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朝貴心事重重的走進家門,田氏帶著丫鬟迎上來道個萬福。
田氏:老爺回來了。
李朝貴隨口答應(yīng)一聲開始脫官服,丫鬟過來幫忙,拿著脫下的官服下去了。
田氏手里拿著一件家里穿的常服給李朝貴換上。
田氏:老爺,這破地方天寒地凍的。我看你得置辦件棉袍才是……
李朝貴心不在焉的說:我說不來你偏來,現(xiàn)在覺出不是味兒也晚啦……
田氏橫眉立目:嘿,瞧你這話兒說的。我說什么了?你這么陰陽怪氣的!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堂堂朝廷命官,讓你置辦件袍子就不是味兒了?
李朝貴無奈的答:哎,夫人……別生氣,別生氣。我說錯話了,該打,該打。
李朝貴邊說邊作勢打自己嘴巴。
田氏想了想說:不對!你今兒心里肯定有事。說,到底怎么回事?
李朝貴:沒……沒有啊,我什么事兒都沒有……
田氏:李朝貴,我在王府里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官場上的事我比你門兒清!說吧,是不是外面有了如夫人了?
李朝貴:哎呀,夫人。你想哪兒去了?……
田氏:慌什么?大清的官那個沒三妻四妾?你沒有反倒顯得寒酸,不過你找歸找,找完了必須讓我這個當老大的過過眼,給你把把關(guān)才行!
李朝貴無奈:哎呦,我的夫人呀。你這都是哪兒跟哪兒?。繉嵲捀嬖V你吧,咱這位顧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把城外的萬人坑修成大墓。朝廷又是一分不給,我這兒正發(fā)愁沒錢沒人的事兒呢。
田氏:多大個事兒啊,至于愁成這樣嗎?顧元勛是接收大員,沒錢沒人也該他發(fā)愁,輪的上你嗎?
李朝貴:怎么輪不上?上頭動動嘴,底下跑斷腿。他拿主意也得我辦事。再說這墓修好了,朝廷嘉獎,你老公也能跟著沾光不是。
田氏嘆氣:我算服了你們這一對棒槌了,真沒見過當官當成你們這樣的。就不會下令讓旅順口的商號集資出錢?
李朝貴:對啊!夫人真是高見。
田氏興奮:弄好了沒準兒咱還能撈筆外快呢……
忽然一仆人手拿請?zhí)掖疫M來。
仆人:老爺,紀氏商號的管事求見。說是他們紀鳳臺紀老板請您和夫人去赴宴。
田氏:看看,這不是財神爺就來了。
李朝貴:告訴他,我身體不適去不了!
仆人:是!
仆人轉(zhuǎn)身離去。
田氏:老爺,你為啥不去啊?
李朝貴: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
原趙福生家小院里,鄭榮一家在臨時收拾出來的房間里暫時棲身。
鄭天亮和趙振東已經(jīng)在炕上睡熟。
王氏就著煤油燈給孩子做鞋。
鄭榮悶頭抽著旱煙。
王氏:他叔,你說這供桌到底是誰擺的呢?
鄭榮長長的噴了口煙:誰知道呢……
王氏:會不會是孝義他爹回來過了?
鄭榮默不作聲,只顧吸煙。
王氏嘆口氣說:這么長時間了我也沒問,你當時看見他爹的尸首沒有?……
鄭榮收起煙袋起身。
鄭榮:嫂子,早點睡吧。別想那么多了!
王氏:怎么能不想?咱從海參崴一路找到哈爾濱,連一丁點兒大小姐的消息都沒有。我真想扒開那三座墳頭看看他們在不在里頭,哪怕就剩一捧灰也比現(xiàn)在這么提心吊膽的強!
王氏忍不住低聲抽泣,鄭榮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鄭榮:嫂子,你怎么了?當初那股子勁兒哪兒去了?你不是能感覺到孝義和雨涵都沒事兒,還好好的活著嗎?
王氏:可……可都這么些日子了,要是還在人世也該有點消息了!
鄭榮:放心吧,嫂子。這都是命!孩子們該回來的時候就一定會回來……
王氏:真的?
鄭榮點點頭說:雨涵和孝義都是懂事的孩子,知道回家的路。只要咱們守在這里哪兒也不去,他們一定能找回來,總好過滿世界的去尋!
王氏又是一聲嘆息:就是不知道他們過的怎么樣?能不能吃飽穿暖啊……
………………
臨街一高大氣派的商鋪,掛著“茂源百貨”的字號。
茂源百貨商店里買貨賣貨的人來來往往。
賣洋布的柜臺前,王氏正在精挑細選,拿起一匹看好后放在身邊接著挑。
忽然,田氏帶著丫鬟挾著一股寒風進門。
掌柜的看見田氏,立刻向身邊的伙計遞個眼色,伙計點頭會意,轉(zhuǎn)身進了后邊。
田氏:這鬼地方冷的可真快!扯塊布,給你家大人添件冬衣。你說選什么樣的好?
丫鬟:只要老爺喜歡就行。
田氏:我挑的他敢不喜歡!
田氏說著走到洋布柜臺前,一眼看中王氏身邊的那匹布。
田氏:掌柜的,這布怎么賣?
王氏:這位夫人,這布我已經(jīng)要了。
田氏一怔。
掌柜:哎呦,您二位真是好眼力,這布料在旅順口可是獨一份……
田氏:她結(jié)賬了嗎?
