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舊識相認
離亭上前敲門,大門僅打開了一條縫,里面有小廝詢問來意,離亭遞上陸臨鳶的拜帖后,大門又給關(guān)上了。
不消片刻,大門再次打開,一位素衣儒雅公子走了出來,朝陸臨鳶恭敬行禮。
“草民見過郡主?!?p> “免禮吧,顧恒可在?”
公子回到:“在的,只是祖父年事已高,神志也常有混亂,現(xiàn)下剛剛喝了藥睡下了。”
陸臨鳶心中冷笑,對這公子的說詞嗤之以鼻,這擺明了是不想見客罷了。
陸臨鳶也不惱,道:“你去告訴顧恒,嶺南故人來訪,見或不見。”
公子一頓,見陸臨鳶目光堅定,心中一番權(quán)衡后,恭敬回到:“請郡主稍等片刻,草民去去就回?!?p> 公子轉(zhuǎn)身進府,也沒說讓他們進府等候,譜擺的極大,但連一向不可一世的青濘也沒半分脾氣,安心在門外等著。
那小公子去的干脆回的也快,在陸臨鳶面前引領(lǐng),“郡主有請?!?p> 青濘睜大了眼不可置信,想他曾經(jīng)也是吃了兩次閉門羹才被請進去的,這顧恒脾氣怪得很,誰的面子都不給,偏生顧府之中守衛(wèi)森嚴(yán)機關(guān)重重,曾經(jīng)青濘擅闖了一次,險些沒能活著回去。沒想到今次陸臨鳶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她進去了,這話是有什么魔力嗎?
陸臨鳶臨進門時,指著青濘對那小公子說:“后面那人跟我們不是一路的。”
青濘聞言腳下一頓,指著陸臨鳶就罵道:“陸臨鳶,你這臭女人,你過河拆橋!”
陸臨鳶哪兒管他叫囂,跟著引路的仆人走了。
那小公子朝青濘一揖,態(tài)度誠懇恭敬:“世子殿下,若是不嫌棄,還請前往大廳喝口茶水稍等?!?p> 青濘強忍住火氣,冷哼一聲,抬腳便進了顧府。
在大廳喝茶,總比被拒之門外的要有面子吧。
陸臨鳶在仆人的帶領(lǐng)下繞過亭臺花謝,小橋長廊。院中的景致倒也算別致,只是在暗處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陸臨鳶和離亭,陸臨鳶神色如常,離亭卻握緊了手中的劍,那藏在暗處的人,武功均不在他之下。
仆人將陸臨鳶帶到一座僻靜的房間門前便退下了,陸臨鳶留下離亭,獨自踏進房門。
離亭手中利刃出鞘兩寸,一旦室內(nèi)有異常響動,隨時做好沖進去的準(zhǔn)備。
室內(nèi)陳設(shè)簡單,沒有絲毫名貴的擺件,房間正中供奉著一把寶劍,想必是顧恒當(dāng)年征戰(zhàn)的佩劍。
“咳咳!”
臥房內(nèi)傳來兩聲咳嗽,陸臨鳶轉(zhuǎn)過門廊,便見到了正倚靠在床欄上的老人。
顧恒一頭白發(fā),臉上皺紋壑壑,一雙眼睛卻如鷹如隼,銳利明亮。見到陸臨鳶時,眉頭微微皺起,看上去有些不悅。
“老頭子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不知道郡主想要見老頭子做什么?”
顧恒端起床邊的藥碗,將碗中的藥根吹開,面不改色,一口飲盡。
陸臨鳶道:“你現(xiàn)在倒是不怕喝藥了,阿牛?!?p> “啪!”
顧恒手中藥碗摔落在地,砸的四分五裂。
頓時房中出現(xiàn)三名手持利刃的護衛(wèi),劍鋒直指陸臨鳶。
離亭闖進房間,立刻護在陸臨鳶身前。
陸臨鳶道:“離亭,退下。”
“可是郡主......”
“退下!”
面對虎視眈眈的三名劍客,離亭哪兒敢退下,但陸臨鳶的話卻又不敢不從,僵持不下之時,顧恒開口了。
“都退下?!?p> 三名護衛(wèi)立刻收起手中的利劍,隱匿了身形。離亭見狀也恭敬的退了出去。
顧恒盯著陸臨鳶看了很久,嘴唇蠕動了幾次,但是什么也沒說,似乎還沒想好要說什么。
陸臨鳶拖了一架太師椅搭在床邊坐下,看著顧恒懷疑的目光,終究忍不住說:“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傻不拉嘰的,這五十歲是白活了嗎?”
一顰一笑和說話的語氣,都像極了葉笙。
顧恒唇角抽動,眼中隱隱有淚光閃動,喉頭哽咽,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一句:“師...傅...?”
六十多年前,葉笙便是在嶺南撿到顧恒的,當(dāng)時他叫顧阿牛,一個在戰(zhàn)亂中險些餓死的臟小孩兒。葉笙率領(lǐng)邊境殘軍和百姓揭竿起義,斬殺前朝昏官,一路殺到嶺南,從尸體堆里將他拖了出來,給他改了名字叫顧恒。
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干,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出自嶺南人人都會吟的一曲《招魂》。
而阿牛這個名字,這世上只有葉笙一個人知道。
顧恒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拉著陸臨鳶的手,委屈道:“師傅,你是來接我的嗎?”
陸臨鳶眼瞼微沉,舉手在顧恒額頭彈了一個腦嘣,沒好氣道:“老子剛重生,你又盼著我死,不孝徒弟?!?p> 顧恒額頭上頓時鼓起一個小包,這腦嘣的力度,顧恒確定是葉笙無疑了。
顧恒想到了上月昭櫟郡主陸臨鳶擅闖葉笙陵墓的事情,驚道:“師傅,你這是附身在郡主身上?還是借尸還魂?”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聽到那丫頭在我墳前哭,就跟她說了兩句話,然后就進了她的身體?!?p> 顧恒沉思了片刻,抬頭時目光中閃現(xiàn)著欣喜,“管他如何,師傅能重生就是件天大的好事?!?p> 想到自己病體殘軀,又有些失落,“可惜我現(xiàn)在老了,不能再陪師傅上戰(zhàn)場殺敵了?!?p> 陸臨鳶看著顧恒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掛著委屈,頓時一陣頭皮發(fā)麻,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清,就像...見了鬼了...
“阿牛,跟師傅說說,當(dāng)年我死后都發(fā)生了什么?”
顧恒聞言一滯,眼神有一瞬閃躲,陸臨鳶看在眼里,卻沒挑明,聽著顧恒講述當(dāng)年自己死后之事。
“當(dāng)年你在赤水兩軍對壘之時突然暴斃,是師兄帶兵沖進敵軍中將你的遺體帶回的,當(dāng)時大軍慌成一片,誰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句容軍趁機越過赤水返回了草原。青云得知消息后下令全軍返回,不得再引戰(zhàn),邊境戰(zhàn)事便擱淺了下來?!?p> “回京后,青云按照你先前的遺旨繼承了皇位,在鳳山為你修建了陵墓,隨后大赦天下?!?p> “那我的死因是什么?可找夏老為我診斷過?”
顧恒頓了頓,方才說到:“夏老診斷為,走火入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