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山反應(yīng)神速,在后一把拽住歐陽華敏,低聲叫道:“乖孫兒莫急,待爺爺我先得寶物,你再下手不遲?!痹挭q未已,即騰身一個起落,擋在了歐陽華敏的前頭。歐陽華敏情知一時難奈他何,只好權(quán)且順從其意。
杜青山轉(zhuǎn)過身去,對胡耆堂從頭到腳仔細搜尋了一番,卻找不見想要的《太公兵法》,不由得大失所望。歐陽華敏咬牙切齒強忍住復(fù)仇沖動,緊緊握著青龍寶劍守在杜青山身后,只等杜青山收手,立馬就將胡耆堂了結(jié)。
杜青山卻道:“胡老兒沒把那物事帶在身上,看來還得將他弄醒盤問?!睔W陽華敏仇恨盈胸,雙目如火,哪肯任由杜青山折騰錯過弒仇良機!越前揮劍便向胡耆堂當胸刺落。杜青山疾捷反臂抓住歐陽華敏的劍柄,架住其下落之勢,不讓歐陽華敏得手。
歐陽華敏怒斥道:“前輩快點讓開,休要再阻攔我!”杜青山道:“乖孫兒若是馬上殺了胡老兒,爺爺我就永難找到自己的物事了。情況有變,咱們爺孫倆須得商量商量。”歐陽華敏悶聲斷喝:“沒得商量?!泵土暝?,強欲擺脫杜青山的阻撓。杜青山勁大如牛,硬將歐陽華敏連人帶劍死死抱住往后推搡,不給他靠近胡耆堂。
歐陽華敏的力氣也是不小,但急切間難得脫身。兩人正拒扭成一團,忽聽得氈帳外腳步響動,旋即傳來叩門之聲。歐陽華敏心知時限緊迫,須得盡快手刃強仇,更是竭力掙脫羈絆。杜青山速將身軀擋在胡耆堂之前,仍是堅決阻住歐陽華敏的鋒銳。
歐陽華敏憤怒氣極,改將劍銳刺向杜青山,欲逼迫他躲劍閃開。殊知杜青山全然不顧,拼命護住胡耆堂,只聽得“卟”的一聲響,劍尖已從他腰眼下直刺進去,入肉數(shù)寸??伤幢闵硎芾校顾茰喨徊挥X,照樣抵力堵在歐陽華敏的劍前。
歐陽華敏見此情景,剎那間不知如何應(yīng)對。就在這當兒,卻見大門倏然張開,兩名匈奴軍士掀起門簾押著歐陽少熙走了進來。原來門外的軍士在前已得胡耆堂吩咐,專等祖渠黎走后,便押解歐陽少熙來見,因叩門不見回應(yīng),于是冒昧推門而入。
歐陽華敏立知不妙,急忙飛躍而上,如猛虎下山撲向兩名匈奴軍士。兩名匈奴軍士惶懼驚愕莫名,不待看清帳內(nèi)情狀,立向門外張口呼叫:“有刺客!快快來人。”喊聲未落,歐陽華敏已起掌勁向兩名軍士的頸項用力一劈,迅將其二人擊暈在地。
帳外守衛(wèi)的數(shù)名軍士聞聲即向大門口撲來,歐陽華敏當機立斷,搶先合上大門,落下門閂,將撲來的守衛(wèi)軍士盡皆擋隔在門外。那些守衛(wèi)軍士雖知帳內(nèi)發(fā)生變故,但不敢馬上破門而入,在外大聲叫喊問話欲知詳實。
歐陽華敏為防被打倒的兩名軍士醒來誤事,作速封了其二人的昏睡穴,轉(zhuǎn)身又要去殺胡耆堂。杜青山攔住點醒他道:“眼下勢頭危急,趕快救走歐陽少熙要緊,報仇之事日后再說?!睔W陽華敏哪甘心放過胡耆堂!但知道帳前帳后的守軍必定很快就會設(shè)法進來,其等大批援手頃刻將至,到時把大帳重重圍困,自己和歐陽少熙成了甕中之鱉,再難逃命。而且只要杜青山刻意阻撓,自己一時半會斷難取得了胡耆堂的性命。自己死不足惜,但決不能拖累歐陽少熙,令他也葬身匈奴人之手。
處境千鈞一發(fā),片瞬耽擱不得。歐陽華敏念頭急轉(zhuǎn),無奈咬牙忍恨,對杜青山痛罵了一句:“前輩你好顢頇糊涂!”即挑劍割斷捆綁歐陽少熙的繩索,領(lǐng)著他徑向后門逃去。
杜青山卻站在原地寸步不動。歐陽少熙尚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回頭對杜青山道:“前輩還不快點離開這里,想要等死么?”杜青山道:“爺爺我死不了,就留在這里做個掩護,你們緊快逃去!”
