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傷者被送到醫(yī)院,經(jīng)歷了大概四個小時急救,傷者被轉(zhuǎn)入高級病房。
病房外,傷者的家屬握住醫(yī)生的手,邊哭邊感謝道:“趙醫(yī)生,真是太感謝你了,救了我丈夫一命?!?p> 傷者的女兒也吸了下鼻子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爸爸挺不過來了?!?p> 趙醫(yī)生搖了搖頭,沒有接受傷者夫人的感謝,而是很贊嘆道:“劉太太你客氣了,我們只給劉主任做了傷口的清創(chuàng)消毒,還有縫合,要謝您還是感謝那位不知名醫(yī)生,如果不是他這大膽的露天手術(shù),劉主任難撐到醫(yī)院?!?p> “是要好好謝謝那個醫(yī)生。”劉太太點頭,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趙醫(yī)生合上手上的診斷書,很興奮的問道:“你們還記得那位醫(yī)生的樣子嗎,那樣精準的判斷和漂亮的手法,一定是赫赫有名的醫(yī)生,如果知道他的住址,那就更好了,我想上門拜訪和請教。”
劉太太看向女兒,畢竟她當時不在現(xiàn)場。
傷者的女兒叫劉綺麗,她搖了搖頭,也很遺憾的說道:“是個......額,特別胖的年輕姑娘,我當時光顧著高興,等回神她已經(jīng)不見了,要是能再見到,我一定要好好感謝她?!?p> 趙醫(yī)生臉上露出詫異,很年輕的姑娘?他還以為有這手藝的,起碼是有些年紀的醫(yī)界泰斗呢。
劉綺麗想了想,又說道:“我想起來了,我當時有問她是什么人,她說是圣都什么大的附屬醫(yī)院,什么外科的主治醫(yī)生......”
趙醫(yī)生更疑惑了:“我們市沒有這家醫(yī)院,而且我也從沒聽過這家醫(yī)院?!?p> 所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另一邊的逐月同志正被一個事情弄得疑神疑鬼。
織布廠宿舍里,逐月看著面前桌上的手術(shù)刀,兩手抱胸,百思不得其解,這東西到底是哪兒來的。
逐月前世是外科醫(yī)生,因為外科這邊繁忙,一天都要在病人間穿梭,所以幾乎每個醫(yī)生的白大褂口袋里,都有各種各樣的小物件,比如簽字筆呀,聽診器,或者是衛(wèi)生棉棒,而逐月習慣揣的就是手術(shù)刀。
那是她出師后的習慣,手術(shù)室用的手術(shù)刀都是換刀片的,醫(yī)生沒有常用的手術(shù)刀,只不過逐月帶的手術(shù)刀是出師時師傅送的,她放在口袋是時刻提醒自己要做一個正直的醫(yī)生。
今天情況緊急,她從口袋拿刀的動作是下意識,等做完手術(shù),逐月才回過神,這手術(shù)刀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她為了找錢,家里所有的地方和衣服口袋她都翻了,可以肯定,這刀絕對不是早放在衣服了。
這樣一來,那就更奇怪了,難道這刀是自己的幻覺,自己太想做手術(shù)了?
逐月歪頭,用手去戳手術(shù)刀,熟悉的感覺,金屬的質(zhì)感打消了逐月不切實際的想法,無論怎么看,這玩意都是真實的。
逐月想不通,而在這時,門鎖傳來動靜,大門被人打開,逐月收起手術(shù)刀,回頭去看,是自己那個便宜老公回來了。
周良關(guān)上門,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厭惡,他看了一眼喬逐月,雖有些驚訝喬逐月好像變干凈了,但還是不耐煩的問道:“叫我回來干什么,你又要作什么妖?”
面對面前這個死胖子,周良實在沒有什么耐心,這場婚姻是家里老爺子強加給他,周良也不是沒想過認命,但面對一個整天邋里邋遢,又沒有文化的女人,周良實在說服不了自己,加上這女人的手腳不干凈,讓他在整個織布廠丟盡了顏面,每次這女人找自己,就沒有過好事。
逐月被刺了一下,心下有些無語,遙想前世,自己身為外科圣手,人人看她都是尊敬和感激,何曾見過這樣赤裸裸的厭惡。
如今寄人籬下,逐月忍了忍,開口道:“我不是找你麻煩,家里沒米,你說了不準我到織布廠去,我只好叫你回來?!?p> “你還真聽話?!敝芰贾S刺一笑,她每次偷東西,自己都罵過,可她什么時候改過。
逐月知道周良在諷刺自己,但先前的事情確實是這具身體的錯,她無法反駁,只能不自在的撇開視線道:“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家里的確什么都沒有,我想找你借點錢?!?p> “借?”周良被這個字逗笑:“怎么,花樣還變多了,從找我要變成借,有什么區(qū)別,你這種人還會還給我嗎?”
