間便隱隱領(lǐng)悟到,這么多人都對這個少年推崇有加的原因。
黃重真道:“那倒還不至于,只是增加了船尖的牢固程度而已,距離破冰還早著呢。你是海戰(zhàn)行家,又深悉這片海域。我只問你,夜間可否行舟?天明時分,能否抵達覺華島?”
十六歲的少年,條理清晰,不怒自威,全因有著前世的二十幾年特戰(zhàn)經(jīng)歷。
好勝的金士麟竟在瞬間升起理所當然的感覺來,待察覺之時,便不禁感到十分怪異,旋又想起大明太祖起義之初,比之更資深也更高階的湯和也是這般。
平白無故念及這些,平日里也算驕傲自負的金士麟竟覺得十分有趣,大笑道:“當然可以,這片海域的一切都已被我了然于胸,就算是蒙上雙眼,我也能辨別方位,且絲毫不差?!?p> “好,那便即刻啟程吧。這般寒夜,若等至天明,怕是真的就可以縱馬冰上,而船只卻寸步難行了。”黃重真立刻拍板。
“諾!”金士麟少年脾氣,雷厲風行。
黃重真看著他那效率極高的忙碌背影,瞬間覺得這也是個值得交往,也可以將背后的安危,無條件交托的朋友。
在默默觀察中,黃重真了解到趙率教雖為堂堂副總兵,卻堅韌低調(diào),不喜言辭,而且還似乎有些暈船。
非但沒有提出絲毫的異議,反而自馳援計劃正式開啟之后,便返回了艙內(nèi)的房間,一直等到了覺華島,才再次來到甲板之上。
單憑三張厚鐵皮,當然是不足以支撐十數(shù)艘大小戰(zhàn)船返航覺華島的。
但金士麟確實是個水戰(zhàn)人才,先派水師悍卒冒著嚴寒,乘著沖鋒小舟在前掘冰,其后則緊跟著三艘成品字型的最大戰(zhàn)船,為后續(xù)戰(zhàn)船闖出一條海路來。
道覺亦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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