歐陽華敏料定杜青山必是留下來繼續(xù)找尋那本《太公兵法》,見他憑著與胡耆堂的交情有恃無恐,對他更加氣惱怨恨,遂撇下他不管,只顧和歐陽少熙盡快脫離險境。后門外已有兩名匈奴軍士趕來把守,歐陽華敏一招半式便將他們打暈放倒,攜同歐陽少熙飛也似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杜青山耳聽歐陽華敏叔侄二人已經(jīng)逃遠,便若無其事扣上后門。果然不出歐陽華敏所斷,他連腰傷亦不處理,就在帳中四處摸索翻找起來。帳外呼叫之聲越來越急,越喊越眾,砸門連響,他盡皆置若罔聞,一心只在搜尋《太公兵法》,對被困之危根本不當回事。
俄頃,后門被人撬開,一名匈奴青年將官手持利劍躍進帳中,大批匈奴軍士緊隨其后蜂擁而入。杜青山依然我行我素,對進來的匈奴兵將不理不睬。那名青年將官驚詫不已,見到胡耆堂躺倒在臥榻上,著即喝令手下軍士將杜青山團團圍住,自行快步過去探看胡耆堂的死活。待察知胡耆堂雖然癱軟如泥,不省人事,但氣息正常,且身無傷痕,方得松了一口氣,對杜青山喝問道:“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膽,竟敢闖入軍營行刺!”他見杜青山是漢人,說的乃是漢話。
杜青山因找不到《太公兵法》,沒好氣答道:“老子可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你們王爺?shù)呐笥?,來找他有事要辦。你小子不要帶那么多人進來搗亂,識趣的都到外面去?!蹦乔嗄陮⒐儇M肯相信,厲聲質(zhì)問:“你若是王爺?shù)呐笥?,為何要對他的守衛(wèi)狠下毒手?”杜青山打馬虎道:“他們不聽話,合當該殺。老子能饒過他們的性命,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蹦乔嗄陮⒐儆值溃骸澳闶遣皇菍艚谊忍猛鯛斪隽耸裁词帜_,害得他昏迷不醒?!倍徘嗌窖b糊涂道:“他明明是自己睡著了,跟我何干?”那青年將官勃然大怒,喝令眾軍士道:“這個瞎眼老兒居心叵測,速將他拿下!”
圍住杜青山的軍士一擁而前,就要動手。杜青山伸掌一攔,喝斥道:“且慢!你們真是狗眼不識好人心,若不是有老子在旁,你們王爺早就沒命了。你們不知恩圖報,反倒要來責怪老子,是何道理?”那青年將官惡聲罵道:“大膽狂徒!你擅闖王爺庭帳,企圖謀害王爺,還敢耍賴狡辯!”杜青山毫不示弱道:“小子你最好先不要像瘋狗一般胡亂咬人,等你們王爺醒來再說這話不遲?!?p> 此時有人已將氈帳大門打開,從帳前又進來許多軍士。一伙人七手八腳想將那兩名被歐陽華敏封了穴道的軍士救醒,卻不得其法。在后門被打暈的兩名軍士倒是先行醒轉(zhuǎn),已被攙扶到帳內(nèi)。那青年將官順口拿漢話向其二人問道:“你們是被這瞎眼老兒打暈的么?”那兩名軍士不熟悉漢話,當中一人便用胡語答道:“不是此人所為。小的兩人剛到后門立腳未穩(wěn),就看見一名漢人少年帶著那歐陽少熙沖出后門想逃。小的兩人欲將其等拿下,但那漢人少年的武功太強,小的兩人抵敵不住,被他打暈。估計他已把那歐陽少熙救走,不知這個瞎眼老兒與他有無瓜葛?!?p> 那青年將官聽說還有別的刺客,馬上下令舉整座軍營之力搜捕追拿。杜青山卻突然操胡腔罵道:“汝等畜生真是有眼無珠!老子死命將刺客打跑,救下你們王爺?shù)男悦鼇?,你們卻懷疑老子與刺客有牽連。若是那般,老子早就劈碎你們王爺?shù)哪X袋了?!痹瓉硭m然對匈奴人成見頗深,但長年在西域沉淪,后來又結(jié)交胡耆堂為友,潛移默化,早已懂得胡語。
那青年將官聽了杜青山的腔調(diào),見其腰間傷口儼然,血跡未干,心下將信將疑?!鞍蠢硌矍按巳巳魧艚谊忍猛鯛斢写跻?,為何他不趁王爺昏迷之時下手,也不逃命,還打算等王爺醒來?若說其無歹意,真是王爺?shù)呐笥?,為何又對王爺?shù)纳乐弥焕?,盡在帳中莫名其妙地四處亂翻,旁若無人?”照此推斷,勢必越想越對杜青山的所作所為迷惑不解。遂命眾軍士控制住杜青山,自先設(shè)法急欲救醒胡耆堂,以弄清楚真相。但不管他如何施為,胡耆堂就是醒不過來。
