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再相遇
早彌撒的鐘聲已經(jīng)敲過，教堂門前約翰神甫送趙雨涵走出大門。
趙雨涵說：神甫，雖然我所屬的教派不同，但也是上帝的信徒。以后如果還需要我做什么請盡管吩咐。
約翰神甫說：我善良的孩子。你為孤兒院里孤兒所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他們每天禱告的時候都在祈求主保佑你。
趙雨涵感傷地說：失去父母的孩子，無論為他們做什么也無法彌補(bǔ)心靈上的傷害。我能夠理解他們的感受。
正在這時，鄭天亮提著一只包袱向教堂走來：約翰神甫！我娘讓我給您送些她自己做的糕點(diǎn)。
約翰神父笑著說：天亮，我的孩子！你善良的母親已經(jīng)把我變成了一個饞嘴的老頭了。
趙雨涵和鄭天亮四目相對，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鄭天亮驚喜的大喊：你？！
趙雨涵也認(rèn)出了鄭天亮。
趙雨涵也是十分的欣喜：真的是你！
兩個人激動的說不出多余的話。
一旁的約翰神甫看的一頭霧水。
………………
咖啡館內(nèi)，趙雨涵和鄭天亮相對而坐，兩人面前各放著一杯咖啡。
趙雨涵低聲說著：你叫天亮？認(rèn)識這么多年今天才剛知道。
鄭天亮笑了笑說：真想不到咱們還能再相遇，這才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趙雨涵也笑了：本來我還擔(dān)心回到旅順口沒什么朋友，日子會很難過。沒想到會碰到這么多熟人……
鄭天亮說：現(xiàn)在正是旅順口最美的時候。有時間我?guī)闳ニ奶庌D(zhuǎn)轉(zhuǎn)，略盡我這個地主之誼。
這時，李維寧科與一群年輕軍官走進(jìn)咖啡館，見到趙雨涵和鄭天亮快步走過來。
李維寧科用俄語問趙雨涵：伊莉婭，你怎么和一個中國小子在一起喝咖啡？
趙雨涵埋怨的語氣說：伊萬，請你友好一點(diǎn)！他是我的朋友……
鄭天亮用俄語對李維寧科說：軍官先生，你面前這位小姐不也是中國人嗎？
趙雨涵吃驚地說：你懂俄語??？
鄭天亮一笑說：我從來就沒說過我不懂啊。
李維寧科說：伊莉婭跟你不一樣！她從小就受過良好的俄式教育，毫不遜色于任何一位俄羅斯的貴族小姐！從本質(zhì)上說她已經(jīng)是一名俄國人了……
鄭天亮一臉嚴(yán)肅地問：你的意思是想說你們俄國人比中國人優(yōu)秀嗎？
李維寧科聳聳肩輕蔑地說：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趙雨涵生氣地說：伊萬！你太過分了！
鄭天**視著李維寧科，義正嚴(yán)詞地說：俄國人，請你記住！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收回你所說的話！
說罷，鄭天亮轉(zhuǎn)身離去，趙雨涵瞪了李維寧科一眼，趕忙追了出去。
街上追上鄭天亮的趙雨涵解釋說：天亮，真對不起。我的哥哥太沒有禮貌了。
鄭天亮大度的笑了笑說：沒關(guān)系，我們旅順口人對這種俄國式的傲慢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伊莉婭，再見。
鄭天亮告別離去，趙雨涵呆立在原地望著遠(yuǎn)去的鄭天亮。
李維寧科追到趙雨涵身邊：伊莉婭，以后別跟這種油腔滑調(diào)的中國小子接觸。你這么漂亮，不小心點(diǎn)會惹來很多麻煩的……
趙雨涵戲謔的調(diào)侃著說：我有沒有麻煩還不知道，不過你的麻煩好像已經(jīng)到了。
李維寧科回頭看見葉琳娜直沖自己走來，想要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葉琳娜攔在李維寧科面前：伊萬·安德烈耶維奇！您為什么總是故意躲著我？
李維寧科無力的辯白著：葉琳娜小姐，我并沒有故意躲著您吶。
葉琳娜繼續(xù)追問：沒有嗎？那好，我給您的信您都收到了？
李維寧科答：是的，我收到了。
葉琳娜不依不饒地問著：那您有沒有給我回信呢？
李維寧科低聲道：坦白地說，我沒有。
葉琳娜嗔責(zé)說：伊萬·安德烈耶維奇，您連對小姐應(yīng)有的禮貌也忘記了嗎？
李維寧科不知如何回答，支吾著：呃……我……您……
葉琳娜繼續(xù)窮追猛打地問：怎么了？伊萬·安德烈耶維奇，您的舌頭出了什么問題嗎？
稍遠(yuǎn)處那些與李維寧科同來的年輕軍官們開始起哄打唿哨，李維寧科更加尷尬。
李維寧科紅著臉說：伊莉婭，我剛想起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辦。告辭了，小姐們！
李維寧科匆匆行禮逃跑似的離去了。
葉琳娜氣的大喊：伊萬·安德烈耶維奇！您難道不覺得您有些過分嗎？我們還沒有談完呢……你！
可是李維寧科一溜煙兒似的跑了，葉琳娜望著李維寧科的背影無奈的嘆氣。
趙雨涵笑著問：葉琳娜，我可以搭你的馬車回家嗎？
葉琳娜吃驚地看著趙雨涵，趙雨涵的臉上的笑容無比純真。
趙雨涵和葉琳娜面對面地坐在一輛敞篷馬車上。
趙雨涵笑著說：我看您是真的愛上了伊萬·安德烈耶維奇。
