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地志
湛暝淵沒想到那小姑娘準頭居然不錯，那繡球筆直朝他的方向飛過來，他接住繡球，朝著舒虞所在的方向粲然一笑。
即便是在樹蔭底下，他的雙眸依舊比星辰耀眼。
眾人都是眼前一晃，就看見舒虞將繡球拋了出去，問題是，繡球呢？
舒虞再看那棵樹，樹上已沒有了人，就連樹枝都沒怎么晃動，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她看岔了。
沒有了重要的道具，戲還是得繼續(xù)演下去。
接下來就是王寶釧與家人決裂的戲份了。
“王允著實狠心，若是我爹，才舍不得與我斷絕關(guān)系?！?p> 程大姑娘搖著頭，無奈說道：“真是不害臊，不過你拿咱們爹跟王允相比做什么？爹不是王允，咱們也非王寶釧?！?p> 程二扮著鬼臉，“那可不，王允如何能與阿爹相比。”
隨著劇情的發(fā)展，薛平貴的身份也得以揭露，原來他是流落民間的太子。
舒慧不由心馳神往，只恨自己不是那王寶釧，要不然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得意的看向程二：“現(xiàn)在看來，王寶釧的選擇還是明智的?！?p> 程二懶得搭理她，舒慧討了個沒趣，只得接著看戲。
接下來又演到王寶釧下嫁薛平貴，同住寒窯，薛平貴遠征，另娶西涼公主，在西涼繼位為王，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
舒慧又有些遲疑，這么艱苦的日子還得熬十八年，太艱難了，還不如一開始就選一個王孫公子嫁了。
接下來臺上表演了什么，舒慧沒有在意，她還沉浸在難過中難以自拔，一直到戲終落幕，舒慧還有些魂不守舍。
不知不覺已是黃昏，女眷們紛紛辭別。
程二卻拉著舒虞的手頗為不舍，“再過兩日你就要回京，我們以后恐怕再無見面的機會了，想想還真是惆悵呢?！?p> “青州離京城不遠，日后咱們互相通信，總不會忘了彼此的?！笔嬗萼咧?。
“說的也是?！背潭揪褪莻€豁朗的性子，因而也就不再難過。
接下來兩日，周氏忙著準備搬家事宜，還得抽出空，攜舒慧上街采買置辦東西。
舒虞一個人獨處時，沈家滅門的慘烈情景一遍又一遍在她腦中回蕩，她實在是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索性去書房隨便找了兩本書來看。
翻開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取的書，是《青州地志》，其中記載青州地域、氣候、物產(chǎn)、歷史、政治、經(jīng)濟等變遷。
舒虞手支頤，坐在窗前看著書。
丹桂見到的就是她半張如玉的側(cè)顏，不由感到納罕，二姑娘不是大字不識幾個嗎？何時能沉得下性子看書了？
舒虞這一看就是近一個時辰，待她翻看到青州物產(chǎn)的時候，目光忽然凝固了。
她握緊手中的書卷，起身，奔向書房，翻出青州的地圖，指尖一寸寸劃過，心跳也漸漸變得沉重。
青州鐵礦資源之豐富，居大周首位。
精鐵，可以用來熔鑄兵器。
在十多年前，青州是一位親王的封地，后來那親王動了私鑄兵器的念頭，開始在青州鑄兵器、養(yǎng)私兵，被當時的青州刺史告發(fā)，皇帝陛下就遣人將那親王羈押入獄，后將其流放到了黔地。
若程謙是燕璟的人，那么，燕璟會不會對青州的鐵礦產(chǎn)生什么想法？
她想了一想，燕璟此人城府頗深，行事穩(wěn)重，就算與程謙當真有牽扯，做事也不會留下痕跡。
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就算他私鑄武器的事情被捅出來，若非絕對的證據(jù)，也不會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更何況，以上只是她的猜測，是不是真有這么一回事，還沒有定論。
她闔上地圖，那么湛暝淵呢？他來青州所求的是什么？他潛進程謙的書房，又是為了找什么？
可惜時間太匆忙，若是能夠在青州多停留幾日也是好的。
因著馬上要上京，舒振章這幾日忙著將手頭的事情交接給旁的官員，故而每晚回來得都特備遲。
他剛回來，累得胳膊肘都抬不起來了，卻發(fā)現(xiàn)舒虞在他的書房秉燭讀書。
女兒當真是長大了，舒振章欣慰的想。
舒虞見舒振章回來，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請安。
“爹，女兒今日翻看地志，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跟您請教一番?！?p> 舒振章：“你問就是了?！?p> “女兒了解到，青州有不少礦脈，女兒想知道的是，這些礦脈都由誰來管理？”
舒振章不解的看著女兒，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但還是回答道：“自然由官府負責，無論是采礦還是將開采完的精鐵運輸?shù)杰娖鞅O(jiān)，都是有專門的人員的?！?p> “那，一座礦脈，是否只有一個官員負責？”
舒振章好笑似的看著她：“怎么會，一般是由三個官員同時負責一處礦脈，這也是為了互相監(jiān)督，互相制衡。十二年前，榮親王的封地便在青州，他密謀鑄兵器一事被戳穿，自那以后，陛下就派了多位官員同時管控一處礦脈。”
舒虞了然的點點頭。
看樣子，程謙雖是刺史，卻無法憑自己的本事在青州一手遮天。
燕璟本事再大，恐怕也不能同時收買三位官員。
莫非，真的是她多心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會關(guān)心起這個來了？”輪到舒振章發(fā)問了。
舒虞道：“女兒閑著沒事做，胡思亂想罷了?！?p> 這個女兒一向心思簡單，舒振章不疑有他，“你如果覺得無聊，就去尋慧兒一塊兒說說話，你們是親姐妹，須當互相扶持，可千萬不要生分了?！?p> 舒虞心中不以為意，姐妹？她對舒慧沒有感情，想必舒慧也不待見她，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女兒當然懂得這個道理，我會記住爹爹的話?！?p> “虞兒果真是長大了，”舒振章欣慰的說道，轉(zhuǎn)而沉沉嘆了一口氣：“只可惜你那不成器的兄長，他和你母親誤會太深了，我寫了幾封信給他，他一直沒有回復?！?p> 舒虞一母同胞的兄長舒淮，亦是舒振章唯一的嫡子，自幼與周氏生分，前兩年去了青州的青崖書院讀書，一直沒有回來。
這不馬上就要去京城了，舒振章寫了幾封信催他回來，就是不見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