轉(zhuǎn)而查看那兩名穴道被封的軍士,情形與胡耆堂一般,仍然昏迷不醒。那青年將官無可問證實情,急得手足無措。他當然無法想到,歐陽華敏所封穴位,用的乃是般若菩提高強內(nèi)力,決非一般習(xí)武之人所能破解。
杜青山聽察一眾匈奴將卒對被封穴道束手無策,止不住幸災(zāi)樂禍,連譏帶諷罵道:“汝等真是拙劣無用之極!一點雕蟲小技,就把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難倒,弄得團團轉(zhuǎn),可見你們光有能耐平日里欺負平民百姓,燒殺搶掠手無寸鐵之人?!?p> 賬內(nèi)聞?wù)呓耘D乔嗄陮⒐偕陨钥酥?,反唇相激道:“你這瞎眼老兒休要口出狂言!若真有本事,莫如且將我的兩位弟兄救醒,好讓我祖穆支稱稱你的斤兩,開開眼界?!?p> 杜青山早對軍營打探仔細,知道祖渠黎的總兵大營正是由其長子祖穆支大都尉統(tǒng)轄。聽得祖穆支就在面前,即放話道:“老子何止能救你那兩位昏厥的弟兄,甚至你們的呼揭耆堂王爺,老子一樣能令他起死回生。”祖穆支道:“你若有膽將他們?nèi)司绕穑业缺阆嘈拍銇泶瞬o惡意?!倍徘嗌洁椭员堑溃骸敖饩热龡l人命,才換得一句清白之言,此等吃虧生意,老子實在是毫無興趣?!?p> 祖穆支認定杜青山心里有鬼,威脅道:“你若救活王爺三人,尚還有保命之機。若是做賊心虛,不敢施救,只有死路一條?!倍徘嗌焦Φ溃骸澳阈∽与m為兵馬大都尉,但想拿由頭恐嚇我這老瞎子,忒也嫩了點兒。不過為洗脫嫌疑,老子將就一下無妨,且與你先做一半生意罷?!弊婺轮娴溃骸霸瓉砟憔谷恢辣救说墓巽?!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個先做一半生意?”杜青山道:“你莫管老子是誰,老子先把那兩位死到臨頭的軍士救了。之后如果你的舉動能令老子滿意,老子再想辦法解救你們王爺。這叫做先吃點小虧,讓點小利,看看你說話辦事到底有無誠心?!?p> 祖穆支摸不透杜青山的底細,急著要弄明實情,遂點頭答應(yīng)。杜青山向他討要了一條紗巾,先慢條斯理的敷藥包扎好自己身上的劍傷,故意惹得祖穆支焦急煩躁,然后才不慌不忙動手替那兩位軍士推宮過血解穴。他本就內(nèi)力高強,加上習(xí)練過般若菩提內(nèi)力心法,所用功夫不多,便教那兩位軍士醒轉(zhuǎn)過來。
祖穆支見狀,立馬指著杜青山向那兩位軍士問道:“這個瞎眼老兒是敵是友?”那兩位軍士想起押著歐陽少熙進來之時,恰好看見杜青山正在勸阻一名漢人少年男子,不讓他殺害呼揭耆堂王爺,隨后打暈自己兩人的便是那位少年。雖然那時杜青山看起來既像是敵,又像是友,急切之際兩名軍士皆未能弄清其真正意圖,但如今見到杜青山出手相救,當然對他信多疑少,不約而同答道:“應(yīng)該是友?!?p> 祖穆支問明詳情,勉強相信杜青山與刺客并非一路,略表歉意道:“原來前輩確實救了王爺。晚輩擔危急躁,誤會錯怪了前輩,敢望前輩多多包涵?!倍徘嗌铰犕甏搜裕酪呀?jīng)化險為夷,暗地里轉(zhuǎn)念盤算如何對付胡耆堂,表面上卻裝作不計前嫌,大方應(yīng)道:“軍營里闖入刺客非同小可,怪不得你多心多疑。年輕人只要懂得輕重進退,有錯即改,便是好事。”
祖穆支顯得恭敬起來,懇切道:“眼下須得再麻煩前輩施展手段,盡快將呼揭耆堂王爺救醒,以免錯過搭救時機?!倍徘嗌讲幌氘斨娭娼o胡耆堂服用解藥,欲支開祖穆支及眾多軍士,佯露為難之色,找借口道:“老子進來之時,你們王爺已經(jīng)著了那少年刺客的道兒,老子須得先弄明白那少年使何手段,才好著手救治。你們統(tǒng)統(tǒng)先到帳外去,留老子在帳內(nèi)靜心琢磨琢磨。”
