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查房結(jié)束，路一航跟主任說了聲就趕到康復(fù)科做治療。治療師無意中碰到路一航的右肩，路一航覺得右肩隱隱作痛。他回想是怎么回事，突然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前一晚在程諾家里摔倒后造成的。自己撞倒了程諾，還趴在他身上不知道多長時間，不知道程諾有沒有什么異樣。
趁著治療的間隙，路一航給程諾打了個電話。
“你，你好著沒？”路一航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簡單詢問一下。
“不太好?！背讨Z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飄。
路一航只覺得頭皮發(fā)麻。自己昨晚的舉動該不會傷到了程諾吧？他咽了下口水，試探著問道：“哪里不舒服嗎？”
“路醫(yī)生，這才九點你就把我叫醒了，我一般都睡到十二點?！背讨Z有些抱怨的說道。
路一航頓時無語。他反應(yīng)了一陣，才緩緩說道：“你沒死就行?！?p> 程諾有些不滿的說道：“大清早的，你不盼著我點好，什么死不死的，請收回您剛才的話?！?p> “收不回來了。”路一航撂下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
看程諾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大問題。一開始程諾的話真的嚇了他一跳。雖然知道程諾故意和他開玩笑，但他也并不惱火，反而是對程諾有點愧疚。昨晚發(fā)生的事讓人有點不好意思。他又打開手機的微信，給程諾發(fā)了一條語音消息：“中午我?guī)湍銕э堖^去。”
路一航記得在程諾家附近有家餐館的飯菜不錯。康復(fù)治療做完后他回了趟科室，見沒什么要緊事情，就提前一個小時離開醫(yī)院。這在他的職業(yè)史上還是首次早退。反正最近組里病人都比較平穩(wěn)，葉元和張皓文兩人能力都有不小提升，他倒是可以有時間做做自己的事情。
在醫(yī)院門口坐上出租車來到那家餐館，點了幾個招牌菜打包好，差不多也快十二點了。路一航加快腳步往程諾家走去。他剛走到程諾家樓下，就見江川從樓里出來。
“路醫(yī)生？沒想到在這兒碰到您?！苯ㄒ苍缫亚埔娐芬缓剑阒鲃哟蛘泻粽f道。
“江秘書，你來這做什么？是來找程諾的嗎？”路一航有些意外在這里見到江川，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和程諾在同一家公司，也就猜測到他來的目的。
“是，路總讓我過來一趟找程諾交代些事情?！苯ò霃埬槻卦跇情T的陰影里，讓他現(xiàn)在的面容看起來有些詭異，“您也是來找程諾的？”
路一航笑了一下，算是默認(rèn)了。
江川從陰影中走出來，對著路一航說道：“公司還有些事情，我先走了。”說完便和路一航告別，匆匆走遠(yuǎn)了。
路一航也轉(zhuǎn)身進到樓里。江川這個人讓他有點捉摸不透。江川是路一舤的秘書，卻有意無意的接近路一航。路一航第二次手術(shù)時，江川不知有何目的跑來照顧他，之后卻再沒有聯(lián)系過他，不知道這小子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但是單憑他是路一舤的秘書這一點，就讓路一航對他生不起好感。
路一航到了程諾家門口，敲了敲門。過了一陣程諾才將門打開。路一航見程諾赤裸著上身，就將目光稍微移開了一點，說道：“你小子身體好呀，這么冷的天還光著膀子?！?p> 程諾也不回答，側(cè)了側(cè)身將路一航讓進來。
路一航提著飯菜進到屋里，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辦：“飯菜我放到哪里？”
程諾指了指櫥柜。
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放飯菜，路一航只能依程諾所指放在櫥柜上。看來這頓中午飯兩人要站著吃了。
程諾進到房間里面去穿上衣。路一航瞟了一眼，就看見程諾腰背部有一片淤青，看樣子還比較新鮮。聯(lián)想到昨晚發(fā)生的事，路一航立刻意識到這是他將程諾撞倒后程諾所受的傷。
路一航也進到房間里面，本想問一下程諾后背的情況，結(jié)果他看到程諾床鋪凌亂著，頓時一滯，想說的話也沒說出來。
剛才江川來過，程諾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這個情景光是想想就覺得詭異。
程諾穿好上衣，轉(zhuǎn)身看見路一航呆立在他身后，疑惑道：“路哥，怎么了？”
路一航回過神來，趕忙說道：“我看你腿腳不方便，看需不需要幫忙?！?p> 程諾笑了一下，說道：“沒事，不用幫忙?！?p> 路一航看著程諾表情自然，也希望自己想多了，就不再說什么。
