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宏看著面前的這個十三歲的孩子,臉上有些驚訝,驚訝于這個毫不猶豫的答案。
作為自己的嫡長子,或者說作為這皇室的嫡長子,劉宏本應(yīng)該對這個孩子無微不至,甚至于朝堂的袞袞諸公也應(yīng)該對這個孩子充滿了敬畏才是。
可是不然,這個皇子從一出生,似乎就沒有享受過任何皇子該有的待遇。
而這一切的原因,和他的母親離不開關(guān)系。
劉宏此時已經(jīng)是重病垂危,回首一生,若是有人問他,可是一個好皇帝?
恐怕劉宏都會覺得問出這話的人是在嘲諷他。
任用宦官,甚至將他們稱作阿父阿母,再興黨錮,讓無數(shù)名士朝臣被打壓流放,重用外戚,讓一屠戶出身的何進(jìn)身居大將軍之高位。
剩下的賣官鬻爵,安于享樂,還有前兩年被太常劉焉說動重啟州牧制,以及設(shè)立西園八校尉的時候卻是將身邊的親信宦官蹇碩為上軍校尉統(tǒng)領(lǐng)諸部。
就這些事情干出來,劉宏昏聵不昏聵先放一邊,他又不是傻,他還不知道自己日后在是書上會是一個什么名聲么。
那劉宏是一個好人么?
對此劉宏恐怕也會嗤笑一聲,從永康元年,十一歲的劉宏進(jìn)入這洛陽漩渦之中開始,他已經(jīng)當(dāng)了足足二十二年的皇帝了,而且將自己的地位變得如此穩(wěn)固。
他若說他是一個好人,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作為大漢的皇帝,他不稱職,作為一朝天子,他在品格上很明顯也不稱職,甚至于,他也不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溫文爾雅,端莊大氣的宋皇后,當(dāng)年縱然不得寵也將后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只不過因為糟了渤海王的魚池之災(zāi),被王甫那廝直接誣陷,非但廢除了后位,更是落了一個凄慘下場。
而主導(dǎo)著一切的看似是王甫,可劉辯的生母何皇后又扮演著什么樣子的角色?
還是那句話,昏聵不昏聵的放在一邊,劉宏絕對不是一個傻子,他很多事都看的十分清楚,只不過他看見了,不想說罷了。
他需要何進(jìn)這么一個滾刀肉在朝堂上為他披荊斬棘,也需要這么一個混不吝充當(dāng)自己的急先鋒。
或許不好用,總比沒有的好。
只不過愛屋及烏之下,他可以重用何進(jìn),但是當(dāng)這份兒愛轉(zhuǎn)變?yōu)榱撕薜臅r候,那么劉辯也就成為了另一條被波及的池魚。
當(dāng)王美人死在了自己的寢殿之中,當(dāng)劉宏看到自己的兒子劉協(xié)在王美人的尸體旁邊猶自酣睡的時候,劉宏就真的恨極了這位皇后。
相比較于劉辯這個從小被何皇后養(yǎng)在了外面道觀里,自己都沒有見過幾次的兒子,他還是更加的喜歡那個被自己親手抱到后宮深處,董太后身邊的小兒子。
那個聰明伶俐,仿佛能夠透徹自己心意,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兒子。
此時劉辯一句“普通人”雖然讓劉宏感覺到了錯愕,卻并沒有讓他對這個兒子生出任何的憐憫或者愧疚的情感。
反倒是在聽到了劉辯的回話之后,劉宏似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普通人,最重要的就是兄友弟恭?!?p> 看著就頗為緊張的劉辯不知道有沒有聽出自己父皇話中的意思,只是不斷的點(diǎn)頭,似乎是想要早點(diǎn)離去一樣。
劉宏沒有再多為難劉辯,看著這小子的模樣就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他離去便是。
緊接著再被叫進(jìn)來的,不是等候在宮外許久的大將軍何進(jìn),司空袁逢,或者是宮中焦急不已的張讓趙忠這對兒阿父阿母。
在一個進(jìn)來的,是上軍校尉,執(zhí)掌西園八校尉的上軍校尉蹇碩。
等到蹇碩一進(jìn)入那寢殿之中,劉宏的臉色頓時就徹底的灰敗下來,便是氣息都萎靡了幾分,似乎是因為不用在努力的強(qiáng)裝下去了。
蹇碩也沒有驚慌,快速的走到劉宏身邊,將他放平的同時,伸手為他輕輕的撫平氣息,讓他能夠更加的舒服一些。
這些事情,他做的十分自然,一看就不是一次兩次所能辦到的。
而劉宏也很放心蹇碩在自己的身邊,作為君王,他可以重用很多看似不該重用的人,但是他更要清楚在這種時候,誰才是自己最能夠放心的人。
“最近朝堂上可有什么動靜么?”
被蹇碩安撫了半晌的劉宏終于緩過氣來,朝著蹇碩問道,這段時間因為身體原因,朝中大小事情他都只能通過他身邊的內(nèi)侍口述。
只不過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劉宏在私下,還會再問蹇碩一遍同樣的問題。
“陛下放心,如今朝堂安穩(wěn),冀州之地也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王芬的余黨正在追捕,唯一動靜比較大的,就是董侯與史侯之間的事情了。”
董侯就是自小養(yǎng)在董太后身邊的劉協(xié),史侯自然就是劉辯,只不過這兄弟之間,蹇碩似乎是將弟弟放在了前面。
而劉宏卻是沒有怪罪蹇碩的意思,反倒是輕聲嘆息了起來。
“辯兒太過輕佻,并無人君氣魄,他若上位倒是不擔(dān)心迫害兄弟,只不過他的那個母親,卻是個心狠手辣的,若是一個不慎,協(xié)兒定然死無葬身之地矣?!?p> 劉宏的話說的很明白了,只差那最后的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而蹇碩也知道,這個時候陛下需要一個人為他下一個決心,而這個人,似乎只能是自己。
“陛下,如今這世道不穩(wěn),史侯雖然仁厚,可這性子著實(shí)太過軟了些,再說太后也還年輕,腦子也算靈光....”
蹇碩將分寸把握的恰到好處,將劉宏想要的理由告訴了劉宏,卻又在最后關(guān)頭閉上了嘴巴。
這份兒本事,是蹇碩伺候劉宏多少年才學(xué)出來的東西。
劉宏聽到了蹇碩的話語之后,也似乎真的下定了決心,然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床榻邊緣。
蹇碩心領(lǐng)神會,朝著劉宏跪拜行禮,然后將身子伸向了床榻之下,再次起身的時候,他的手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長長的木匣。
蹇碩沒有多問,劉宏也沒有多說,他們兩個人心領(lǐng)神會,這東西決定了大漢未來的命運(yùn)。
青煙慕
夜晚加一更,這兩天陪孩子打各種疫苗,時間有些緊張,明日就恢復(fù)了。 周五上架,其實(shí)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壓一些稿子。 不過今天想通了,干啥壓稿,有多少交多少,又不是寫不了,傳就完了。 另外,這幾章會寫一些挺重要的支線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