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皺蠟黃墨跡不清的桑皮紙被朱慈炯放到了案幾之上。而這個桑皮紙還是剛剛婁振從十二監(jiān)的內(nèi)庫里好不容翻找出壓箱底的貨色。
“你的意思是說,本朝大明寶鈔,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
“是的,自洪武八年由中書省印制大明寶鈔便有許多弊病,至今就像殿下方才好不容易找到的大明寶鈔一樣,市面上已經(jīng)絕跡了?!?p> 在與秀才王命岳的談話中,朱慈炯這才知道原來自大明寶鈔發(fā)行之初問題變層出不窮,雖說初期在皇權(quán)威攝的作用下。
相應面額的寶鈔有相應夠買力,但隨著后期大量印制,導致大明寶鈔迅速貶值,物價上升。
老百姓雖然愚笨,但又不是真的傻,誰會用真金白銀換那些已經(jīng)泛濫成災的寶鈔呢,到了明中期以后大明寶鈔就基本退出了歷史舞臺。
以致于如今朱慈炯想找個大明寶鈔,還得讓婁振翻箱倒柜,這才找到一個不成樣子的寶鈔。
“看來,由于政府只知道印發(fā)大明寶鈔斂財,卻不懂得回收,致使百姓已經(jīng)不相信了?!?p> “小爺,我聽說戶部主事蔣臣,好像最近也在籌備重啟寶鈔之事?!?p> “噢,我便親自去見見?!?p> “婁伴伴,你派人來搜集一些有關(guān)于此的資料,三秋陪著我即可?!?p> 朱慈炯心中已有計較,不過還不成熟,便準備見這位心有靈犀的戶部主事蔣臣一面,充實自己的想法。當下也不在猶豫,喚來了三秋出了鐘粹宮,往午門而去。
北京內(nèi)城,陳府。
雖說陳恒昨天便從順天府大牢被保釋出來,但一想到時有老鼠流竄,且石塊壘砌,只留兩個碗口大的幽閉空間。
空氣中潮濕腐敗味便又跑到了鼻子中,使陳恒的胃酸翻涌而出,即使是美味珍饈對于如今的他而言也沒了味口。
“朱慈炯,朱慈炯!”
這個二愣子又想起,在眾人面前被迫給朱慈炯下跪的心酸往事,不禁怒火中燒,大叫了起來。
“少爺,您就歇歇吧,別再讓老爺生氣了!”
原來自從這位爺惹了禍事,他爹陳演便也將其禁足在了府內(nèi)。但二愣子陳恒他怎能受到這個氣,說干就干趁著無人便偷偷從后窗翻了出去。
“若是定王被暗殺了,誰知道是我干的!”
在酒肆喝的暈頭轉(zhuǎn)向的陳恒怒氣不僅未消,反而更加暴躁起來。念頭一起,說干就干不愧是個二愣子,當下便往外城的宜北坊而去。陳恒腦回路果然與常人不一樣,他也不想想若是定王真的遇刺了,那崇禎皇帝不得把事情前因后果查個底兒朝天吶。
那時就算他藏在石縫里,也會被翻出來,還以為自己真的獨善其身。當然大家若是用正常人的腦回路去看他,那反倒不對了,畢竟人家的腦子只有八成,再加上酒氣怒氣沖上了大腦,他若此時還正常無比反而不正常了。
宜北坊在外城最西側(cè),治安極差常有小偷、攔街搶劫、拐賣婦女、偷盜小孩發(fā)生。白天各幫派勢力還賣政府面子略有收斂,但每到了晚上可就屬于黑幫勢力之下了,當街打斗殺人那便是屢見不鮮的事了。
所以每當夕陽將落,平頭老百姓便關(guān)閉門窗,躲避到屋內(nèi),以防止遭到迫害。但即使如此也不時有被追殺的混混逃入平民屋內(nèi),平民百姓也遭受波及,死傷不可避免。
“你們是殺手嗎?”
“噢,這位小公子是來雇傭我們做買賣的?!?p> 見巷口有四個壯漢在談論小妮子白嫩,帶勁什么的,陳恒也不在意徑直便走過去尋問了。為首黑臉粗漢劉刀子,見來人身穿綢緞,知道其定是哪家大戶公子,當下便摸著下巴有些玩味的看向陳恒。
“你就說能不能殺人,我有的是錢!”
“能,我們幾個兄弟殺人滅口,有如探囊取物?!?p> “好跟我去內(nèi)城,我給你們拿定金。”
“內(nèi)城?危險太高,得加錢?!?p> “好,一言為定?!?p> 四個地痞見這人來自內(nèi)城,知道其身份不凡,當下便因巨額賞金,準備接下這個買賣。
午門戶部的衙門處,戶部主事蔣臣正在籌措日常俗事,卻被人通知說是定王殿下要見他。當下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放下筆,整理了衣衫便去往了大廳。
“定王殿下,你在這有何吩咐?”
“吩咐談不上,只是想和蔣大人探討有關(guān)寶鈔一事?!?p> “噢,殿下請?!?p> 戶部主事蔣臣深知紙幣的種種弊端,甚至存在準備金不足的嚴重缺陷,但為了改善財政赤字也只能如此。
“飲鴆止渴,我相信蔣大人,也應明白大明印發(fā)錢幣,致使物價飛漲所帶來的后果?!?p> “我不否認會出現(xiàn)這種的極端情況,不過萬一發(fā)布新幣后,獲了大量準備金,政府回收寶鈔的政策能實施,那大明經(jīng)濟不是算盤活了嗎?”
“萬一,蔣大人你也說萬一,如果的大明還能經(jīng)得起一次如此重的經(jīng)濟打擊嗎?”
“臣,該死!”
“大人何罪,快快起來,其實我有一條不成熟的建議……”
原來據(jù)朱慈炯了解,自明末便出現(xiàn)了一些類似如今銀行的,錢莊和票號。也就是商家憑借自家信譽,得到儲戶本金,給儲戶一個票據(jù),而自己則拿著這些錢做生意賺錢,到期后連本待利將錢歸儲戶。
朱慈炯便想先以私人名義在北京開設票號,拿著從成國公府詐來的一千萬作本金,由戶部主事蔣臣做為管理。
雖說對外宣稱是私人,實則卻是公家經(jīng)營,待人人皆信任票號時,在公布官家身份,借機在北京發(fā)布紙幣,若效果良好,便在將票號與紙幣流通全國。
“殿下真乃天人,我研究十數(shù)年的錢幣改革之法,也不及您萬一?!?p> “謬贊了,這樣我先稟告父皇,而后實行,你聽信即可?!?p> 朱慈炯怎會告訴蔣臣,你那區(qū)區(qū)十數(shù)年的研究心得怎比得上,幾百年十幾代人的改良。當下朱慈炯又告知蔣臣一些防偽的辦法,如油墨、水印、生產(chǎn)用紙政府管控等。
蔣臣聽得更是連連點頭,驚嘆不已,朱慈炯又說了些開票號的注意事項便與三秋出了戶部。
“三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水銀鏡,對將士有什么用嗎?!?p> “公子的意思是想帶我去?”
“如今天色將晚,正是它發(fā)揮作用的時候,不然你總以為是給將士照鏡子的還得了,我大明將士可不娘?!?p> 兩人說著便出了正陽門往永定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