祖穆支即命眾多軍士撤出帳門,僅領(lǐng)四名軍士陪守在帳內(nèi)。杜青山道:“你們也要出去?!弊婺轮Х判牟贿^,要求道:“我們幾個留下來,好供前輩吩咐差遣?!倍徘嗌降溃骸澳銈儾欢切┢骈T方術(shù),呆在賬內(nèi)只會礙手礙腳,毫無益處。”祖穆支堅持道:“我們就在一旁候著,決不去打擾前輩?!?p> 杜青山甚是不悅,道:“你們王爺是老子的朋友,老子必定會千方百計救他。你們在外面守著也是一樣,難道還怕老子跑了不成?”祖穆支道:“王爺正當危難之際,晚輩無論如何不敢離開半步,敢請前輩快些想辦法出手相救要緊?!倍徘嗌焦首魃鷼獾溃骸澳銈冃挪贿^老子,就另請高明?!?p> 祖穆支揣度杜青山所言,存疑復(fù)增,擔怕他只是夸口敷衍,并非真有搭救王爺?shù)谋臼拢f不定還有非分之念。當下向身旁的一位軍士暗暗使了個眼色,口里卻遮掩道:“晚輩決無輕薄前輩之意。如果前輩是有他求,盡管吩咐,只要晚輩能夠辦到,必定萬死不辭?!?p> 那名軍士已領(lǐng)會祖穆支之意,抽身快步趨出大帳而去。杜青山聽見腳步聲響,以為必是有人去通知軍營醫(yī)士前來診救胡耆堂,不僅不著忙搶風(fēng)頭,反倒樂呵呵笑道:“你們這里有多少醫(yī)術(shù)高明之士,不妨全都叫來,省得我老瞎子眼蒙技劣,下手重了,弄壞你們王爺?shù)慕罟?,不好交待。?p> 祖穆支被他直言道破心機,面涌慍色,不再客氣,話中有話道:“傳令軍中醫(yī)士前來救起王爺,前輩正可好好在一旁歇著,且待結(jié)果如何再說。”杜青山不難聽得出來,對方是在警告自己別想逃走,等到救醒胡耆堂,自己是善是惡便知分曉。當即嘿然冷笑:“只怕眾多庸醫(yī)真的要弄丟你們王爺?shù)男悦?,到時可怪不得老子有言在先?!彼麍孕抛约核渲频穆樗幨郎蠠o人能解,潛下心來要看熱鬧。
有人早向祖渠黎通報,他聞訊急急趕來。此時適至賬中,見狀驚慌不已,待問明事情經(jīng)過,更是狐疑難解。頃刻三名軍中醫(yī)士也到,輪番給胡耆堂把脈聽診。卻見胡耆堂氣息脈象正常,全無疾病癥征,雖然推測其可能是服用了某種藥物所致,但又無劇毒致命之危候,不敢亂開處方下藥。
祖穆支看到三名醫(yī)士忙乎了許久,均救不醒胡耆堂,心急如焚,只好垂顏重向杜青山求助。杜青山仍是要眾人先出到大帳之外,獨獨留他自個兒在帳內(nèi)對胡耆堂施展詭救之術(shù)。
畢竟姜還是老的辣。祖渠黎想到自己剛剛離開,胡耆堂便遭人行刺,而杜青山卻偏偏在其時來找胡耆堂,并將刺客趕跑,事情實在是太過湊巧。聽明杜青山所提堅執(zhí),雖不知其用意,已暗暗猜到杜青山必與行刺之事不無關(guān)系,說不定胡耆堂正是被他做了手腳。眼下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能順從其計,待胡耆堂脫離兇險之后,再拿下杜青山治罪。遂不動聲色,領(lǐng)著祖穆支、三名醫(yī)士及帳內(nèi)軍士盡皆出了大帳,僅留杜青山和胡耆堂在里面。然后調(diào)派大批兵將把大帳重重圍困起來,即使杜青山能夠飛天遁地,也決計無法再行逃脫。
杜青山把大帳的前后門戶閂上扣好,立刻又在帳內(nèi)肆無忌憚地瘋狂翻找,不要說格架箱籠,幾底榻下,就連氈幕上的某道縫隙、衣衫短褶上的一個小口袋都不放過??绅埵沁@般折騰了大半夜,仍是尋不著他想要的物事。無可奈何,只得給胡耆堂服藥解麻,將他弄醒。
胡耆堂睜眼見到帳內(nèi)燭火通明,狼籍邋遢,杜青山卻笑嘻嘻的站在身前,立明其意,責備道:“杜兄,原來是你為著那本《太公兵法》,使了此等手段對付我??赡阒还苷夷愕奈锸?,卻何必將我的居所弄成恁般糟糕模樣?”杜青山毫不隱瞞回避,坦陳整晚事情經(jīng)過,然后道:“胡老兒,你回到匈奴就成了萬人之上、強兵護衛(wèi)的王爺,老子不使些厲害招數(shù),如何能接近你討要自己的物事?老子不讓歐陽華敏借機殺你,乃是相信你為人光明磊落,你得老實說來,那本《太公兵法》現(xiàn)在何處?”