掌柜:這……倒是還沒……
田氏:那這布我要了!多少錢?
王氏:哎,都說了這布是我先拿的……
田氏:既然你還沒付錢,那我就可以買。梅香!給錢!
小丫鬟答應(yīng)一聲,剛要付賬。
只聽身后有人說了聲:不用了!
隨著話音,通后院的門簾一挑,紀鳳臺閃身走進來。
紀鳳臺:這位大嫂,你把這布讓給這位夫人;其余的布隨便挑,我奉送。
王氏不悅地說:這叫什么話?難道我是訛人的!不就是塊布嗎!我不要了。
王氏負氣轉(zhuǎn)身走開。
紀鳳臺向著田氏恭敬的行禮。
紀鳳臺:李夫人,鄙人紀鳳臺。您多次光臨小號,我都不在。聽伙計們說您對小號的貨品還算滿意,鄙人不勝榮幸。這些布料您看的上的盡管拿,我讓他們給您送到府上。權(quán)當小號饋贈……
田氏微微一笑:紀老板,真會做生意呀。這我可不敢當,我又不是你們商號的大戶。無功不受祿,以后有了好布您支會我一聲就行了!
紀鳳臺:夫人真是大度高節(jié),那這布就收您個成本價。夫人要是再推辭,可就是不給我紀某人面子了!
田氏道個萬福:您要是這么說,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紀鳳臺:來人!備我的車,送夫人回家。
………………
商號門外,王氏氣呼呼拎著東西出門,走到蹲在門口的鄭榮身邊。
王氏:他叔,咱走!
鄭榮伸手接過王氏手中的東西:咋沒買布呢?
王氏賭氣地說:不買了!
兩人正說著,紀鳳臺陪著田氏走出來,身后的丫鬟懷里抱著那匹布。
看見王氏,田氏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一絲勝利的微笑。
鄭榮:紀老板?!
紀鳳臺:鄭兄弟?你我還真是有緣吶。
看見旁邊的王氏趕忙抱拳:這位大嫂,實在是對不住了……
鄭榮一臉的不解:嫂子,出什么事兒了?
王氏:別問了。咱走吧,別礙了人家的事。
正說著,段三兒趕著一華麗的馬車緩緩而來。
看到馬車,田氏贊嘆:嗬,好氣派的馬車!
紀鳳臺陪笑著說:夫人,以后有用車的地方您盡管說話……
馬車停下,田氏和丫鬟好奇的走過去看。段三兒跳下車,匆匆走到紀鳳臺身邊。
段三兒焦急的低聲說:老板,咱這車出毛病了……
紀鳳臺臉上帶出了不悅的神情:怎么搞的?趕緊修?。?p> 段三兒一臉無奈的回答說:沒人會??!
站在一旁的鄭榮搭話道:看著,像是轉(zhuǎn)向軸壞了吧?
紀鳳臺:你懂修馬車?
鄭榮淡然一笑回答說:在哈爾濱那邊干鐵匠活兒常能碰上這毛病,您這馬車可是夠高級的。
紀鳳臺:你能修嗎?
鄭榮:可以試試,不過我手里沒有家伙事。
正在觀賞馬車的田氏見到幾個人在嘀嘀咕咕,隨口問道:紀老板,出什么事兒了?
紀鳳臺立刻笑著回答:夫人,沒什么。我突然想起來在俄羅斯有男士請女士喝下午茶的習慣,現(xiàn)在時辰正好對。不知道夫人能否賞光到我的茶樓小憩片刻?
田氏一聽這話,立刻高興地答應(yīng)了:好啊,我還真想學學這些個洋人的規(guī)矩呢。
紀鳳臺當即便說:夫人,請隨我來。
田氏帶著丫鬟在紀鳳臺的引領(lǐng)著走向街對面的和順茶樓。
紀鳳臺回身對段三兒低聲說:快,讓鄭兄弟用咱庫里的那套德國鐵匠家伙。要快!
………………
和順茶樓里,桌上擺著一應(yīng)西式茶點,一把獨具俄羅斯特色的茶炊尤其醒目。
田氏端著一杯茶細細的品著。
紀鳳臺滿臉笑容的陪坐在一旁。
紀鳳臺:夫人,這些個俄羅斯茶點可還對您的胃口?
田氏:要說這俄國的老毛子茶也沒什么特別的,不過這大盤子小碗兒的糕點,餑餑倒是還挺合口兒。還有這茶壺也是別致的很。
紀鳳臺介紹說:這個叫茶炊,壺中間有個放木炭的直筒,所以這茶才總是溫熱的。尤其適合咱們這寒冷的地方。
田氏聽后恍然大悟一般地說:哦,這不是就跟京城里涮羊肉的那紫銅火鍋一個道理嗎。
紀鳳臺大笑回應(yīng):夫人真是天資聰穎,舉一反三吶。
田氏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問:紀老板,這茶也喝了,布也拿了。有什么事兒要找我們家老爺?shù)哪椭闭f了吧。
紀鳳臺淡定的回答:夫人果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慧眼如炬。
田氏:王府奴才七品官,這點子事兒早就見怪不怪了。紀老板,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紀鳳臺:好,煩請夫人轉(zhuǎn)告李大人。我想跟他做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