“我會還的?!敝鹪律裆届o的點頭,雖然自己這具身體和周良是夫妻關(guān)系,但在逐月自己的意識里,周良是周良,她是她,她不會白要周良的錢。
“我沒錢?!敝芰紝χ鹪碌某兄Z根本不當真,這女人嘴里有一句實話,那就是笑話。
逐月嘴角抽了一下,再次說道:“我不是騙你,家里沒東西吃,我餓了一......”
“我也沒騙你?!敝芰即驍嘀鹪碌脑?,冷漠開口:“我的錢全給你,你不是最清楚嗎?!?p> 逐月一愣,周良卻覺得她是裝模作樣,冷笑一聲,打開門,全程沒待五分鐘,又大步離開了。
“這人......”逐月頭疼了一下,細細回憶周良最后那句話,周良的錢全給我了?
前身的記憶很多,逐月對這個身體而言是外來者,一些特別重要的記憶,逐月倒是記得很清楚,但前身的記憶就像是一個電子書庫,很多細節(jié),需要逐月自己特地去翻。
根據(jù)周良說得那句話,逐月很快就想起來了,周良說的是真話,在嫁過來的這一個月里,前身的確找周良要過錢,而且不止一次。
這些錢對一個農(nóng)村姑娘來說數(shù)額不少,喬逐月并沒有用,而是寄回了老家。
喬逐月幼年喪父,全靠爺爺和一個媽拉扯大,她上頭有一個哥哥,下頭有三個弟弟妹妹,正好是讀書的年紀,這些錢都被她寄回家補貼家用。
逐月嘴角抽了一下,不知道這姑娘是偉大還是傻,那么多錢,一毛沒給自己做打算,全給家里寄回去了,難怪天天偷東西吃度日。
回憶起這些,逐月真沒臉再找周良要錢,她摸了摸肚子,太想念前世的吃喝不愁的日子,這才是借尸還魂的第二天,她不會要被餓死吧。
一夜無言,第二日早上,逐月又被餓醒,她不想坐以待斃,又把家里翻箱倒柜了一遍,除了自己的衣服和被褥,沒一樣值錢的東西,思來想去,逐月只能把視線放在了那把手術(shù)刀上。
一把手術(shù)刀,對逐月這樣常年在手術(shù)臺上的醫(yī)生而已,并不是什么罕見的東西,但這把手術(shù)刀,明顯是來自于自己的時代,即便是最普通的手術(shù)刀,這多少比這個時代的醫(yī)療器具更精致和好用。
逐月實在餓得受不了,用布包住手術(shù)刀就出了門。
這個時代局限性很大,物資匱乏又緊張,所有商品都由國家掌控統(tǒng)購統(tǒng)銷,物品不允許私自買賣,所以逐月的手術(shù)刀,肯定是擺不上柜臺。
供銷社的商品要票,東西也不齊全,并不能滿足人民的需求,人是最聰明的生物,哪兒有需求哪兒就有市場。
比如黑市,這也算是這個時代的特點,所謂黑市,就是不會擺在明面的市場,乍一聽似乎似乎有點嚇人,但這個黑市和后世魚龍混雜的黑市并不相同,只是普通人偷偷聚集的市場,避開官僚,交易各取所需的物品。
對于黑市,逐月有點記憶,在城東一個巷子后頭,逐月沒錢搭車,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到。
過了不起眼的巷子,后頭豁然開朗,是一片大空地,空地后頭就是小路,直通鄉(xiāng)下,是防止稽查隊突擊檢查,方便逃跑。
逐月來的時間不算早,黑市已經(jīng)來來往往都是人,墻根底下有好多人蹲著,面前都鋪著灰布,擺著要買的商品。
和前世的市場不同,大伙都低著頭,把臉捂得嚴嚴實實,沒人叫賣。
逐月用圍巾把臉遮住,像模像樣的找個位置蹲著,也學著人家把裝手術(shù)刀的粗布打開,鋪在地面上。
黑市里交易的多是糧食,也有自家果樹產(chǎn)的果子和蔬菜,在如今缺衣少食的年代,這些是最緊俏的商品。
對比與別人,逐月的攤位就顯得寒酸很多,逐月耐心等了一個多小時,自己的攤位沒一個人問,畢竟手術(shù)刀這種東西,又不是家常用的玩意,除了醫(yī)生,識貨的沒幾個。
逐月不知道第幾次嘆氣,而這時,一個聲音問道:“小姑娘,你這個東西怎么賣?”
問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身材高瘦,眼神溫和,逐月抬頭看他,思索了一下說道:“兩元?!?p> 這個價格不算便宜,周良這樣收入較高的技術(shù)工人,一個月工資也才四十七塊,一把手術(shù)刀,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兩塊真不值得。
逐月報這個價沒想一步談成,在她記憶里,既然是賣東西,那肯定要講價,所以她才把價格報的比較高。
誰想高瘦男人沒說話,把手術(shù)刀拿起,在手上把玩了兩下,直接數(shù)出兩塊錢給逐月,有些興趣的問道:“小姑娘,你家有人在醫(yī)院上班嗎?”