葉琳娜嫉妒地說：可依我看他愛的是您伊莉婭·安德烈耶芙娜。
趙雨涵哈哈大笑說：您在說什么??！難道您就不知道我們是兄妹嗎？
葉琳娜說：可是你只是彼得洛維奇先生的養(yǎng)女，你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這根本阻礙不了他對你的愛。
趙雨涵驚訝地說：上帝啊！愛情蒙蔽了您的雙眼，嫉妒阻塞了您的雙耳。我和伊萬·安德烈耶維奇之間是真得只有兄妹之情。
葉琳娜無奈地?fù)u搖頭說：可是……伊萬·安德烈耶維奇對我就像西伯利亞平原上的堅冰，我的火熱的感情也難以將他融化。
趙雨涵笑著說：我看他是怕被您的熱火燒到，所以才遠(yuǎn)離您的。讓我交給您一句中國話吧。欲速則不達(dá)……
葉琳娜聞言陷入思索。
………………
一艘海輪正在逶迤前進(jìn)。
甲板上燈火通明，李孝義站在甲板上看著不遠(yuǎn)處的海岸。
忽然，海岸上幾點(diǎn)燈火閃爍。
海面上一艘停泊的海船也回應(yīng)般閃了閃燈火。
李孝義看的納悶，段三兒走出船艙來到身邊：孝義，看什么呢？別看了！走，跟我進(jìn)倉喝兩杯去。
李孝義問：三叔，那邊在干什么呢？
段三兒往李孝義指的方向掃了一眼：還能干嘛？販私貨唄。
海船上的人開始將貨物往海里扔。
李孝義很好奇的問：哎？他們怎么把貨都扔了？
段三兒見怪不怪地說：這一招叫“刻舟求劍”，販私貨的為了避開海關(guān)緝私，就在口外把鴉片煙和私貨裝進(jìn)麻袋，扔在水里……
李孝義問：那不就漂走了嗎？
段三兒說：每袋子下面都墜著大鹽坨子，上面拴著木頭。等大船走了以后，這些麻袋就會自己浮上來。到時候海岸上的私貨商再根據(jù)位置雇人用舢板小船撈貨。
李孝義又問：咱們也這么干嗎？
段三兒不屑地說：那都是小商小販的勾當(dāng)！咱紀(jì)氏是大買賣，手眼通天。俄國人都得給咱們面子。
李孝義說：跟您跑船真長見識！
段三兒得意洋洋地說：學(xué)著點(diǎn)吧，小子。過些日子還有趟日本人的生意，叔帶你去東洋開開眼。
李孝義疑惑地問：俄國人不是要跟日本人打仗嗎？咱們還能跟日本人做生意？
段三兒說：記住了。在生意場上，沒有親疏只有利益。我們是只給錢干活，不給人干活。
………………
紀(jì)氏航運(yùn)公司內(nèi)，李孝義拿了份文件正交給段三兒看。
紀(jì)爾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手里拿著一摞賬本沖進(jìn)來：三叔……
紀(jì)爾珍見到李孝義一愣：是你？
她立刻回想起了火車站騎車的那一幕。
李孝義彎腰施禮：在下李孝義，見過大小姐。
段三兒問：爾珍，找我有事兒啊？
紀(jì)爾珍一怔，從回憶中被來了回來：哦，我想問問。這帳是誰給您做的？
李孝義接話說：回大小姐，是我。
紀(jì)爾珍仔細(xì)打量了李孝義一番。
紀(jì)爾珍點(diǎn)頭說：條目清楚，字跡工整……做的不錯。
李孝義說：謝大小姐……
紀(jì)爾珍又問段三兒：可是，三叔。為什么這幾筆帳沒有收據(jù)呢？
紀(jì)爾珍將賬簿上的幾處指給段三兒看：這里還有這里……
段三兒陪著笑臉解釋著：爾珍吶，這幾筆錢那都是我用來打點(diǎn)上下關(guān)系的。你也知道那幫老毛子見了錢比狼還狠。這私下里給出去的錢，我怎么好讓人家打收條啊……
紀(jì)爾珍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涸蹅兗o(jì)氏在旅順口做了這么多年，應(yīng)該打點(diǎn)誰，打點(diǎn)多少，那都是有數(shù)的？怎么偏這半年又多出來許多要打點(diǎn)的關(guān)系？
段三兒一時語塞：這個……
紀(jì)爾珍輕描淡寫地說：三叔，不是我說您。匯芳樓還是少去的好……
紀(jì)爾珍說完，放下賬簿轉(zhuǎn)身走出房間，臨出門滿懷深意的看了李孝義一眼。
段三兒看著桌上的賬簿良久，突然猛地一把將桌上的賬簿抄起丟在地上。
………………
匯芳樓菊姑娘房間內(nèi)，段三兒與李孝義對飲，菊姑娘在一旁坐陪。
李孝義給段三兒倒酒：三叔，您老消消氣……
段三兒不服氣地罵著：媽了個巴子的，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教訓(xùn)起我來了！
段三兒猛的將杯中酒飲盡。
菊姑娘笑著給段三兒倒酒：三爺，您這是何必呢？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打掉了牙咱也得和血吞，誰讓人家是主子，咱是奴才呢……
段三兒呵呵冷笑著：要不是心甘情愿的給老毛子當(dāng)狗，紀(jì)家也沒有今天。烏鴉站在豬身上，誰也甭說誰黑！我要是有老毛子撐腰，現(xiàn)在指不定誰是奴才呢！
李孝義拿出一疊銀票遞給段三兒：三叔，氣話說出去痛快痛快也就算了。小姐那邊的帳咱還是得補(bǔ)上，這些錢您先拿去用吧。
段三兒放下酒盅，接過李孝義遞過來的錢看了看：你哪來的錢？
李孝義笑著說：您忘了，這發(fā)財?shù)穆纷舆€是您教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