胡耆堂默然聽畢,既不惱怒生氣,也不回答杜青山的問話,只是撓醒一下頭腦,從榻上起來,責命杜青山整理好被其翻亂的諸物,穿好衣衫,披上裘皮大氅,獨自一人開門走出到帳前去。祖渠黎父子見到胡耆堂安然無恙,大出意料之外,既感驚奇,更是喜悅,忙率領(lǐng)眾兵將向胡耆堂紛紛拜倒在地,備言有人闖入王帳行刺并救走歐陽少熙之事。因派眾兵將追拿未果,口稱護駕不周,懇望王爺恕罪。
胡耆堂已知刺客是歐陽華敏,安撫祖渠黎父子及眾兵將道:“那刺客是歐陽少熙的親族子弟,對本王有些誤會,是以前來營救歐陽少熙。他們兩人武功高強,輕身逃脫,實是怪不得你們?!弊婺轮вX得自己數(shù)萬兵馬的軍營困守不住區(qū)區(qū)兩名年少之輩,深感恥辱,銜恨道:“敢請王爺寬心,侄兒明日即命大批人馬四出搜捕追輯刺客和那歐陽少熙,定當捉拿他們回來?!焙忍米遭獗仉y擒回歐陽華敏二人,道:“如此雖好,但不必太過興師動眾,且先派一些軍中好手到附近查探。若是發(fā)現(xiàn)他們藏身不去,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交由本王親自對付。如果他們已經(jīng)逃走,就不必再去追尋了?!毖援?,即令祖渠黎父子及前來救護的眾兵將各各散去。
祖渠黎父子對胡耆堂昏迷之事甚是擔憂,留下來不走,私底里探問,欲知其因。胡耆堂對杜青山的所作所為只字不提,卻說是自己嘗試修煉奇門方術(shù),誤中邪道,已得杜青山相救,化險為夷。祖渠黎關(guān)心過問杜青山的情況,胡耆堂道:“他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多年至交,對本王決無相害之意。”祖渠黎父子至此才真的相信杜青山之前所言,不再多問,立刻要派人張羅款待杜青山。
胡耆堂道:“那位杜兄今晚就留在本王帳內(nèi)歇宿即可,本王尚有事情向他交待,兄臺和賢侄兩位無須費心操持,只管回帳安歇。眾多弟兄今晚辛苦了一整夜,明日多宰幾頭牛羊,好好犒勞其等?!弊媲韪缸有廊活I(lǐng)命,又征詢胡耆堂之意,欲給他換上一批武藝高強的守衛(wèi)軍士。
胡耆堂婉言謝絕,道:“那刺客不是等閑之輩,決非帳前幾名衛(wèi)士所能應(yīng)付得了。今晚眾位兄弟已經(jīng)舍身盡力,往后本王多加小心提防就好?!睌?shù)名守衛(wèi)軍士在旁正擔心會因不敵刺客受到責罰,聽了胡耆堂之言,感激涕零,跪地向胡耆堂叩頭如搗蒜,盡表誓死效力。祖渠黎父子囑咐他們多加留神,又跟隨胡耆堂到大帳內(nèi)向杜青山賠了禮,方肯退去。
杜青山等到旁無他人,按捺不住,向胡耆堂再三追問《太公兵法》的下落。胡耆堂尋思良久,語意深長的道:“杜兄一心只想拿回自己的物事,為何不問問為弟把它取來有何用處?”杜青山道:“你總是強詞奪理狡辯,老子問了也是白問?!焙忍玫溃骸澳遣勘鴷写_實沒有什么醫(yī)治眼疾的良方,我若不給你參研指點,恐怕你必定要被它耽擱,誤入歧途。”杜青山道:“你明明是做賊心虛,非要把理由說得冠冕堂皇。假若真的有心助我治愈眼疾,早點把《太公兵法》還給我才是正經(jīng)?!?p> 胡耆堂道:“眼下為弟正需要它急用,遲些定會歸還給你?!倍徘嗌降溃骸澳阆肽盟鼇碜鍪裁矗坎倬毐R么?”胡耆堂道:“正是?!倍徘嗌狡娴溃骸澳阋呀?jīng)卸下戰(zhàn)甲戎裝十多年,怎的今日卻想重操舊業(yè)?是不是賊心不死,欲在兩國邊境行那盜寇擄掠之事,與大漢作對?”胡耆堂道:“杜兄太過小瞧你胡老弟了。既然恢復(fù)堂堂一國王爺?shù)纳矸?,豈能鉆營那下三濫的雞鳴狗盜之舉!為弟此次重返大胡行國,是要追隨先人,成就一番曠世偉業(yè)!”
