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只老虎愛跳舞

　　艾守義趴在公寓的門口，撅著屁股，一手拿著手機，開啟手電筒功能，另一只手擺弄著一個小鏡子，試圖用鏡子的反射，間接地觀察走廊的狀況。

　　啥也看不見啊，他苦惱地撓了撓頭。

　　這棟公寓的門都是老式木門，門和地面之間還有著小小的縫隙，努努力的話應該是能夠看到點什么的。

　　他拿出一張薄薄的A4紙，從門下面的縫隙里插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抽了出來。

　　干干的，一點也不濕，這說明外面應該不是海水。

　　艾守義慢慢地低下頭，閉上他那只普通的眼睛，只用那只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從門縫看向外面。

　　但不巧的是，他忘記了他的眼珠是超大號的。那個藍藍的大眼睛直接撞在了地上，給眼珠疼得瞳孔緊縮，不住顫抖。

　　咦——那個眼珠子的痛覺我是感覺不到的。也就是說，無論那個眼珠子受到怎樣非人的待遇，我自身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痛苦。

　　所以……我不做人啦！

　　艾守義開始使勁地朝門外瞅著，非常地使勁，使勁到那個“古神諾登斯之眼”快速充血，瞳孔渙散，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形變。

　　終于看到房門外面是什么樣的了，艾守義長舒一口氣，開心地笑了，然后把萎靡不振，壓成橢球形的大眼珠子揉了揉，慢慢地揉回了球形。

　　外面就是正常的走廊，和往日的沒有什么不同。

　　沒有海水封門，也沒有怪物在那里溜達，搜尋自己的晚餐。

　　就是太安靜了，安靜到一點聲音都沒有。

　　艾守義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他很清楚，那個APP和它背后的“人”看起來相當?shù)糜袗阂猓梢粋€怪物來送快遞，差點讓他交代在這里。

　　但他別無選擇。被困在這個漆黑的海底，如果無所作為的話，最后的結(jié)局只能是寅吃卯糧，吃完家里所有能吃的，喝完家里所有能喝的，然后死掉。

　　那個《全球克蘇魯復蘇：簽到領古神》APP和那個APP上簽到得來的獎勵，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我會一路戰(zhàn)斗下去，直到被一個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干掉，或是干掉一路上所有的對手，揭開一切的謎底，獲取最后的真實。

　　看誰能笑到最后吧，那個自稱“克蘇魯”的騙子，那個躲在幕后操縱一切的膽小鬼。

　　艾守義背起了自己精心準備的大包裹，輕輕地旋轉(zhuǎn)門把手，然后前推，打開了臥室的門。

　　整個走廊安安靜靜，鴉雀無聲，只有慘綠的應急指示燈光在一閃一閃地亮著。

　　艾守義靜靜地走在無聲的走廊里，舉著手機當手電筒，宛如孤獨的旅者。

　　他心中暗自苦惱：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我那些往日里半夜蹦迪，唱歌跳舞打孩子的熱鬧鄰居呢？

　　你們現(xiàn)在給我支棱起來啊。

　　這……這，周圍的屋子要是沒有人的話，我還怎么完成簽到任務??！

　　沒人，就沒人給我開門，沒人開門我就進不去別人的家，就完成不了簽到任務，拿不到“我頂你的肺”。

　　“喂？有人嗎？要活的？”艾守義小聲嘟囔著。

　　等了一會兒，一點聲音都沒有，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半活的有嗎？”完全沒反應。

　　“熱的也行？”依舊沒反應。

　　……

　　艾守義走到隔壁屋的門前，蹲了下來，拿出了小鏡子，開始反射。

　　這個隔壁的住戶是他唯一認識的鄰居，認識的原因是這個鄰居數(shù)次半夜蹦迪，艾守義數(shù)次上門家訪，親切地指導他如何做一個好鄰居。

　　鏡子反射只能看一點點，看不清，但門后應該是有東西，艾守義拿出了之前的那張紙。

　　他把它再度插了進去，放了一會兒，再抽了出來，拿出手機，照了一下亮。

　　紅的。

　　整張紙全是紅的。

　　這是血啊……現(xiàn)在他恐怕不會再半夜蹦迪了。艾守義皺緊了眉頭，嘟噥一句，“還不如之前蹦迪的時候呢?！?p>　　他聳了聳鼻子，奇怪，沒有血腥味。

　　樂觀一點吧，說不定其他人都活著呢。

　　艾守義試著敲響了整個樓道的門，卻沒有一個門愿意為他打開。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后打開了自己精心準備的包裹，從包裹里拿出幾大袋鼓鼓囊囊的黑袋子，扔在了“禁止堆放垃圾”標語的下面。

　　愛護環(huán)境，人人有責。

　　并且，艾守義還順手把靠在墻邊的物理學圣劍——撬棍白嫖了，拿在手里做防身武器。

　　前方就是拐彎了，艾守義扭頭，自己屋子房門半掩，門縫里漏出來的燈光照亮了小小的一角。

　　轉(zhuǎn)過來，是一處黑暗的靠邊走廊，一邊是住戶，另一邊是巨大的落地窗。往日里，這是一處絕佳的觀景點，他自己就經(jīng)常叼一根棒棒糖，在這里俯瞰整座城市，看著她的十里長街，萬家煙火。

　　現(xiàn)在，這里是一片漆黑，黑得讓人孤獨。

　　“所以這里不會就我一個人吧，有沒有誰陪陪我啊，是不是人都行！”艾守義面露哀傷，可馬上，他的哀傷就變成了苦笑，“你可別來了，我不希望你來陪我?！?p>　　他的耳邊響起露出了那頭灰“抹香鯨”的鯨歌。

　　艾守義仍舊記得自己之前拉開窗簾，屋里的燈光把那頭抹香鯨吸引了過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尷尬場景。

　　關手電筒，手機靜音，熄屏，揣進兜里。

　　這是為了防止燈光刺激到它，讓它突然發(fā)瘋撞窗玻璃，反正還有墻邊的綠色應急指示燈。

　　隨著手機的熄屏，應急指示燈順著樓道，一盞接一盞地滅了，走廊一片漆黑。

　　草（一種植物）

　　黑！真TM的黑啊。

　　沒有一絲燈光，啥也看不見，沒有目標，不知道向那邊走，周圍還有一頭神秘莫測、善惡不明的“抹香鯨”

　　不行，現(xiàn)在我是自己嚇自己，得聽點什么給自己壯壯膽量，艾守義在心里嘀咕著，打開了耳機盒，連上藍牙，戴上耳機，直接開始放歌。

　　“我承認我自卑，我真的很怕黑，每當黑夜來臨的時候我總是很狼狽……”

　　這是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拜拜了您嘞！下一受！

　　“我們遇到什么困難也不要怕，微笑著面對它！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面對恐懼！”

　　艾守義看了看一片漆黑的深海，想了想自己要面對的那個45噸重的大家伙，默默地點擊下一首。

　　……

　　下一首。

　　……

　　下一首

　　……

　　“兩只老虎愛跳舞，小兔子乖乖拔蘿卜，我和小鴨子學走路，童年是最美的禮物……”

　　魔性的旋律在耳邊反復回蕩，艾守義的身體里涌起了一股莫名地沖動，讓他不由自主地跟著音樂的節(jié)奏一起搖擺，一起舞動。

　　這個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