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到底只是個二十出頭的丫頭片子

　　奚好微怔。

　　“媽，你怎么了？”

　　一滴淚掉落，但明懷芮不想讓奚好看見，“媽只是在想，要是當(dāng)初我能再小心一點，或許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家里長大，或者、或者我可以早一點找到你，再早一點……”

　　奚好靜默住，最后笑了，她說：“媽，我沒有怨過你，也沒有怨過任何人?！?p>　　曾經(jīng)她也有過滿心怨恨的時候，怨程家，怨程馨兒，怨劉家人，最后傻了吧唧跑去尋死。

　　可一晃過了這么多年，奚好早就明白了，但凡她自己足夠堅韌，無論身處什么境地都能逆風(fēng)翻盤，又何須怨怪別人？

　　說到底，怨怪的另一頭，是她的軟弱。

　　凡自身強(qiáng)大者，便是目空一切，堅定前行。

　　奚好不知道明懷芮是怎么了，但這，確實是她的答案。

　　“媽，我一直沒有和你們說過，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感謝你，感謝爺爺，感謝爸爸，感謝大哥二哥。至少，在我知道我的原生家庭不是一片狼藉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p>　　奚好說：“有你們，真的很好?！?p>　　明懷芮低聲輕泣。

　　門外，陸衍舟靠在墻邊，無聲笑了笑。

　　*

　　高家大院。

　　雖已至深夜，仍燈火通明。

　　才結(jié)束一個重要會議的帝國總理高文農(nóng)站在高老太爺?shù)臅壳啊?p>　　書房的門是緊關(guān)著的。

　　高文農(nóng)負(fù)手而立，眉心微蹙，既有不解也有不虞。

　　高文農(nóng)問旁邊的妻子：“父親和善姿一直沒喊其他人進(jìn)去過？”

　　高太太說：“剛回來時叫了上了茶，之后仇上校出來就說父親下令沒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準(zhǔn)打擾他?！?p>　　聽到是仇霜說的，高文農(nóng)緩了緩神色。

　　只是高文農(nóng)不明白老太爺有什么事是需要和善姿談的？還一回來就下令不許別人打擾，連他這個兒子都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高太太低聲和高文農(nóng)說：“前些天父親才說了讓我給善姿找婆家，結(jié)果沒幾天就又反悔了，你說善姿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高文農(nóng)低呵她說：“行了，一天到晚就喜歡說這些，父親的決定肯定有他的理由，哪里是善姿能輕易干涉的？”

　　高太太一噎，臉上也掛不住了。

　　她確實對侄女高善姿有點意見。

　　不說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得了老太爺?shù)那嘌?，還時常把她帶在身邊，讓她讀經(jīng)書、磨墨之類的事情更是時常做，高太太和自己的妯娌一直暗暗較著勁，但因為高文農(nóng)的地位所以才能穩(wěn)穩(wěn)壓過她。

　　自從高善姿得了老太爺喜歡，她那弟媳可沒少在她面前蹦跶！

　　不過因為高太太自己并沒有女兒，所以也只是在暗地里酸一酸便罷。

　　可之前，老太爺讓她給高善姿找婆家，她消息早早就放出去了，為了做到讓老太爺也滿意，她還打算為這個侄女辦個宴會，就為了借機(jī)瞧瞧那些青年才俊，連帖子都開始往外派了。

　　結(jié)果沒過幾天，老太爺突然說讓她把給善姿找婆家的事情放一放，他要多留她幾年！

　　把高太太弄得是里外不是人，還得腆著臉跟某些說好的夫人太太去交際。

　　若是自己的女兒，那高太太當(dāng)然不會在意這么多，反而還會高興，可偏偏這是她侄女兒，她那弟媳還是個不省心的。

　　就這，高太太怎么能心里沒有疙瘩？

　　但眼下高文農(nóng)這樣說她，高太太也只能訕訕閉了嘴。但心里頭，對高善姿的不滿卻是愈發(fā)的深了。

　　而書房里的祖孫倆都沒在意書房外頭的事。

　　高老太爺沉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松弛的臉皮微微聳拉下，手上緩慢有節(jié)奏地?fù)軇又鹬?，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上了年紀(jì)的老人。

　　可偏偏，他那雙因上了年紀(jì)而顯得渾濁的眼睛卻十分的銳利。

　　整個書房在他的威壓下顯得過分的壓抑。

　　高善姿雙眸輕垂，脊背微微下彎，清麗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別的情緒，只是帶著恭敬之色。

　　“陸家的那個丫頭你也見了，到底是個什么看法？”

　　高善姿仍舊低著頭：“爺爺，我確實沒有見過她，如果她真的就是陸君沅，那她就是唯一的那個變數(shù)了。”

　　“變數(shù)……”高老爺子沉吟，“陸家這個丫頭確實有幾分不凡，不過她這個變數(shù)有沒有資格攪動現(xiàn)有的格局還未可知。”

　　“到底只是個二十出頭的丫頭片子?！?p>　　高善姿：“爺爺說的是。我之前也并沒有和她接觸過，所以也拿不準(zhǔn)她到底能起什么作用?！?p>　　高老太爺?shù)攸c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復(fù)又抬眼看了眼高善姿。

　　高善姿垂在身前的手輕輕蜷了蜷。

　　“你對二王子是個什么看法？”

　　這句話一出，高善姿下意識顫了顫，很快又強(qiáng)裝鎮(zhèn)定，“見過幾回，只是孫女并不屬意他。”

　　高老太爺又點了點頭，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么。

　　高善姿內(nèi)心掙扎了一下，到底控制住了自己沒把心里話說出來，咬著唇道：“孫女……年紀(jì)還小，還想多留在您身邊幾年。”

　　高老太爺看了她一眼，笑了，“你有這個孝心很好，你不愿意嫁人，爺爺也不會逼你，只是……”

　　高老太爺頓了片刻才繼續(xù)道：“善姿啊，你要時刻記住，一筆寫不出兩個高字。你姓高，你的一切都是和家族聯(lián)系在一起的，懂嗎？”

　　高善姿咬了咬下唇，“善姿明白?！?p>　　“好，出去吧，回去早點休息，瞧你這幾天精神都比以前差了不少?！?p>　　“知道了，謝謝爺爺關(guān)心。”

　　高善姿說完躬了躬身就退出去了。

　　一出書房就見到了立在書房門前的高文農(nóng)。

　　“大伯。”

　　高文農(nóng)見她出來，問道：“和你爺爺說完話了？”

　　“是?！?p>　　“那回去休息吧。”

　　“大伯晚安?！?p>　　高善姿和高文農(nóng)打完招呼就出了老太爺?shù)脑鹤?，沒多久就又碰到了高太太。

　　“大伯母?！?p>　　高太太矜持地打量了她幾眼，也懶得回應(yīng)她，越過她就走了。

　　她這位大伯母的性情高善姿早就一清二楚了，所以也沒覺得羞憤。

　　她頓了頓就直接回到了他們二房的院子，隨口打發(fā)了她媽媽，把自己鎖緊了房間里。

　　這一刻，高善姿才終于敢大口地呼吸了。

　　她沒有開燈，把背抵在門上，在黑暗中看著自己手的輪廓。

　　怔然。

　　這，是她重生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