杜青山心頭一震,驚問:“你想爭奪大單于之位,重新統(tǒng)一大漠胡族?”胡耆堂笑道:“杜兄真不愧是為弟的至交,能知為弟素有團結(jié)統(tǒng)一強胡之志。但為弟并無覬覦大單于之心,只是想助兄長稽侯珊完成如此壯舉而已?!倍徘嗌诫m已意料及此,仍然感到有些奇怪,道:“你答應(yīng)呼韓邪大單于直接參與英雄大會,替他把駒于利受收服,豈不干脆!何必費盡心力干預(yù)兵馬之事?!?p> 胡耆堂嘆道:“事情如果像杜兄所說的那么簡單,當然是再好不過??墒邱x于利受一心一意要報父仇,其在英雄大會上若能獲勝,自必如愿率領(lǐng)眾胡大軍南下,向大漢挑起戰(zhàn)事禍端;若是不能獲勝,其決計不肯善罷某休,必定要與呼韓邪單于兵戎相見,爭奪執(zhí)號眾胡各部的牛耳,令無數(shù)大漠胡族子弟拋家棄子奔赴疆場,枉送性命。以目前之勢度之,英雄大會難有贏家,估計戰(zhàn)事在所難免,為阻止駒于利受銜仇分裂眾胡,預(yù)防戰(zhàn)事波及大漢,繼續(xù)維持兩國邦交之好,為弟豈能不替呼韓邪單于強兵以備!是以為弟才敢暫時據(jù)留《太公兵法》,一來替杜兄參研其中有無醫(yī)治眼疾之法,二來用其所長,整備兵馬,操練戰(zhàn)法,以應(yīng)不測之急務(wù)。”
杜青山聽他大言炎炎而辯,幾不能以私相爭,但轉(zhuǎn)念一想:“眼下胡耆堂雖然多有維護大漢之意,熟知他到時會不會利用《太公兵法》對付大漢,南下爭雄?此部神奇兵書乃是大漢開國之本,智謀方略天下無敵,決不能讓它流落胡人之手?!毙南氯杂麍猿忠亍短ā罚蚨溃骸氨鴷糜趹?zhàn)事,當然是其根本,但也無需時時將它據(jù)為己有。老子對照書中之法醫(yī)治眼疾,遇到了一些疑問,須得取回它對照參詳?!?p> 胡耆堂道:“你眼睛看不見,把《太公兵法》拿去也無多大用處。”杜青山為讓胡耆堂當面拿出《太公兵法》來,使出緩兵之計,假裝退而求其次,道:“為兄已將書中醫(yī)治眼疾之法刻在石壁上熟記于胸,只是有些義理尚未能解。要不然你現(xiàn)下將《太公兵法》取出來,就在這兒讀給為兄聽聽,一來你可即時替為兄分解疑難,二來為兄也不必將《太公兵法》帶走,彼此兩不耽誤,豈不是好?”
胡耆堂搪塞道:“近日軍機煩勞,累得小弟疲憊不堪,此舉留待日后再說如何?”杜青山知其使詐,問道:“日后卻是何時?”胡耆堂道:“過了英雄大會之后?!倍徘嗌斤@得心急如焚,道:“英雄大會之期距今尚有兩個多月,為兄醫(yī)治眼疾已到關(guān)鍵所在,哪可能等得許久?拖延一日就要多耽誤一日,敢請你不辭辛苦,此刻便取該書給為兄指明正誤,為兄感激不盡。”
胡耆堂推辭不過,忽然道:“杜兄刻在鳥鼠山下石洞內(nèi)的二十八字口訣,并非醫(yī)治眼疾之法,應(yīng)當是修煉某門武功的奇門秘訣,對杜兄醫(yī)治眼疾全無益處。假如杜兄要執(zhí)意遵從其法,為弟無需對照《太公兵法》,即可替杜兄參研分解?!倍徘嗌侥樕⒆?,顫聲道:“為兄刻在那洞內(nèi)石壁上的全是數(shù)目,你怎知是二十八字口訣?”胡耆堂含笑道:“知兄莫若弟,你我既是多年至交,見了你所刻的數(shù)目,便不難猜到是你日常習(xí)練的內(nèi)力招法中對應(yīng)次序的穴位?!?p> 杜青山登時啞然,隨即嘆道:“賢弟果然知我。不過你對為兄的武學(xué)只明其一,不明其二。那二十八字口訣,確實與修煉武學(xué)內(nèi)力根基有關(guān),但正是通過修煉內(nèi)功之法,疏瘀通脈,恢復(fù)肌腱之能,卻好能夠達到醫(yī)治眼疾之效。”
