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惡霸潑皮

　　進入廣陵城后司馬安沿著街道而行，他的第一站地自然是縣衙。

　　在牛車上司馬安越來越疑惑，明明是白天而街道上卻見不到一個人影，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司馬安尋聲走進了一個巷子里，哭鬧聲和怒罵聲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巷子最深處破舊的茅草屋里有四個大漢，把原本不大的小院塞得滿滿當當，門后的門閂是斷的顯然這群人是破門而入。

　　“趙老漢，去年六月你欠的一百石粟是時候該還了吧”

　　“我只借了二十石啊，不是說好了倍利嗎，這一下子翻了五倍息老漢實在還不起”一個老人跪在院子里給這群惡漢磕頭如搗蒜。

　　“幾倍息我不管我就是負責收債的，去年要是不借給你你全家早就餓死了，你可不能沒有良心啊”

　　“說吧到底還不還，敢說一個不死今天爺就殺你全家”為首的大漢用刀拍了拍趙老漢的臉。

　　“頭兒，這趙老漢有一個兒子還有個嬌滴滴的閨女聽說十四歲了，殺了有點可惜”

　　“閨女就先讓弟兄們高興一下，然后扒光了掛在海陵縣大街上，兒子賣給老鴇頭讓他賣肉還債”

　　“不應該賣了他閨女嗎？”

　　“你懂什么，聽說現(xiàn)在揚州的名士對女人已經(jīng)沒有太大興趣了，都喜歡這些油頭粉嫩的小男人，這才能賣個高價”

　　為首的惡漢口中污言穢語不斷，時不時發(fā)出讓人作嘔的笑聲。

　　“要么還債，要么就按照我剛才說的，趙老漢你自己選吧”

　　“一百石你就是殺了我也沒有這么多啊”

　　他一年到頭伺弄莊稼不得閑畝產(chǎn)也不過三石，除了交租以外剩下的就算全部還債也根本還不起。

　　“我早就給你們盤算好了，你不是還有四十畝私田嗎？用田抵債就行”

　　“各位爺，您是要把我們?nèi)彝缆飞媳瓢　?p>　　老漢和老婦兩人抱頭痛哭，私田若是沒了他們?nèi)乙欢〞I死街頭。

　　“趙老漢爺也是好人，為了怕你餓死給你尋了一個好去處”大漢取出一張紙“只要簽了名字你就是原家的依附農(nóng)，不止以后都不用在交租子了甚至以后都不用擔心餓死”

　　趙老漢的哭聲凄慘從自耕農(nóng)變成依附農(nóng)意味著只能替原家種田，以后世世代代都只能是依附于原家的奴隸，而他們能分到的也只是一點點口糧僅此而已。

　　在門口的司馬安也很清楚依附農(nóng)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司馬炎靠著士族的支持登上了皇位因此對士族給予厚待。

　　其中最重要的有兩項，其一士族不納稅的占田制，其二士族的蔭客和依附農(nóng)也不必向國家交稅的蔭客制，田地里所有的產(chǎn)出全部歸于士族所有。

　　國家少了一個繳稅的百姓，而士族家里多了一個免費干活的苦力。

　　此消彼長，皇帝和士族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公元312年，這西風不是一般的大！

　　這項當年為了交好士族的政策如今正在慢慢變成新生帝國的毒瘤，而未來的東晉百年也都受制于這毒瘤。

　　這種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了幾十年，廣陵郡雖然是他兄長的封地，他可以與裴家戴家斗智斗勇，但是如果一旦觸碰到這件事絕對會掀起整個江左的驚濤駭浪。

　　 晉朝弊政太多占田蔭客制是其中最棘手的，就連總攬江左政務軍事的司馬睿也不敢碰，但是眼前這種操蛋的事司馬安無法做到坐視不理。

　　趙老漢走投無路只能答應，手顫顫巍巍的懸在半空中，他知道這個手印一旦落下這他此后世世代代都要為奴，可憐他的一雙兒女。

　　“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一聲聲哭訴神佛并沒有顯靈，沾了印泥的手最后還是落下，這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氣，整個人倒在地上被一旁的老婦人攙扶著。

　　惡漢心滿意足，就在他要收起這份文書的時候被寧安然一把奪走。

　　“什么人，敢搶老子的東西”

　　四個大漢轉(zhuǎn)身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有人站在了他們身后，尤其是在看到寧安然時匪首眼前一亮。

　　“呦，這小郎君細皮嫩肉的送給原家大爺一定有賞”

　　“不著急，先讓老子也嘗嘗…..”

　　寧安然自幼習武哪能容得他說這些污言穢語，話音未落一抬腿直接踹在了他的嘴上，幾個牙齒帶著血水從口中噴出。

　　“給老子抓起來”

　　這院子里剛有了點動靜，門外就沖進來一群持刀甲士。

　　“二公子沒事吧”

　　司馬章在廣陵王府再三提醒過林慶，海陵縣現(xiàn)在魚龍混雜一定要保護好司馬安的安全。

　　“全部綁起來，敲鑼打鼓，我要游街！”

　　司馬安將剛才趙老漢簽的這份類似賣身契的文書折疊貼身放了起來。

　　“你們是什么人，敢抓我，你知道老子后面是誰嗎？”

　　這大漢被綁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還在不斷叫囂。

　　“什么人說出來我聽聽”司馬安笑問。

　　“海陵原氏，這可是海陵縣第一家族，就連縣令都不敢抓我你算什么東西，等老子出來一定把你碎尸萬段！”

　　司馬安摸了摸鼻子“我這個人膽子很小的，你罵我我一害怕就想打人，林慶，把他剩下的牙也敲下來掛起來游街”

　　一聲慘叫傳遍四鄰，司馬安扶起了趙老漢。

　　“小郎君，你可闖了大禍了”趙老漢滿臉著急。

　　“這些人是誰”

　　“你們剛才抓起來的是費五，他兄長費三是海陵縣有名的潑皮惡霸，手下有差不多幾十人，欺行霸市還沾著人命吶”

　　“放心，一些潑皮無賴子而已”

　　“這費三后面是原家，就連官家都不敢開罪他們，你快點走吧”趙老漢連連嘆息。

　　從趙老漢家離開的時候司馬安都忍不住罵這群人簡直黑了心了，原家放的貸谷是三倍息，原家的人自詡飽讀圣賢詩書乃是清高顯貴之家，拉不下臉來要債，所以讓這群潑皮來逼債，而這群潑皮為了抽水又硬生生的加到了五倍息。

　　“MD，這原家還真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p>　　司馬安啐了一口，最近一陣子不少人被逼的家破人亡，最后逼反了百姓才上書廣陵王府讓他們兄弟來給他擦屁股。

　　幾乎所有的士族都會放高息貸，然后把原本的自耕農(nóng)從國家戶籍上劃去變成自己私家莊園的奴隸，但起碼還顧忌一下顏面不會像原家這樣明火執(zhí)仗。

　　“應該讓老劉過來好好學習一下，讓他們瞧瞧原家是怎么又當強盜又當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