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夏夜、螢火蟲和你

　　朗朗的夜，天空中飛著許許多多的螢火蟲。

　　螢火蟲現(xiàn)在是越來越少，長安洛陽這樣的大都市里甚至已經(jīng)見不到這些夜晚的精靈了。

　　一只螢火蟲撲閃著飛入客棧里，飛到唐芊芊的發(fā)梢。唐禮坐在女兒的床上，伸出手將這小蟲趕走?？粗€在昏睡的女兒，唐禮眼里滿是心疼。

　　穆千城低著頭，守在二人身后。

　　唐禮輕輕開口：“你答應(yīng)過我會保護(hù)好芊芊?！?p>　　穆千城聲音很?。骸皩Σ黄??！?p>　　唐禮嘆了一口氣，道：“我不該怪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p>　　“不，這與您無關(guān)，那些人都是為了我才到臨安鎮(zhèn)來的。是我破壞了你們的生活?！?p>　　唐禮將女兒的被子往上拉了幾分：“我說過你的過去我不過問，你也該放下它，不要再折磨自己。”

　　穆千城沉默片刻，道：“人真的可以放下過去，重新來過嗎?”

　　“不知道，未來已成現(xiàn)在，現(xiàn)在已成過去，且隨心而去吧?！?p>　　這時唐芊芊卻是睜開了眼，發(fā)出微弱的聲音：“阿爹?”

　　唐禮面露喜色道：“芊芊，你感覺怎么樣?身子哪里痛?想不想喝水?”

　　唐芊芊搖搖頭：“千城呢?他在哪里？”

　　穆千城輕輕道：“我在?！?p>　　唐芊芊側(cè)過頭看著父親，道：“父親，您可以出去一下嗎?”

　　唐禮一愣，但還是起身走上了門。穆千城走到床頭坐下。

　　唐芊芊抓住穆千城的袖子，輕輕道：“答應(yīng)我，帶我一起走，好嗎?”

　　穆千城點(diǎn)點(diǎn)頭，卻不做聲。唐芊芊眉頭一皺，道：“你不許騙我?！?p>　　“我不會騙你。”

　　唐芊芊甜甜地笑了：“那就好，我餓了，想吃糖葫蘆?！?p>　　穆千城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怎么都開始說胡話了?大晚上的，哪有糖葫蘆?”

　　唐芊芊驚訝道：“啊?我睡了多久了?”

　　“有五個時辰了，你可嚇?biāo)捞拼笫辶??！?p>　　“那你呢?”

　　穆千城輕輕一笑：“我被嚇傻啦。”

　　唐芊芊噗嗤一笑，道：“那我要吃南瓜粥，你給我做?！?p>　　穆千城起身：“好好好，等我一下。”

　　穆千城下了樓去，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穆千城端著一碗南瓜粥走了上來，放在唐芊芊床前。

　　唐芊芊道：“你這塊木頭，就不！。能喂喂傷員嗎?”

　　穆千城拿了湯勺，慢慢地喂著說罷唐芊芊，唐芊芊慢慢地咀嚼，一碗粥卻很快吃完了。

　　穆千城收拾好餐具，道：“我下樓去就不再上來了，你好好休息吧?！?p>　　唐芊芊卻拉住了穆千城的衣角，道：“我剛剛才睡了五個時辰，現(xiàn)在哪還睡得著呀?”

　　穆千城笑道：“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哪里說起呢?嗯，就從武當(dāng)山下的一個書生說起吧?！?p>　　……

　　……

　　那書生已考了三次，一次未中。雖然一次未中，卻邂逅了自己的愛情。一個富家小姐再山林外游玩，正好遇見了步履匆匆趕考而來的書生。

　　兩人一見鐘情，不久兩人就成為了夫妻。

　　書生憑著一手山水畫攢下了不少錢因?yàn)榧抑懈改妇严墒?，書生選擇在武當(dāng)山下置了一座房子，一邊用功讀書，一邊過著簡單而幸福的婚后生活。

　　兩人結(jié)婚的第二年有了孩子，是個男童。在孩子五歲那年，路過的道長看中了這個男童，央求夫妻二人送男童上山學(xué)劍。

　　書生心想學(xué)一門劍術(shù)也可防身，便欣然同意了。以后的日子，男童一邊學(xué)劍，一邊看書，轉(zhuǎn)眼便過了兩年。

　　男童已經(jīng)七歲了，某一天書生家里來了兩個人。他們聲稱兄弟二人在山里迷了路，眼看天色將黑，懇求書生收留一日。

　　書生欣然同意了，但誰也沒有想到那兩人會在晚上行竊，更是在被書生發(fā)現(xiàn)后將夫妻二人殘忍的殺害!

　　說到這里，穆干城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唐芊芊沒有說話，只是把自己的手搭在了穆千城手上。良久，穆千城不再顫抖，繼續(xù)說道:

　　男童第二天下了山，推門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父母，精神崩潰了，提著劍亂舞起來。那兩人早也已經(jīng)醒來了，正吃著粥，見來的不過是個孩子，便放下了提起的心。誰知那已瘋狂的男孩卻是眨眼間便殺死了兩人。

　　當(dāng)男童清醒后看著血泊中的四人，眼淚已經(jīng)流不出來了。男童跪在血泊中，過了整整兩天兩夜。他的精神已經(jīng)枯萎，靈魂的火光漸漸暗淡，生命已如風(fēng)中殘燭。如果不是一個路過的男子，恐怕男童早已成了一具骸骨。

　　那男子教了孩子很多，包括暗器，包括殺人。十二年過去，孩童成了少年，十二年里，死在他手上的人早已數(shù)不清了。

　　最后少年離開了那個男人，來到了一個鎮(zhèn)子，遇到了一個少女。

　　穆千城突然小聲了，看著唐芊芊微卷的睫毛，伸出手輕輕摸著她的臉：“只是，少女已經(jīng)睡著，而少年也馬上要離開了?！?p>　　他早已在粥里放了安眠的藥，唐芊芊此刻已睡得很香甜。穆千城為她蓋好被子，慢慢走出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穆千城下了樓，卻看見唐禮又在燈下看著一本顏色略微發(fā)黃的古籍。穆千城走近，輕輕開口，道：“芊芊已經(jīng)睡下，我出去走走?！?p>　　唐禮頭也不抬地回答：“去吧?！?p>　　月光很好，滿天繁星，正是晴朗的夏夜。穆千城回頭看一眼月光下的客店，接著轉(zhuǎn)身，一路飛奔而去。很快便穿過老銀杏，穿過白樺林，到了他還未去過的的地方。月光下的影子飛快竄動，卻又突然停下，道：“這一次你總該是來殺我的吧?”

　　穆千城身后很快出現(xiàn)一個玄衣男子，正是那夜雨微。夜雨微抱著劍斜靠在一顆松樹上，道：“你說錯了，這次我也不是來殺你的?！?p>　　穆千城神色不善：“那你究竟想干嘛?”

　　夜雨微輕笑：“不干嘛，只是突然覺得你這個人很有意思。跟著你，想必生活也不會那么無趣。”

　　穆千城已拔出了劍，冷冷道：“你若再跟著我的話，那么我便只能殺了你！”

　　夜雨微笑道：“你不會殺我的！”

　　“哦?為什么?”

　　“你之前還欠我一個人情?！?p>　　穆千城收回了劍，道：“想殺我的人很多?！?p>　　夜雨微冷冷道：“不多，除我外，只有三人。一個想要復(fù)仇，一個想要。賞銀，剩下的不過只是一個想要出名的蠢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