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如夜月無休,王孫公子盡風(fēng)流。
彎月如刀星夜薄,花色皎潔傾涼風(fēng)。
“童衹,”
沒有回聲。
走在月色下,記得他不說話的模樣,也許距離產(chǎn)生美,這是真的。
最深的愛,不是在一起,而是不在一起。可是,又離不開,所以沒有牽手,卻一直走一直走。
所以,什么也不會發(fā)生。
三十二樓,煙雨傾城。何謂人外人,天外天,是不知。
“溪嬌,”她閉著眼睛,斂聲。
嘩...雨下的好大。
一個穿黑袍的鬼和她擦肩而過。
等一等。
“你是誰?”
溪嬌的衣服被淋濕了,手里抱著的米袋從手里滑落,米粒撒在地上,落在土里。
“臟了?!彼蛟谀睦?,一粒一粒的撿,這是她半個月的干糧,還要繼續(xù)趕路呢。
他干凈利落的丟了半錠銀子在她面前,溪嬌抬頭,只見了一個鬼影。
溪嬌撿起銀子:“謝謝你,好心人?!?p> 天寒,湖水冰冷。
溪嬌蹲在湖邊洗自己的衣服,十個手指頭長滿了凍瘡。
怎么回事?
溪嬌從洗衣服的木盆旁撿到了一個瓷瓶,打開看看,一股藥味兒。
溪嬌心想:“呵,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會這么好心?!?p> 可是……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么一個叫王霸的瘋子,在村里狂吠:“我和溪嬌自小便指腹為婚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滾!”溪嬌一塊磚扔了過去,砸在王霸的額頭上。
“知道我們大哥是誰么?你居然敢拿磚砸我們的大哥!”幾個小弟道:“敢欺負我們的大哥,滅了你?!?p> 溪嬌一邊跑,一邊喊道:“救命!”
但村里的人敢怒不敢言,躲得遠遠的。溪嬌被抓住了,她氣憤的瞪著幾個人道:“我管你大哥是誰!你們放開我!”
王霸道:“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你還是乖乖從了我吧!”
王霸伸手過來,溪嬌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王霸一耳光摑在溪嬌臉上,問道:“你我自小便指腹為婚,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溪嬌一字一頓道:“不、愿、意。”
“那好,我聽你的,我王霸也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人。”王霸霸氣道:“你們放開她?!?p> “哼,”溪嬌轉(zhuǎn)身就走。
來到湖邊,又見到了童衹。
“你這么做,沒有人會怪你。”童衹在對她說話?溪嬌轉(zhuǎn)身看了看,村子離這里有些距離,他怎么知道的?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我忍了很久了,”童衹身體在發(fā)抖,他大聲道:“我今天就要告訴你!”
溪嬌一臉茫然。這時,一男一女從童衹身后走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挾住。
女的嘆氣道:“公子,這話可不能說,她可是王霸的女人?!?p> 男的道:“這王霸你惹不起?!?p> 王霸是誰,王莊村出了名的地頭蛇。雖然現(xiàn)在王霸只是一個地頭蛇,但未來他也可能成為一個八面威風(fēng)的將軍。以他的軍事才能,只可能打敗仗,而且是大敗。不過能打仗已經(jīng)很不錯了,管他勝仗還是敗仗呢?國家需要的就是這種勇于犧牲的人。童衹就不一樣了,勇猛又韜略,太優(yōu)秀了!什么都會!如果是童衹,可能每一仗都能凱旋而歸。王霸這種人,除了投降敵軍和丟盔棄甲,他沒有別的招了。但是,王霸雖然打了敗仗,但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溪嬌又怎能以勝負論英雄呢?
童衹沒有告訴溪嬌,王霸家住在他家的隔壁,但因為性格不合,即使面對面,王家和童家也沒有多少交集。
這一次,需要好好談?wù)劇?p> ……
王霸家。
一個奴才:“爺,童家公子童衹來求見你?!?p> 王霸心眼小,容不下比他優(yōu)秀千百倍的童衹。他溫和道:“在萬錫樓訂好酒宴,我自己去看看?!?p> 童衹溫和站在陽光下,明媚燦爛的等著。王霸不知道童衹為什么會來見他,但童衹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如果有他相助,他以后在戰(zhàn)場上也能立下赫赫戰(zhàn)功!現(xiàn)在王霸整天吃不下,睡不著,擔(dān)驚受怕,每天都在努力的習(xí)武,害怕有一天,出現(xiàn)一個勇猛無敵的敵將將他殺了……嗯,其實這些都是借口。他就是害怕上戰(zhàn)場,如果不是為了守住家業(yè),他是不會去的。
王霸:“哎呀,好久不見,是童家公子童衹呀!”
童衹溫和一笑,彎彎的眉眼帶著柔光:“恕我直言,我們很熟么?”
