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工會招攬,悲泣與秋雨(三)
將劉奶奶送上公交車,寧燃夕隨便找了個借口沒有上車,而是在目送著公交車駛開之后,徒步離開了公交車站。
雨還在下,這清淺初秋的雨水已經(jīng)很涼,雖然在老師的車上用毛巾擦過,但衣服還是濕的,她沒有帶傘,這么一澆,又濕透了。
她卻也不在乎,而是慢慢地踩著水走著。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淹沒了她的悲鳴。
她感到無措而絕望。
或許對于學(xué)校里那些金尊玉貴的同學(xué)們來說,十萬塊錢可能并不是什么值得皺一下眉毛的數(shù)額,可是對于在棚戶區(qū)長大的她來說,十萬塊是不啻于天價的存在。
她知道家里是拿不出那么多錢的,短短五天時間,她也沒有辦法湊到這么多。
但是……但是爺爺……
如果不做手術(shù),爺爺怎么辦?
她還想要爺爺長久地陪著自己,還想要爺爺看到自己讀完高中考入大學(xué),如果可能的話,還想爺爺能看到自己成家立業(yè)。
不做手術(shù)的話,這些或許全都不可能了。
她停住了腳步,仰頭看著墜落紛繁雨水的天空,陰郁灰暗如同夢魘。
真的是夢該多好……
雨水砸得她睜不開眼睛,但她還是堅持仰著頭,像是在看向什么虛無縹緲的東西。
突然而來又好像如期而至,黑色的傘面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蓋住了她,擋住了源源不斷砸落的大顆雨水,男子的聲音在旁邊溫厚地響起:“哭得這樣慘,發(fā)生什么了?”
“不要你管。”寧燃夕垂下頭,讓濕漉漉的頭發(fā)擋住自己的臉。
“我不過是出個任務(wù),沒想到會在路上看到我們年輕的光明術(shù)師這樣狼狽的一面啊?!蹦侨藫沃陚悖嫠谧×藟嬄涞谋溆晁?,“秋天的雨水很涼的,你這樣淋,容易感冒?!?p> “說了不要你管!”寧燃夕后退兩步,退出雨傘的遮擋范圍,在漫天風(fēng)雨中嘶吼出聲,“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害了我爺爺!”
不然怎么會這么巧?
他昨天最后的威脅言猶在耳。
他說他等著她反悔。
今天爺爺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如今躺在醫(yī)院,命懸一線。
“我做什么了?”面具男人疑惑道,“你爺爺怎么了?”
“難道不是你動的手嗎?你期望我能加入你們,所以才會制造爺爺?shù)摹馔狻?,讓我為了救他不得不妥協(xié),為了你們提供的津貼……”寧燃夕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她抱著手臂緩緩地蹲了下去,把自己縮成一小團,聲音沙啞,“所以到頭來,錯的人還是我。”
“無論你想要控訴的是什么,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不會承認(rèn)。更何況,我從未見過你的爺爺?!泵婢吣腥擞肿呓?,同樣蹲了下來,伸手按在了她的后背,也不管自己長風(fēng)衣的衣角觸及了地面的積水,“我的工作很繁忙,沒有時間蠅營狗茍,而且我們并不被允許傷害人類?!?p> 這次他的手不再是無生命一般的冰冷,而是如同溫暖的火焰,將熱量傳遞給在秋雨中瑟瑟發(fā)抖的她。
這溫度很有效,她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烘干,潮濕衣物粘附皮膚的窒息感消失了。
寧燃夕固執(zhí)地蹲在地上,臉埋在臂彎里,鼻子酸痛。
難道自己錯怪他了嗎?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嗎?
心里有一個屬于理智的聲音告訴她,或許跌落事出有因,但腫瘤卻不會是短時間人為能做到的。
“只在這里哭是沒有用的。應(yīng)該去事發(fā)地察看一下,或許我能發(fā)現(xiàn)端倪。”
面具男人提議。
寧燃夕本來也是想回家的,聽到他這么說,站了起來,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剛哭過的聲音有些嘶?。骸拔液懿幌肽愕轿壹胰ィ墒侨缒闼?,我目前無依無靠,真的到了后悔的時候?!?p> 她第一次直視男人的臉。
面具后是一雙青碧色宛若非人的眼睛,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我?guī)闼惨苹厝??!蹦腥朔鲎×怂募绨颍霸谀X海里想象家的方位?!?p> 寧燃夕沒有拒絕他的觸碰,如他所說閉上眼睛。
短暫而劇烈的眩暈感瞬間來襲,寧燃夕踉蹌了一下,好在他扶住了她,又穩(wěn)穩(wěn)地站住了。
睜開眼睛,果然是站在家門口。門半掩著,地上是凌亂的腳印。
寧燃夕臉色很難看,那種劇烈的眩暈感讓她覺得自己差點吐出來。
“你原來是住在這樣的地方。”男人收了傘,跟在她后面進了屋。
“是啊,因為窮?!睂幦枷Ω砂桶偷卣f,撿了個小馬扎讓他坐。
他環(huán)顧著屋內(nèi),一邊坐下一邊道:“你的力量果然不同凡響。這里一點妖魂的影子都沒有,想來是都被你的法力帶來的威壓嚇走了?!?p> 寧燃夕揉了揉干澀的眼睛,自嘲地笑:“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同不同凡響并沒有什么區(qū)別?!?p> 男人沒有對她的話語發(fā)表看法,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爺爺是在哪里被發(fā)現(xiàn)的,我想看看?!?p> 寧燃夕想起劉奶奶的話:“鄰居說是從床上摔下來的,所以應(yīng)該在房間里?!?p> 她轉(zhuǎn)頭進了爺爺?shù)姆块g,地上果然有一片還沒干透的暗紅色血跡,讓她心頭沉鈍地一痛,不知道爺爺在醫(yī)院醒了沒有……
面具男人隨后也跟著進了房間,他身材高大,越發(fā)顯得房間逼仄狹小。他伸手沾了一點血跡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有些惱火道:“已經(jīng)沒有人氣了,竟然是妖魂?!?p> 可是他剛剛進門的時候明明說了家里沒有妖魂……寧燃夕想發(fā)問,卻在一瞬之間想到了另一件更為要緊的事情:“我爺爺他……”
妖魂如果是奔著“人氣”來的,又怎么可能甘心只有這一點點血?
“放心吧,既然已經(jīng)到了醫(yī)院,就不會有事了。”他看出了寧燃夕的擔(dān)憂,安撫地說,“醫(yī)院都有我們的人鎮(zhèn)守著,妖魂不會到那種地方去汲取人氣。”
“那就好……”寧燃夕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待會兒再去醫(yī)院看看爺爺吧,我要做點吃的帶過去給他。”她轉(zhuǎn)身要去廚房,鬼面卻叫住了她。
“等等,還沒有對你正式地自我介紹過?!彼蛑斐隽艘恢皇?,“我是獵妖工會的青金獵妖術(shù)士,鬼面。很高興認(rèn)識你,寧燃夕。”
寧燃夕跟他握了下手——又是冰冷的,道:“你都知道我是誰了,我就不用再介紹了?!彼@名字起得還真隨意。
“你做你的飯吧,我正好給你介紹一下我們?!?p> 鬼面說著,在板凳上坐下。
“行吧,你說你的,我也正好想要了解一下。”寧燃夕拿出一口鍋,心里補充道,不然總感覺自己像是被拐賣了一樣。
風(fēng)回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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