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狠狠地推了一把,無聲地掉進了酒的汪洋海里。墜落的過程中我內(nèi)心竟然非常平靜,回想起過去的23年,心中沒有半點遺憾。我是那么平凡,生于普通的家庭,有一對普通的父母,過著普通的生活,得到普通的工作。不招人怨恨,也不怨恨任何人。我想起我的爸爸媽媽,那是一對不會表達愛的農(nóng)民夫妻,文化程度不高,是那么樸實善良,偶爾為了生活也想心懷叵測,卻永遠都是有賊心沒賊膽,那是他們的善良,他們用自己獨一無二的方式愛著我和弟弟。后面我的爸爸媽媽要沒有女兒了,對不起;小我六歲的胞弟,大事小事總愛和我拌嘴,一旦我與外人產(chǎn)生摩擦,他又永遠無條件站在我這邊為我加油打氣抱不平。小時候我是嫉妒他的,自從他出生后,有些重男輕女的家人便把給我的愛分了大半給了他,家里不再唯我獨寵,零花錢、玩具、好吃的、關(guān)注度一下沒了,我開始欺負他,見不得他在我眼前幸福的眉開眼笑,不知道我走了,他是否會為我哭。弟弟,我好像并沒有那么討厭你,對不起。兩三秒后,高度酒精會猛烈地灌進我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每一個細小的毛孔,我曾經(jīng)被消毒酒精噴到過眼睛,也曾經(jīng)一度迷戀酒精,也曾失足溺水,兩三秒后我即將體驗到這三種感受融為一體。應該要亡了吧,我要亡了。
我以為我會因為重力加速度重摔在水面上。卻不想并沒有迎來想象中的疼痛感。我睜開眼,平穩(wěn)嘈雜的高速上,充滿酒味的車廂內(nèi)。前座司機、高個子,后座我和面癱女。面癱女發(fā)現(xiàn)我一臉茫然的看她,她別開了臉看向窗外。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烈日高照,前方車流黑壓壓堵成一片,救護車和警車報著警聲呼嘯駛過,是車禍。
坐在前排副駕駛的高個子在嘔吐,嘔吐物夾著酒氣臭氣熏天。
司機皺著眉頭熱心的幫忙扶著袋子,盡可能不讓他吐在車上。
“對不起,在你車上吐了。”
“唉,堵車嘛,走走停停,確實容易暈車?!?p> 暈車?對,我想我也有點暈車,頭暈、胸口沉悶、胃也一直不舒服。我對眼前的狀況有些不知所然,我記得我進了一座房子,然后掉進了一片酒海里,為什么現(xiàn)在卻又……我抓起手機看時間……12:15,所以,呵,前面都是做夢?如果這是夢,也是一段荒唐的夢,我竟然可以走在時間的前面,遇見車禍這一段便也可見一斑,誰又能知道后面是不是像播放電視劇那樣重復一遍呢,我只是提前看了劇本?抑或是我可以穿梭于只區(qū)別了時間密度的兩個一模一樣的空間內(nèi)?
車禍造成的重大堵塞一時半會是過不去了,我偷偷看了一下導航,已經(jīng)走了121公里,通過當前擁堵路段大概需要48分鐘。我想起要給我的家里人打個電話。我打了我媽的號碼,接電話的卻是男性的聲音,是我爸。
“你今天回家???我以為你應該昨天回來呢?那我去買點你愛吃的菜嗷?想吃什么……”
我爸比我媽足足大了12歲,在我看來他真的有些老了,有些認知觀念方面的東西老舊、封建、落后,比我媽更甚,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和父母嘮嗑的習慣,總覺得他們的那一套都不適合我們,實實在在的時代鴻溝架在前面,說什么都不會有同理心,我做什么他們都無法理解,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所以我也沒有與父母談過心,對話就像匯報工作,他們知道我沒有困難,我知道他們過的還好,就行了。
可以想象一輛黑車停在路上暴曬的感覺的嗎,此刻我就正在經(jīng)歷著。
夢,我回想著那個夢,我甚至已經(jīng)想不起夢是從何時開始的,從上車后不久?這算什么!荒唐!還是說我現(xiàn)在仍然處在另一個夢境中?
汽車走走停停的到了一個路口,這條高速我走過無數(shù)次,每次路過我都想著這條道會有怎樣優(yōu)美的風景。很多黑車紛紛駛?cè)脒@個路口,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否一樣,跟夢里極其相似的情景,我們也會跟著進入這條道嗎?然后再住進那家可以讓我和麟哥變成泡酒材料的民宿?
如果是這樣,我應該趕緊找借口下車。
出乎所料的是,車子徑直駛過了那個路口,我提著的心一下放了下來。
原來真的只是夢呵。
我不自覺的揉了揉眉心,我這是怎么。司機從后視鏡注意到我的動作,有些抱歉的說道:
“啊,是不是車太吵了?家里最近遇到點事情,原來的車借給了朋友,但是我家里老婆剛生娃,要養(yǎng)活老婆孩子,所以我跟我爸把他的古董車開出來用幾天。舊是舊了點,聲音也大了些,但是可以正常駕駛的,你們放心哈?!彼M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柔和。
從醒來那一刻我就注意到,司機不是戴王冠的王子。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地中海。光禿禿的頭頂上一毛不掛,四周卻灌木叢蔭,異常茂盛,遠遠看以為是戴了頂黃色的帽子,他面容清秀,身材勻稱,若不是發(fā)型“加持”,妥妥地鮮肉版的“吳彥祖”。我心里暗暗替他叫可惜。
他似乎又注意到我在看他的頭頂,趕緊害羞的單手捂住,害羞的抱怨道:
“不要看我的頭發(fā)……我今天出門出得及,忘記戴帽子了……啊~氣死我了,我以為我能在路上遇到帽子店,結(jié)果全是小吃店。我都不敢下車幫你提東西?!懔?,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你看就看吧。”說著把手挪開了。
腳踩油門——剎住,車子又向前開了一點。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有點亮眼。”我為我的不禮貌行為感到抱歉,趕緊解釋道。
“噗嗤~”
我沒聽錯,一臉震驚的看向面癱女,她一秒收回笑容,又表現(xiàn)出一副清冷的樣子,仿佛在說,剛剛不是她發(fā)出的聲音,她不屑于跟任何人說話。即使她的速度很快,善于觀察的我也發(fā)現(xiàn)了,她牙齒發(fā)出獨屬于金屬的亮面高光,沒錯,她帶著金屬牙套。面癱女笑了,原來她會笑?或者說,她表現(xiàn)出讓人難以接近的高冷,目的是不想因為與人說話時暴露出她戴了牙套的樣子?
我開始感覺到這車上的人有些意思了。
薄荷燜貓
jiu~jiu~jiu今天會更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