“敬酒不吃吃罰酒?!蓖醢詰B(tài)度一轉(zhuǎn),冷聲道:“滾!”
“我要娶她!”童衹站在門口,大吼大叫道:“我要娶你的未婚妻!”
王霸聽了話,轉(zhuǎn)身想給童衹一個耳光。兩個人打了起來,童衹武功高強,王霸很快落了下風(fēng)。
童衹踩著王霸道:“你退不退婚?不退婚,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
王霸道:“煮熟的鴨子怎能讓它飛了?”
童衹憤恨道:“我讓你改!”
王霸被打痛了,他改道:“好,好。我改?!?p> 童衹見想要的效果已經(jīng)達到了,便放開了王霸。他說話道:“說吧,怎么回事?你怎么纏上溪嬌,又怎么散播流言蜚語,搞得王莊村人盡皆知。”
“都怪祖宗呀!”王霸嘆氣道:“我訂好了酒宴,童公子請隨我前去?!?p> 萬錫樓。
王霸:“事情就是這樣,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辦?!?p> “這祖宗和你比,誰有背景?”童衹夾起一片糖藕:“這祖宗發(fā)過的誓,你也要聽?”
王霸回答道:“我有背景。”
“所以把祖宗干的事變成假事,”童衹不簡單道:“這本和你無關(guān),你不覺得委屈?”
王霸拱手道:“不知公子有何妙計?”
童衹冷靜道:“小祖宗愛鬧騰,你還要去陪他么?自然是讓他一邊涼快去。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放寬心?!?p> “公子說得在理,”王霸又道:“吃,吃。公子請?!?p> 童衹道:“請?!?p> ……
那一天,童衹終于推開了溪嬌家院子里的門。他一步一步,腳步穩(wěn)健。溪嬌坐在桌前,正好看見一雙繡了鞍馬的靴走了過來。
似乎是刻意顯示身份,童衹腰間戴著玉蹤碧玉龍,像是良渚的。溪嬌家住在竹子搭的吊腳樓里,下層用柱子架空,上層住人。見他來了,臉紅心跳的躲到柱子后。
“公……公子,”溪嬌歡喜道:“桌上有茶水。哦,在右邊的陶碗里……”
土里吧唧的陶碗,像是舊石器時代的……溪嬌心想道:“他不會嫌棄吧?”
見碗黑黑的,溪嬌撒謊道:“這是龍山的黑陶……瓷碗?!?p> 自然是騙人,就是想捉弄一下童衹。溪嬌又道:“藝術(shù)與實用結(jié)合的完美藝術(shù)品。”
童衹回答道:“我不渴?!?p> “公子來作甚?難道不是渴了路過想討杯水喝?”
童衹高興的回答道:“王霸,松口了?!?p> “你說什么?!”溪嬌高興的從柱子后站了出來,開心的拍掌道:“他說了什么?解除婚約么?”
童衹重重點頭道:“是!”
溪嬌溫和道:“公子,天色尚早。我們一起去游山玩水如何?”
童衹樂意道:“江南風(fēng)光秀麗,青卞山下有一木橋,橋下清泉奔涌,煙楓松濤,走,我?guī)闳ネ??!?p> 進山曲折,峰林環(huán)繞,童衹道:“溪嬌,你是北方人吧?你們那邊是石質(zhì)山岳,山勢險峻。你肯定不懂我們這邊秀麗的風(fēng)光。江南主要是土質(zhì)山,山勢平緩。山間多是雜草,灌木叢生,山下平沙淺渚?!蓖}一邊走一邊介紹道:“你們那邊的風(fēng)光給人一種崇高的壯美,雄偉剛建。而我們這邊,你有什么感覺呢?”
溪嬌說不上來。她回答道:“我不是北方人,我是蜀人。蜀山蜀水也很好看,你讀過李白的《蜀道難》沒有?就是那個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的地方?!?p> 童衹回答道:“讀過?!?p> 童衹感嘆道:“江南風(fēng)光真是給人一種抒情性的優(yōu)美?!?p> 溪嬌點頭道:“是?。 ?p>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溪嬌去了童衹家里,典型的宅府,只不過是大明富家的一個小小的縮影。她看了看,轉(zhuǎn)身就走。
千篇一律,沒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為童衹,家住在郊區(qū)的她,才不會來城中心瞎逛。門外車道縱橫,店鋪滯比,一派車水馬龍的繁華熱鬧景象。
童衹執(zhí)意要送她。
“不用了,真不用?!毕獘珊苈斆?,她娓娓而談:“幼時,獨身去過東吳,還瞎逛了三省。這點路難不倒我?!?p> 王霸就住在他家隔壁。所以童衹拉住溪嬌,道:“下人在亭里烹了茶,開了宴,溪嬌你這就要走?”
“天色已晚,”溪嬌道:“不如公子送送我?”