胡耆堂道:“為弟盡管學(xué)識淺陋,卻也略知修煉內(nèi)力之要。那二十八字口訣若是用來梳理調(diào)節(jié)人體筋脈,聚氣下行丹田,必多梗阻不通之處;但若是外施于脈理要穴,卻是恰到好處。以此推測,其應(yīng)當是外門功夫的精華,杜兄依內(nèi)力之道施為,是以義理難解,障礙難除。如若不信,當下即可運行二十八字口訣,并以手輕按臍腹之間,便覺得隱隱約約有微痛之感,此乃氣阻之象?!?p> 杜青山依法而行,果不其然,恰如胡耆堂所說的一般,不由得吃驚問道:“你如何知之?”胡耆堂道:“杜兄的二十八字口訣,為弟熟記在心,曾經(jīng)數(shù)次嘗試其效,皆不通順,參照《太公兵法》深究其因,也不能解。是以斷定其對醫(yī)治杜兄的眼疾決計有百害而無一利?!?p> 杜青山驀地惶恐不安,茫惑自語:“莫非師父他老人家另有深意?”胡耆堂聽他語氣不對,關(guān)切問道:“杜兄何出此言?難不成那二十八字口訣乃是尊師所授?”杜青山訥訥答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焙忍媚芙?,溫言道:“敢請杜兄直白明告,好讓為弟知道分曉?!?p> 杜青山道:“此事還得從頭說來。之前我已經(jīng)和你談及許多有關(guān)積石山彤霄宮的陳年舊事,你知道為兄的師父是靈虛真人,卻不知道章成子也是彤霄宮的弟子,而且正是我這一輩的大師兄。”胡耆堂著實意外非常,詫異問道:“章成子不是以荊楚劍法自成一家么?怎么會是昆侖劍法的后人?”
杜青山道:“他確是昆侖劍法的后人,另立門戶乃是后來之事。依理而論,師父他老人家仙逝之后,是該由師叔玉虛真人執(zhí)掌彤霄宮,玉虛師叔之后,卻應(yīng)由我這一輩的大師兄章成子接繼其位才對。但玉虛師叔偏愛其嫡傳弟子,想讓其大徒弟弦成子接管彤霄宮。那時章師兄和弦?guī)熜侄荚诰┏侵\任,劍儒通達,頗有聲名。玉虛師叔不好明擺著廢長立幼,便常常尋找事端詆毀章師兄,污蔑他陰交奸邪,濫收門徒,浸淫他技,不專于昆侖劍法。不久發(fā)生霍氏謀逆之事,玉虛師叔便把彤霄宮與霍家的牽連全部推在章師兄身上,使其險遭朝庭屠戮。好在章師兄武藝高強,逃出監(jiān)牢,躲入南山之中。過后冤情得以昭雪,但彤霄宮已借機將他清出門戶。章師兄飲恨難消,才與玉虛師叔恩斷義絕,自創(chuàng)荊楚劍門,收徒傳授,與彤霄宮一爭雄長。
“為兄較章成子師兄年小許多,拜入師門之時,章師兄已經(jīng)學(xué)成下山,入世謀仕有年,故此為兄對他的為人了解不多,平素也鮮有往來。加之為兄后來身受厄難,積疾在身,四處奔波,無暇關(guān)心師門之事,遂不清楚彤霄宮主位之爭的實情,只道章成子師兄真的背叛師門,有辱同道,不屑與他交往,因而也從未向你提及與他有同門之誼。直至前年臘月漢軍遠襲康居斬殺郅支單于,為兄欽佩甘延壽這樣的大英雄,溯其師源,才知道他是荊楚劍門的高徒。為兄心想,章師兄門下有如此肝膽昭烈、英勇忠義的弟子,其師豈能是大逆不道、陰邪猥瑣之流!遂趕往南山向章成子師兄道喜。章師兄甚是高興,挽留我呆了兩日,閑談之余,言及往事,章師兄百般惆悵,便說出了許多舊日師門恩怨和另立山門的原委。
“可能因為彼此都蒙受過巨大冤屈,章師兄對我倒是頗多了解。他告訴我,師父曾經(jīng)派弟子追查過我的情況,得知我尚在人世,但雙目已被賊人刺瞎,流落異域他鄉(xiāng)不知所蹤,因而對我甚是憂心牽掛。之后師父畢盡余生之力窮究醫(yī)書內(nèi)經(jīng),深研眼目經(jīng)絡(luò)之學(xué),想找到能使我傷目復(fù)明之法,可惜未有結(jié)果就已辭世。在他老人家臨終彌留之際,章師兄趕回彤霄宮探望,聽到師父交待遺言時說及,他已經(jīng)有望找到能使我雙目復(fù)明之術(shù),但遺憾生前不能再見我一面,希望死后我能到他墓室前一拜。