兩人果然是站著吃完了中午飯。路一航抱怨道：“你這兒連個餐桌餐椅也沒有，好歹也整個茶幾呀！”
程諾不以為然道：“往常我很少在家里吃飯，要那些東西沒用。哎，你們醫(yī)學(xué)上不是講，站著吃飯比較健康嗎？”
路一航道：“站著費腿。”
程諾“呵呵”笑了一下，繼續(xù)用筷子夾起飯菜送到嘴邊。
路一航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你背上有塊淤青，是我昨天弄的嗎？”
程諾嘴里還嚼著飯菜，含糊的“嗯”了一聲。
“有沒有其他異樣？”路一航追問道。
程諾將口中的飯菜咽下，調(diào)侃著說道：“除了覺得你最近胖了點，其他沒什么?！?p> “昨晚怎么沒壓死你?！甭芬缓胶莺莸?。
程諾笑著說道：“今個兒就聽你盼著我死了，我死了對你沒什么好處吧?！?p> 路一航“哼”了一聲，說道：“那就不知道了?！?p> 程諾突然正經(jīng)起來，說道：“別說我了，你最近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昨晚你可是昏睡了兩三個小時。剛開始我擔(dān)心你有什么大問題，喊了你名字你沒有反應(yīng)，但看你呼吸和脈搏都很穩(wěn)定，也就等著你自己醒過來?！?p> 路一航頓時一驚。他以前還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他這半年來一直規(guī)律口服藥物，自我調(diào)節(jié)心理狀態(tài)，偏頭痛已經(jīng)緩解了不少。但是像這樣失去意識幾個小時的情況還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不能用簡單的PTSD來解釋。為了不讓程諾擔(dān)心，他假裝輕松道：“這么長時間你就讓我趴在你身上，也不知道把我挪開？”
程諾微笑道：“我這腿不方便，挪不動你?！?p> 路一航知道這是程諾的說辭而已，雖然最近自己的體重略有上漲，但憑程諾的力氣把自己推到一邊還是可以的。想來程諾是怕自己一人沒辦法把他弄到床上，又怕他躺在地上著涼，所以才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路一航嘴上不說，但是心里還是有些感動的。
程諾又問道：“下午還去上班嗎？”
“要去?！甭芬缓交卮鸬?。
“我看這個點兒，你回家也來不及了，要不湊活著在我床上歇會兒？只要你不嫌棄我睡過的被褥?！背讨Z說道。
路一航本來想拒絕，但是剛吃過飯，血液全聚集到胃腸道，讓腦部相對缺血，這造成他頭有點悶，他還是有點想休息一下的。他不好直說，只能拐彎抹角道：“你怎么辦？”
程諾笑道：“我剛睡醒，刷會兒手機，你不用管我。”說著便拄著拐往沙發(fā)那邊走過去。
程諾讓路一航和衣躺下。路一航覺得有些別扭，躺在程諾的床上他一時竟無法入睡。一想到程諾一個小時前還在和江川“坦誠相對”，他就覺得胸口有些憋悶。他睜開眼，視線正好和程諾的目光對上。程諾一手端著手機，目光卻看向路一航。
路一航覺得有些尷尬，移開了視線。他輕咳一聲，說道：“我上樓前在樓下遇到了江川。”
程諾不以為意，道：“他來找我的?！?p> “好歹是你上司的秘書，你就裸著上身見他？”路一航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酸，但話已出口也收不回來了，索性就等程諾怎么回答了。
“我沒讓他進來，文件讓他從門縫塞進來了?！背讨Z語氣一滯，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起身坐到路一航床邊，俯下身子湊近路一航說道：“你介意他進來嗎？”
路一航看著程諾逐漸逼近的面容，似乎能感覺到他的鼻息撫在自己臉上。他頓時心跳加速，口中含含糊糊的說道：“沒、沒有，我為什么要介意？”
程諾譏誚的笑道：“那同樣一件事情，你為何問了兩遍？”
路一航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說道：“我就是好奇......”
“好奇？”程諾咀嚼著這兩個字，嘴角的笑意更深。
這時路一航的手機響了起來，程諾看了看路一航放在枕頭旁的手機，臉上恢復(fù)了平靜，他直起身子，坐回了沙發(fā)上。
路一航如受大赦，立刻接起了“救命”電話。
程諾又拿起了手機把玩，像是剛才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電話那頭，張皓文的聲音響了起來：“路老師，21床的情況不太穩(wěn)定，您這會兒方便回科里嗎？”
“我馬上就過來?！甭芬缓窖杆僬f道。他趕緊起身整理好衣服，對程諾說道：“科里有點情況，我得回去，先走一步?！?p> “好，你先去吧。”程諾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