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陽兩眼轉(zhuǎn)著,心里不由得疑惑。眼前這個姑娘一驚一乍的干什么?本來他們在這因為說了“鎮(zhèn)妖司”而死的戲子旁邊,就足夠的引人注目了。那些走過路過的人,雖然不敢駐足觀望,但眼里全都盯得死死的。
如今這么一折騰,幽州的大街小巷,無論是老的少的,走過路過總得朝著這邊瞧上一瞧。他這個鎮(zhèn)妖司的執(zhí)筆,對于鎮(zhèn)妖司有關(guān)的案情實在是太過于熟悉了。說實在的,他也并非是完全想靠自己,只是誰能答應(yīng)過來驗尸呢?
“不然呢?你覺得,這人碰上了鎮(zhèn)妖司,會有仵作肯來幫忙驗尸嗎?”魏安陽回答。
蘇榛榛遲疑了,這倒確實。只是,難道上級下達的命令,那群仵作也會不答應(yīng),不去執(zhí)行命令嗎?
但她沒說出來自己的疑慮,只是默認了魏安陽說的是對的。若是真的靠所謂的命令就能讓仵作來執(zhí)行任務(wù),魏安陽多少也是幽州府的少府,早早便讓人過來驗尸了。
“沒什么,那開始吧。”蘇榛榛只是草草應(yīng)答了事。
魏安陽也只是點點頭,蹲下身來。他看了眼已經(jīng)被風(fēng)沙掩埋了大半的尸體,眉頭緊鎖。他定了定神,又重新的站了起來,連說:“看看四周有沒有什么遺漏的線索,這尸體得帶回去仔細查?!?p> 蘇榛榛點頭,心想那也是自然。畢竟光天化日當(dāng)著街上百姓的面去驗尸,總會讓人有所顧忌。雖說魏安陽他是一方少府,作為這幽州內(nèi)僅次于明府和邊防營節(jié)度使的三把手,但多少還是很在意。
于是他們繞著那個戲子的尸體,仔仔細細的轉(zhuǎn)上三兩圈,卻依舊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蘇榛榛不悅的抬起頭,沒經(jīng)意的一道陽光鉆進眼睛。她閉眼低頭,突然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她記得自己踢了一個石子到什么地方,后來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刺眼的光芒。
只是自己當(dāng)時轉(zhuǎn)了個身,再回頭看時,就尋不著蹤跡了。又因為當(dāng)時風(fēng)沙大,就只好放下那件事情回到幽州府衙。
想起斯景,蘇榛榛覺得很重要。她歪著頭盯著魏安陽看,認真問道:“那天我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事情,就在這。你想知道嗎?”
“不想?!蔽喊碴柕幕卮饠蒯斀罔F,似乎在他的規(guī)劃里沒有聽人言說這一件事。
他打眼看著蘇榛榛,怔了怔,所以是什么事呢?
“不想我也說,那天我找不到其他的線索了,又想起你一聲不吭的走了,就很氣憤的踢了個石子,順著石子看到一道刺眼的光,然后等我轉(zhuǎn)個身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蘇榛榛說。
她壓根兒沒打算魏安陽會回答什么,之前準(zhǔn)備好的一套說辭,總要說出來的。
魏安陽點了點頭,也覺得事情不太簡單。但如今這里已經(jīng)沒什么能找到的線索了,他該準(zhǔn)備回去驗尸了。
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了旁邊,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官服的人,蘇榛榛打量著衣服的樣式,雖然不太了解大唐的官級制度,但光是看衣服的好壞就知道來人的品級一定沒有魏安陽高。
只見那個下來的官差,靠著他們兩個這邊走來,然后恭敬的態(tài)度行著禮。他手里拿著一封信,不時的瞥向地上躺著的戲子尸體。
人人都是避而不及,他卻爭搶著迎難而上?蘇榛榛覺得好奇,也沒等到他們先開口說什么,自己先聲問道:“敢問這位是?”
“我手下,就是滿幽州都害怕的那三個字的手下?!蔽喊碴柎鸬?。
誰都知道幽州最害怕的三個字是鎮(zhèn)妖司,那手下就是鎮(zhèn)妖司的官差了。怪不得,別人都是懼怕,也只有鎮(zhèn)妖司的自己人才不會懼怕了。
正當(dāng)蘇榛榛想著這些時候,魏安陽給了那手下一個眼神,手下明白他的意思,和另外趕車的那個小廝,一起去抬那戲子的尸體。
兩人合力,將這具尸體抬到了馬車上。蘇榛榛現(xiàn)在總算明白了,這輛馬車為何如此寬長,原也是為了放尸體的。
只是蘇榛榛想上車的時候,突然被魏安陽攔了下來。他冷言道:“你不能上車。”
“為什么?”
“坐不下?!?p> 越冷漠的詞,在魏安陽口中說出,就總有種莫名的趣意。蘇榛榛疑惑的朝著車上看了一眼,也沒繼續(xù)努力著想上車。
反正幽州也不大,走來走去就當(dāng)是徒步旅行。
車轅前方的馬兒打了個響鼻,在那位驅(qū)車的小廝鞭策下,緩緩前行。蘇榛榛和魏安陽,還有那位從車上下來的手下,在馬車后邊跟著。
這總是給人一種錯覺,就像是一群丫鬟仆役,在后邊跟車。蘇榛榛無奈的嘆了口氣,望著旁邊看了看,四周的人們這會兒駐足了。
等他們走的遠離了事發(fā)地,蘇榛榛好奇地回頭望了望,只見剛剛駐足停下的那一群人,此刻像是發(fā)了狂一般的,拖著一桶桶的水,倒在那沙石地上,沖刷著之前的血跡。
一桶桶的水倒下后,血越洇越紅。人們不知疲憊的接著沖刷,等到所有的紅暈淺去,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魏安陽注意到蘇榛榛回頭看了眼幽州百姓的特殊動作,怕她不明白,好心意的講解了一番:
“小爺怕你不懂,給你講一下,那群人其實是在祈福,因為和鎮(zhèn)妖司有關(guān)。不然的話,吹了兩天風(fēng)沙血跡早都消失殆盡。哪有必要去沖水?!?p> “哦?!边@說法很有道理,蘇榛榛深信不疑。她又回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那群人已各自散去。
馬車越行越遠,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南城門。城墻的高大,蘇榛榛之前就見識過了。不過南城門,她還是第一次來。
城門口,稀稀疏疏的站著七八個守衛(wèi),蘇榛榛更覺得那只是一種形式化的表象。畢竟若是敵軍突然入城,光這七八個守衛(wèi),能阻擋多久?怕是一隊山匪都攔不住。
只是,疑慮突然由心而生。他們來城門口干什么?難不成要出城?
“我們來這干什么?這不是南城門口嗎?”蘇榛榛問。
魏安陽在一旁盯了盯身后的馬車,“當(dāng)然是出城驗尸?!?p> “驗尸需要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