童衹臉色一沉,明顯感覺生氣了。他道:“好?!?p> 一路上,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馬車里,郁郁寡歡。溪嬌內(nèi)心比較復(fù)雜,這種掃興的事情不是她想做,而是因為她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能在外面過夜,這是規(guī)矩。
……
是夜,王霸家。
王霸:“公子想好對策沒有?”
床榻邊,童衹以手撐頭休息道:“祖宗犯的罪,讓祖宗去承擔(dān)。你讓祖宗去娶溪嬌,你別去?!?p> 王霸道:“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溪嬌是我王霸的媳婦兒,這...”
“祖宗,”童衹拈重音道:“現(xiàn)在能救你的,只有祖宗了?!?p> “你再猶豫,我就...”童衹拔出腰間的佩劍,認真道:“讓她繼承你的遺產(chǎn)!”
“公子莫要動怒,”王霸害怕道:“只是不知這祖宗娶妻,是個什么娶法?”
童衹喝了一口茶,冷淡道:“找個人假扮你祖宗的侄孫?!?p> 王家祠堂。
王霸跪在祖宗祠牌前,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祖宗,祖宗?。 ?p> “你喜歡你去,你給我指什么婚?”
“祖宗?。∫磺薪允且蚰愣?,所以這后果得由你自己去承擔(dān)。”
假扮王家祖宗侄孫的少年站在一邊,滿臉通紅的望著童衹和王霸,只見王霸對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武陵貳?!?p> “武陵貳,你好大的膽子!你偷東閣張姨太的首飾,偷東西是死罪,按家法處置應(yīng)該被活活打死。但我可以留你一命?!蓖醢缘溃骸澳悴幌胨?,就去娶王莊村的溪嬌!”
“這有何難?”武陵貳遵循吩咐道:“小的遵命?!?p> “不急,”童衹發(fā)話道:“娶她是假,解除婚約才是目的。”
童衹溫和道:“因為她是我的妻?!?p> 淡淡的語氣,似乎成竹在胸。
“事若辦成,我送你去參軍?!蓖}又道:“童家和王家聯(lián)手,抬舉你在軍隊當(dāng)個少騎校尉。”
武陵貳就吃這一套,大丈夫就應(yīng)該馳騁疆場,建功立業(yè),這是他最大的心愿。
武陵貳跪下道:“小的多謝童公子。”
童衹連忙道:“我和其它富家子弟不同,自小鄙視王權(quán)富貴,輕視功名利祿,武小少爺快請起。”
童衹狡黠的眼睛里閃過一道寒光,冰冷徹骨,轉(zhuǎn)瞬即逝。
王霸終于說話了:“童公子這是變相罵我是個惡霸不成?”
童衹眨眼,慢慢的搖頭,卻不發(fā)一言。
王霸問道:“那個溪嬌對你真的那么重要?”
自傲如童衹,聽了王霸的話后,他溫和反問道:“怎么,不可以么?”
王霸搖頭:“我只是不理解,區(qū)區(qū)一個女子,值得你這樣瘋狂么?”
童衹道:“因為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你不知道么?”
……
天下第一美人?
溪嬌坐在凳子上,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思考明天早上吃什么好?
“溪嬌,王家又來提親了?!卑鹉脕砘樘溃骸爸皇沁@次來提親的人不是王霸,是他祖宗,叫什么武陵貳?!?p> “他祖宗?不是一樣么?”溪嬌搖頭道:“嬸子,我才不成親!叫他祖宗從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
“這樣吧,”溪嬌的嬸子道:“你好好想想,家里都被人折騰的揭不開鍋了,繼續(xù)拒婚,就只有被那些狂徒抓上花轎了。”
說著,又有路過的陌生人剛好往鍋里扔了幾塊石頭,又有一口鐵鍋的鍋底應(yīng)聲裂開。
“哼,”溪嬌盯著這些人,仗勢欺人!
“明日,嬸子,明日童公子就會來娶我了。”溪嬌握緊手中的錦緞:“嬸子莫怕?!?p> “溪嬌,”嬸子問道:“我看隔壁的王生也挺好的,你為什么看不上呢?”
溪嬌搖頭,以淚洗面道:“嬸子莫問……”溪嬌哽咽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溪嬌終于伏在嬸子懷里崩潰大哭,她終于無法再偽裝堅強,原來她是如此脆弱。
“溪嬌,這童公子是極負盛名,嬸子聽說他是文武都好,連村里的三大秀才之首米瓤也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為了求得他寫的一幅草書,可是攢了三百兩銀子在童府門外蹲了兩天一夜,才從童府的高管家手里拿到?!眿鹱觿竦溃骸澳銊e做夢了,這種公子哥又怎么會看上你?你還是嫁給村里的王生吧,他家至少還有兩畝地?!?p> “嗚嗚嗚……”
嬸子悲戚道:“嬸子也不希望你嫁給王霸這祖宗,嫁過去,指不定是什么苦日子等著呢……我家嬌兒的命怎么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