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宏宇強行抑制住了打人的沖動。
一來打人尤其是打女人太沒品,他干不來這種事;二來他怕被凃老錘死。
深吸口氣,他擠出笑容,鎮(zhèn)定的說道:“剛逗你玩的,考驗你呢,我們辦案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嚴謹,要注重程序合法性,不可以瞎搞,明知道死者身份存疑,又怎么能自欺欺人呢是吧?”
“真的?”凃欣欣懷疑的看著他,嘴角忍不住帶上促狹的笑。
其實她沒開執(zhí)法記錄儀,打算等尸檢了再看,只是不想齊宏宇又一次因為任性挨批。
“嗯。”齊宏宇翻個白眼,又瞧瞧凃欣欣肩上記錄儀碩大的攝像頭,繼續(xù)說道:“這種情況下,應該注明尸源未明,無法聯系家屬,疑似為前長南區(qū)安全生產監(jiān)督管理局離退休干部,但無法驗證……反正就是得注明情況?!?p> “那龔理家屬的簽名還要嗎?”
“要?!饼R宏宇咬牙說:“你去拿簽名,注明龔理家屬知情!”
“好嘞!”凃欣欣小跑著離開了。
目送她走遠,齊宏宇才咬牙:“MMP!”
末了又搖頭失笑,靜靜的等著凃欣欣回來。
他沒帶執(zhí)法記錄儀,還得靠凃欣欣。
在這一過程中,他也沒閑著,抬手捫了下尸體下肢,分別按了幾下股骨大轉子、膝蓋、踝關節(jié)和腳掌,然后測量這些骨頭長度,再脫掉手套,摸出手機計算起來。
凃欣欣沒讓他等太久,大約三五分鐘后就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張告知書,說:“搞定,他們都簽好名了。”
齊宏宇接過紙看了眼,便交還給凃欣欣,讓她保管好,接著便拿起解剖刀準備動手。
“等等,”凃欣欣趕緊說:“我先開一下執(zhí)法記錄儀?!?p> 齊宏宇:???
兩秒后他反應過來:“你剛剛耍我?”
“哎鴨,耍都耍了,別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凃欣欣說道,隨后按下左上角的錄像按鍵——剛剛喊家屬簽名的時候她也有記錄,只是簽完名就關了,這會兒不需要重新開機。
齊宏宇翻個白眼,抬手就是一刀,直接將尸體的脖頸劃開。
見他開動,凃欣欣便問道:“師兄,你算什么東西?”
“???”齊宏宇側目:“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干嘛?飄啦?”
“不是不是,”她趕緊解釋:“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在計算著什么?!?p> “哦,大概測量了下他腿長?!饼R宏宇說:“他大腿長約42厘米,小腿長約36.5厘米,總長78.5厘米,足長大概23厘米?!?p> 頓了頓,他瞥一眼邊上的紙,接著說:“結合法醫(yī)人類學回歸方程,他身高約在一米五八左右。”
“干嘛要這么麻煩?直接量身高不行嗎?”凃欣欣問:“難道是因為高溫焚燒導致體液大量丟失,縮水了?”
“縮水可還行?”齊宏宇眼角微跳,接著又說:“他沒被燒太久,縮水不會很嚴重。但腰腹佝僂的厲害,即使我們掰直了也還有較大彎曲,所以不好直接測量身高。”
“但按回歸學方程計算畢竟有誤差?。俊?p> “對,所以等會具體的測量任務交給你,我只是大致先算算他身高,看能不能和龔理呼應?!饼R宏宇說:“倒是大致能對上……”
凃欣欣扶額,默默戴上頭套。
此時齊宏宇已將尸體脖頸氣管、食管切開,一邊檢查一邊說:“呼吸道內存在大量炭末,加強了他被燒死的判斷?!?p> 隨后他繼續(xù)打開胸腔、腹腔,提取胃及腸道內容物,準備帶回去檢驗。
這時凃欣欣忽然湊過來嗅了兩鼻子,彎彎的細眉立刻上挑:“這什么味道?”
“嗯?”齊宏宇側目:“味道?”
“這種莫名的芳香……”凃欣欣又抽了兩下鼻子。
“芳香……”齊宏宇嘴角抽搐:“你不會想說皮膚與肌肉的焦糊味吧?你是什么品種的變態(tài)?”
“說啥呢!”凃欣欣豎中指,接著說:“實驗室里聞過這味道,很熟悉的感覺,但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還是經驗不足啊?!?p> “噢?”齊宏宇立刻重視起來,身子壓低,臉湊近尸體腹腔好好聞了下,搖頭:“沒有?。∧氵^來聞聞?”
凃欣欣便也跟著湊過來。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正好看到這一幕,被嚇了一跳:“臥去,你倆搞什么名堂?演食尸鬼呢?”
齊宏宇斜了她一眼:“小楊,你能不能先敲個門?”
“抱歉,以后注意?!睏顖亿s緊道歉。
尸檢很耗時間,此時距發(fā)案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期間仇教、趙博和長南刑偵支隊的刑警早已抵達,并立刻投入調查工作當中。
道歉過后,楊堃又問:“沒耽誤你們吧?”
“……”齊宏宇無言,隨后直問道:“找我們啥事?”
“噢,蔡姐讓我轉告你們,說剛收到仇教的通知,有名新同事明兒要到你們支隊報道?!?p> “然后?”
“他聽了這樁案子,想提前報道,過來看看?!睏顖艺f。
齊宏宇聳肩:“那就來唄,沒必要特地過來通知吧?”
“蔡姐說他叫石羨玉?!?p> “羨玉!”凃欣欣猛地抬起頭:“他怎么來了?他不是被扔山溝溝扶貧去了?噢,輪換了是吧?這狗東西,回來了也不跟我說!”
“你老公?”齊宏宇反應過來,看向凃欣欣,接著又納悶道:“你不說他考中的是政法委嗎?”
“很明顯唄,去你們那歷練了?!睏顖艺f:“不出意外,他估計會成為齊哥你領導嘞?!?p> “我領導是法醫(yī)科主任?!饼R宏宇撇撇嘴:“雖跟支隊一個大院,但不是從屬關系,我們隸屬市局物證鑒定中心的?!?p> 說完他又嘀咕:“政法委的人到刑警隊歷練……可真罕見,這家伙怕是有點硬啊,但來警隊?他怎么想的?”
楊堃調侃:“嘴硬,齊哥你就嘴硬,被小師妹的男人爬頭上心里不爽了?”
“說什么呢?”凃欣欣趕緊說。
她有些小激動,卻又不想在這事是上多掰扯,岔開話題說:“師兄,肝臟的香味最重,你聞聞?”
“香味?”楊堃愣了剎那,目光落在表皮焦糊的尸體上,瞬間頭皮發(fā)麻:“你倆到底在干嘛?”
齊宏宇又翻個白眼,依舊懶得解釋,順手切了片肝湊到鼻子處聞了聞,跟著雙眼微瞇,又聞了兩口,便將肝組織遞給凃欣欣:“收好,回頭帶回去做化驗?!?p> “師兄知道是什么了?”
“嗯。”齊宏宇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