“為兄感激師父之恩,立即趕回彤霄宮,讓晚輩同門領(lǐng)到師父墓室之前,補行守靈之孝。晚間墓地沉寂,山林呼嘯,朔風(fēng)嚴寒,為兄獨自一人守在墓前,覺得師父榮耀一生,死后卻孑然孤單,最好是有個人在旁相伴。想到自己從小孤苦無依,幸得師父收留,如今生不如死,萬念俱灰,不如進到墓室之內(nèi),陪他老人家長眠地下。絕念已生,便走至墓門前,打算用劍撬開石門躲入里面等死。
“熟料石門甚是松動,好像有人在封墓后又打開過,然后重再虛掩合上。為兄不由得大感驚奇,因為依照彤霄宮的世傳禁規(guī),宮主的墓室乃由其本人生前監(jiān)修,工事完畢封存。待到臨終之時,宮主交待后事已了,就自行進入室中,由門人在外將墓門封上,宮主獨自在里面辟古仙逝,任何人都不得再行入內(nèi)打擾宮主的清靈。當時為兄發(fā)覺墓門有異,估忖極有可能是惡賊前來盜墓,要不然就是奸邪門人大膽犯禁,擅闖墓室欲窺竊宮主之私,遂緊即推開墓門入內(nèi)探究。
“墓室甚是寬敞,師父的尸骨完好無損地躺在石柩內(nèi),其隨身攜帶的龍頭銅杖也在尸骨之旁。為兄在室中四處查察,想知道墓室是否有遭到破壞的地方,但除了一面光滑石墻上刻有一些字跡外,全無其他可疑情狀。為兄對那些字跡仔細摸索辨認,發(fā)覺其格式似是師父用硬物所刻,整墻文字卻好組成一篇詩文,曰:‘靈虛百年本無憾,愛徒冤屈目難明。更有千古奇術(shù)在,蒙塵太公兵法間?!娢暮竺媸嵌藗€略顯雜亂的數(shù)字。
“《太公兵法》乃是大漢開國重寶,世人皆知,那蒙冤失明的愛徒當然是指為兄我了。為兄感激師父至死仍不忘為愛徒醫(yī)治雙目指明奇術(shù)所在,頓時重燃生念,將墻上詩文和那二十八個數(shù)字依序牢牢記住,然后取了師父的龍頭銅杖以作永志,出了墓室,封好石門,連夜即自行下山。到長安京城打聽清楚《太公兵法》被珍藏在未央宮天祿閣中,正找機會下手,卻好遇到四名樓蘭武士也在設(shè)法盜取該書。為兄尾隨其等,結(jié)果在太子宮內(nèi)將《太公兵法》截獲到手,并將仇人閔大寬的乖孫女兒一并抓到鳥鼠山下的石洞內(nèi),逼迫她將《太公兵法》從頭到尾讀來聽。其中與師父所留二十八個數(shù)字相對應(yīng)的章節(jié)卻好是分別闡述二十八個穴位的醫(yī)理,結(jié)合本門武功仔細琢磨,儼然便是醫(yī)治眼傷的二十八字口訣內(nèi)功心法。所以說,那二十八字口訣既可認為是師父他老人家遺詩所授,也可認為是為兄從書中擷取得來。”
胡耆堂聽明那二十八字口訣的來歷,默然良久,仍道:“依愚弟之見,那二十八字口訣對內(nèi)功修煉確實不可行,恐怕你師父尚還有其他遺憾未了之事,遺文中真可能另有深意。”杜青山道:“師父生性開朗,高情遠致,明達見世,若有未竟之愿,必定會向彤霄宮后人交待,我等弟子不可能一無所聞?!?p> 胡耆堂道:“既是這樣,敢請杜兄在為弟身邊多盤桓幾日,留待為弟對照《太公兵法》將那二十八字口訣再詳細參研透徹,以便替杜兄釋解其疑難之處。”杜青山不高興道:“你將那部兵書拿來讀給我聽,豈不是更好?”胡耆堂推搪道:“那么厚的一部兵書讀起來頗費口舌,如今已是深更半夜,神疲體倦,等到明日再說罷?!倍徘嗌綀?zhí)意強求道:“你讓為兄摸一下那書卷也好。”
胡耆堂忽將話鋒一轉(zhuǎn),道:“那部兵書眼下卻好不在我這兒。”杜青山道:“老子可不會相信你這鬼話。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東西,你豈肯輕易把它交給別人!”胡耆堂道:“我可沒說把它交給別人,只是暫時存放在一個極為安全的地方?!倍徘嗌结斪枺骸笆裁吹胤??”胡耆堂連打哈欠道:“你先寬寬心心睡上一覺,明日我定會帶你去取?!倍徘嗌铰犓@般說來,無可奈何,只得暫從其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