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爺爺?shù)倪@番話,彭翼云尷尬地?fù)狭藫项^:怎么總繞不開這事兒呢。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老人家嘛,最關(guān)心的不就是傳宗接代的事?
“爺爺,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從保靖回來,再來看你?!?p> “好,去吧。還有,最近苗人不太安分,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彭翼云點點頭,向彭明輔行禮后,便離開謝圃,回了軍營。
十一月初七,清晨,福石城南碼頭。
彭翼云一行人登船出發(fā),前往保靖。
從福石城到保靖,走水路共一百三十里,沿靈溪河走九十里,匯入酉水后再西行四十里。
這次前往保靖,彭翼云帶了四十壇福石城特釀的“碧花酒”,打算送給承辦此次彪王大會的保靖人。
因此,他們一行共兩艘船,船上各有一名船夫,加上他們六人,總共就是八人。
離了南碼頭,沿著靈溪河一路向下游行去,只見兩岸青山蒼翠,遠(yuǎn)處云霧升騰,倏然間便覺得分外神清氣爽。
向大勇等人近一個月以來,一直在預(yù)備營里操練比陣,難得置身于如此大好山水間,個個都異常興奮,嘰嘰呱呱地聊個不停。
彭翼云坐在船頭,迎著微涼的晨風(fēng),心情也頗為放松。
張小準(zhǔn)坐在他身后,眼睛不停地觀察著靈溪河兩岸,轉(zhuǎn)而又盯著河水,每隔一段時間便將目光來回切換,神情嚴(yán)肅。
彭翼云回頭看了他一眼:
“小準(zhǔn),現(xiàn)在這船離開碼頭才二十丈,不必那么緊張,就算有人要暗算我,也不會在離福石城這么近的地方出手。放松些吧。”
“要是有人偏偏不這么想呢?”張小準(zhǔn)握著刀柄,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
“那估計也是個傻子,傻子出手,你說會成功么?”
其實這段時間里,彭翼云一直等待著彭宗啟下一步的動作。
他也設(shè)想過,彭宗啟會不會在全營比陣和總旗頭大決選之時,有所動作。
但結(jié)果一件可疑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這種情況,讓彭翼云的心里反而有點不安。
因為,只要對方有動作,就能抓住這些動作的軌跡,便能了解對方的意圖。
沒有了動作,就沒有了信息,這就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當(dāng)然,他也想過,可能是因為那一日土司衙署前彭宗啟射死苗人之事,終究有可疑之處,為了自證清白,彭宗啟暫停了針對自己的一切舉動。
但這種寧靜,只是暫時的,隨著自己承襲司位之日的臨近,他和彭宗啟之間的沖突,勢必會由暗轉(zhuǎn)明。在這一天到來前,他必須要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才能一戰(zhàn)成功。
兩船順流而下,午時過后,便已來到酉水之上。
酉水的水面比靈溪河寬了足足一倍多,大約是三十余丈,水面一寬,來往的船只便顯得稀疏了不少。
彭翼云忽然看到,前方的水面上涌起了許多氣泡,緊接著“潑喇喇”一聲,一條大青魚直接從水中躍出,落在了船板上,不停掙扎晃動著頭尾。
“嘿,趕緊捉住它,晚上有烤魚吃了?!毕虼笥潞傲艘宦暋?p> “嘩啦啦……”水聲再次響起,一個人突然扒住了船頭。
“誰?”張小準(zhǔn)按著刀柄的手剛想拔刀。
彭翼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刀柄,將他的刀摁回了鞘中。
眾人只覺船頭微微一沉,有人已翻上了船板。
只見白花花的胳膊和長腿一晃,接著濕漉漉的長發(fā)被甩到了腦后,露出了一張颯爽又俏麗的臉。
“這是我的魚?!?p> 那個女子指了指船板上不停彈跳的大青魚,又看著彭翼云道:
“你有酒嗎?”
“大勇,拿一壇碧花酒過來?!?p> 彭翼云喊道。
大勇抱起酒壇,遞了上去。
彭翼云接過酒壇,一掌拍開了封口:“把藤枝拿來?!?p> “不用這么麻煩。”
女子一把搶過酒壇,揚(yáng)起脖子,嘴對著壇口,直接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陽光下,她嘴角溢出的殘酒和長發(fā)上的水珠一起滴落在甲板上,登時讓這幫少年全部看呆了。
“好酒!痛快!”
女子放下酒壇,雙手箍著頭發(fā)從上往下順捋到底,將水珠甩落。
“天冷了,水里還不覺著,上來就有點涼,謝謝你的酒?!?p> “小準(zhǔn),去把箱子里干凈的棉布取來。”
彭翼云吩咐道。
張小準(zhǔn)回過身,去船艙里取了一大塊棉布。
彭翼云一把抖開棉布,甩過女子頭頂,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罩住了她大半截身體。
“棉布吸水,擦干了就不冷了?!?p> 女子只覺身上一暖,臉上便綻放出又美又野的微笑:
“你這個人不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彭阿大?!?p> “彭……阿大,那你是他們的老大嘍?”
彭翼云點點頭,問道:
“那你叫什么?”
“我叫湘靈,瀟湘的湘,精靈的靈?!?p> 彭翼云心道:你可不就是一個從水里跳出來的精靈么。
“喝了你的酒,不能欠你們的,我請你們吃虎肉。我家就在前面,田家崗塘。對了,還有這條魚,一起烤了吃。”
說著,湘靈站起身,對船尾的船夫喊道:
“船大哥,往北岸靠過去,就是西邊的那個寨子?!?p> 張小準(zhǔn)輕輕碰了一下彭翼云的后背,沒說話。
彭翼云知道這小子自從當(dāng)了自己的侍衛(wèi)后,操心壞了,對什么人都不放心,現(xiàn)在碰到這么個水里冒出來的女子,就更加忐忑了。
“大勇,你們等會搬十壇碧花酒上去?!?p> 彭翼云轉(zhuǎn)頭吩咐,又說道:
“既然湘靈妹子有此好意,大家不要辜負(fù),一起吃喝個痛快。”
“哈,彭大哥就是爽快,你的碧花酒還真得很好喝呢?!?p> 船到北岸,眾人下了船,抱著酒壇,跟著湘靈走上一個高坡,看到了一棟吊腳樓和一大片院子。
院子里曬著一張巨大的虎皮,院子中央的火堆微微冒著輕煙。
“彭大哥,你們先在院子里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p> 湘靈說完,蹬蹬蹬跑進(jìn)了吊腳樓里。
“老大,這女子很古怪啊,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向大勇走到彭翼云身邊,低聲說道。
“怎么?我覺得很正常啊,不就是下河捉了條魚,上船喝了壇酒嘛?!?p> “她這酒量,還有這膽量,也太……也太……”
“太虎了,是不是?你這是對女子有成見,誰說女子就不能是這樣的?”
“彭大哥!”
樓上傳來湘靈的喊聲。
眾人抬起頭,只見她換了一身水藍(lán)色的短衣和月白色的褲裙,未干的長發(fā)散在身后,少了幾分野性,添了幾許柔美。
一瞬間,彭翼云心神震蕩,她……這么看,有點像小羅啊。
柳生東南
湘靈,是不是女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